乔双鲤对于梁初可能是盗火者的怀疑从那天开始减轻了。因为在送入那撮火焰时他悄无声息探入梁初火种转了一圈。不像鸿文山那样外强内干,梁初的火种确实是自己的,而且受到重创,无论伤痕还是现今状况都没有半点奇怪的地方。
除非真有什么方法能够悄无声息隐藏火焰真正状况,还能做出完美伪装,瞒住鸳鸯眼。如果真是这样,乔双鲤甘拜下风。
但不管怎么样,一个人火种真的有问题,而且还想要竭力隐藏这一点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频繁的往别人跟前凑吧。
就像梁初现在这样。
“双鲤你看!我变过去了喵,我又变回来了!”
“我变成猫了,我又变回来了~”
研究室里,乔双鲤带着点无奈笑,看梁初兴高采烈反反复复在自己面前变回卷耳猫又恢复成人。他脸上那种孩童般纯粹的快乐让乔双鲤说不出制止的话,尽管他已经在这里看梁学长变猫变人五分钟了。
“啊,抱歉,我没看时间。”
终于,再又一次变回卷耳猫后,心满意足玩着卷纸的梁初眨了眨眼,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歉意看向乔双鲤。
“麻烦你中午还过来给我检查了。”
“没事,我也希望能更好研究这种能力,毕竟梁哥是我第一次遇到火种残缺的人。”
乔双鲤不好意思笑了笑,不自觉搓了搓卷耳奶猫的脸颊绒毛:“我那天太莽撞了,梁哥能同意真好,不过,嗯,咱们这个希望梁哥能保密,如果被老师们发现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再继续下去,毕竟这只是从一本笔记上看到的方法。”
“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卷耳猫严肃慎重举起前爪发誓,这种动作出现在奶猫的脸上显得格外可爱。
“我只是觉得不太真实,就想多试试。”
梁初尾尖腼腆甩了甩,琥珀色眼珠晶莹透亮。他怕哪天只是个过于美好的梦,失去后骤然得到不仅会让人惊喜万分,还会引起惶恐。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梁初再次重复道,随后卷耳兴致勃勃立起:“开始检查吧,麻烦双鲤你了,待会我要去给北雁送药。”
“尤北雁学长吗。”
“嗯嗯。”
卷耳猫犹豫片刻,抬眼期待望向乔双鲤:“双鲤,如,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帮北雁……”
“尤学长吗,我可以试一试。”
乔双鲤叹了口气:“但是尤学长的火焰被盗火者夺走,我不知道他火种情况是怎么的。如果他像你一样火种里还有残缺火焰的话,那还有治愈的可能。”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卷耳猫柔软的爪子搭在乔双鲤手背,他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乔双鲤的指尖。梁初不怎么擅长言辞,他对乔双鲤的感谢从来都表现在行动上。最近他几乎包揽了乔双鲤全部的数据分析任务以及资料整合,无论乔双鲤做什么他都特别积极,特别配合,整个人像是洒落一层阳光似的,任谁都能发现他的好心情。就连醉心夏教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认为姜大校现在的情况趋于稳定,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教授,教授?”
“哼?”
夏教授不耐烦挑眉,板着脸望向乔双鲤,表示‘从有话快说’。
“教授你老看我干嘛啊。”
乔双鲤好奇抱怨道:“弄得我都静不下心来了。”
“哼,自己定力不行,怪这怪那的做什么。”
老教授重新拿起装订资料挡住脸,半晌才咕哝道:“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把人魂都给勾走了。”
“哈?”
“研究室里禁止谈恋爱知道吗。”
“嗯??”
看着乔双鲤一副懵逼模样,夏教授吹胡子瞪眼,绷起脸放下资料呵斥道:“你最近交上来的数据分析都是谁做的?让你看的资料都看了吗?研究这么严肃的事情,时间这么紧张,难道是让你们用来谈恋爱的吗!你们还年轻,时间还有很多,我告诉你们,你也跟梁初说,只要在我的研究室里就得把态度摆正了,否则不管是谁,通通给我滚蛋!”
“哈?”
乔双鲤感觉自己简直跟不上夏教授的思路,傻乎乎道:“梁哥谈恋爱了?跟谁?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不知道……等等,教授你不会说的是我吧,这不可能的事!哈哈哈教授你怎么会这么想——咳,咳咳咳。”
乔双鲤笑的憋红了脸,而夏教授望向他的目光透出几分严厉责怪,仿佛在看一个渣男。不敢再笑了,乔双鲤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对了教授,你把地下研究室的秘钥给我下吧,梁哥再三嘱咐我今天您必须去休息,如果让他再发现你晚上又去研究室熬夜,梁哥可要生气了。”
“梁初也是,小小年纪婆婆妈妈的。”
夏教授不满嘟囔着,不开心横了乔双鲤一眼,最后不情不愿把秘钥扔到他手里,用重重‘哼’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都答应了,难道还会去偷偷熬夜。我身体硬朗着呢,哪像你们年轻人,一个个柔柔弱弱的。”
夏教授一把年纪的人了,劲头上来了熬夜熬得谁都害怕。梁初几次三番劝他,甚至连周校长都跟着劝,结果夏教授每次都是口头上答应,晚上又偷偷自己去实验室里待着,被发现了就嘴硬说‘睡不着觉’,梁初这才无奈,请乔双鲤务必把夏教授的秘钥拿过来。
夏教授的秘钥到手,乔双鲤当天就自己一人悄悄查了他秘钥的使用历史。确认了鸿文山潜入那晚夏教授的秘钥上没有记录。不是夏教授的秘钥,那即使乔双鲤不想承认,但最大嫌疑点就再次落到了梁初的身上。
鸿文山和鸿文斌这几天都很安生,可能是周副校长从军委会回到学校了的缘故。他看起来还不算太紧张,可能现在禁区里的局势还算稳定。乔双鲤和童阳秋的执灯人训练也再次恢复了。乔双鲤借机把盗火者的事情告诉了他,着重讲到那个南方总部的黑袍盗火者首领。
只是从周校长的神情来看,他对这个消息并不算太过吃惊。
“童校长在离开前已经联系了你的师父,这件事他早有安排,最多两天她会来到特战。”
周校长用严肃告诫地口吻道:“盗火者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双鲤,如果是我的话不希望你继续掺和进这里。虽然你现在实力比部分老师还要强大,但现在你还是个学生,我希望起码在大学期间,你可以放松些,享受下事情会由老师们帮助解决的特权。”
“但是校长把指环给了你……老实说,有时候我也不太清楚他脑袋里到底想要什么。”
周校长耸了耸肩,轻松道:“做你想做的吧,无论是什么。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前辈就快回来的认知让乔双鲤心神振奋,紧绷神经也略微放松下来。这段时间乔双鲤几乎将全部精神都放在帮梁初恢复火焰,治疗姜大校和搜查盗火者上,没有留神校园中暗中涌动的八卦流言,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梁初。”
“嗯?”
懒洋洋在阳光下打盹的卷耳奶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带着朦胧困意疑惑歪头,扑簌簌咖色火星随着他胸前长毛晃动划出一道晶莹弧度。
“怎么了北雁。”
“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
“开心事……有很多啊。”
卷耳奶猫蹭了蹭他带着水汽的手指,锻炼完后的尤北雁总是习惯沐浴完再出来。汗水会导致一些药效降低,梁初只在最初提过一次,他却一直都记得清楚。
“北雁你后背上的伤就快要痊愈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开始恢复性运动了!”
“为我开心吗。”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挠了挠卷耳奶猫的下巴,适宜力度让卷耳猫惬意眯起了眼睛,毛绒绒四肢伸展,不自觉蹭上尤北雁的掌心,眼半闭半阖,似乎又要陷入睡眠:“……当然了。”
“这样吗,我还以为外面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你和双鲤在谈恋爱这件事啊。”
尤北雁佯作发愁叹了口气,捏了捏奶猫向外翻卷的耳朵:“最近我妹老是神秘兮兮来问,想知道你是怎么把她完全不开窍的班长大人给拐到手的。”
“……恋爱?谁,谁谈……我和双鲤谈恋爱??”
卷耳猫震惊一个骨碌滚起身,冲着大大咧咧坐在木地板上的尤北雁喵喵叫,惊地尾巴尖都立起来了:“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传闻?我跟双鲤?!这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
尤北雁故作深意挑眉:“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会变成猫态的,难道不是因为谈恋爱心情太好吗。说起来,嘶,乔双鲤那小子确实不错,天云提起他那么多次,我还以为这小子要当我妹夫了。”
“都说了我们绝对没有谈恋爱啊!”
卷耳奶猫羞耻到不行,难得气势汹汹喵嗷,丝毫不知道自己长软毛蓬松凌乱起来格外可爱,没有丝毫威慑力
“变猫是因为,是因为这样呆着舒服啊!我最近确实心情比较到,但也不可能是谈恋爱吧。双鲤那么小,我只把他当弟弟——”
注意到尤北雁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在被梁初发现后男人捧腹爽朗大笑。卷耳奶猫这才反应过来,理智一断凶巴巴扑到男人身上,气急败坏:“尤北雁,你拿我开玩笑!”
“没有没有,谁让你刚才那种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
气到撕扯尤北雁衬衫的卷耳猫被抱起来,尤北雁的手沉稳有力托在他前肢下。离开地面的感觉让梁初惊慌蹬了蹬脚:“尤北雁,你放我——”
“阿初,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为你感到高兴。”
尤北雁的目光与他平齐,深棕眼眸中映着阳光和卷耳猫的倒影,笑意还未褪去,显得格外温暖澄澈。
“你不知道,能看到你从过去阴影里走出来,不再封闭自己,我有多开心。”
一定是夏日午后的阳光太晒了,热度从毛尖渗透下来,让梁初全身都在发烫。莫名的感觉浮现出来,让他想要躲开目光,不与尤北雁对视。尤北雁感情总是如此外露,高兴也好,开心也好,炽热到让梁初不太自在,暖意却从心底浮现。
“北雁,一切都会变好的。”
压制住心中的冲动,卷耳猫柔声喵道:“嗯,最近夏教授在文献中找到了一些办法,里面有关于火种修复之类的。咱们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不治之症,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遵守同乔双鲤的约定,撒谎让梁初有点负罪感。他心里默默对夏教授道了声歉,对暂时借用他老人家的名义。但是他真的,真的想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尤北雁。当他对未来失去信心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重获新生。焰残破并不是他们的罪过,并不应该它将自己完全否定,永远生活在灰暗中。
梁初在最近才意识到这一点,而尤北雁就是曾经的自己,虽然目前乔双鲤治愈的事情他会保密,但是梁初希望尤北雁还能对未来抱有期待。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尤北雁抱着卷耳猫放到膝盖上,从后颈轻柔抚到尾尖,声音含笑:“我还活着,妹妹也长大了,懂事了,还有你这样的朋友陪在身边。再不满的话,那可太不知足了吧。”
“可以期待更多些……呼。”
被顺毛顺的十分舒服的卷耳猫费劲全部自制力,才没让自己丢人亮出肚皮。倦意再次涌来,梁初昏昏欲睡,尤北雁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沐浴液……好困……
“北雁……你的拟态是什么?”
半睡半醒间,梁初有些幼稚的嘟囔着:“你已经知道我的了……这不公平……”
“好吧,梁初小朋友,真拿你没办法。”
尤北雁的生意听起来很遥远,无奈纵容:“挪威森林,我是挪威森林猫。”
只是梁初没有听见,卷耳猫打着小小的鼾,睡在日光里。飞扬的软毛融化在徐徐暖风中,岁月静好。
梁初觉得自己睡了很久,而且睡得很好。自从火种破损一来,他已经有几年没睡得这么好过了。修复部分的火中不再像冰洞一般漏风,这让他浑身暖洋洋的。
以至于耳边焦急呼唤声不停时,梁初花了一些时间才醒过来。
“醒醒,快醒醒,梁初醒醒!”
“我这是在哪儿……天黑了吗?”
梁初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恢复人形。窗外沉沉夜色让他惊讶睁大眼,而当梁初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房间里时,浓重睡意才被彻底驱散。他疑惑望向眼前神情凝重的男人,迟疑道:“北雁?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房间,你睡得太熟了,怎么着都叫不醒,我就把你带了过来。但是重点不是这个。”
尤北雁脸色极为严肃,浓眉蹙起,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名军人。而他接下来的话仿佛寒冬腊月的冰水,兜头浇下,让梁初遍体生寒。
“梁初,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夏教授今晚遇袭了,情况严重,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