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你疯了吗!”
离开无忧国度,黄山城主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怒火,怒火滔天狠狠瞪向长白山城主,咬牙切齿低吼道:“不是说只是试探,弄清楚他的底牌,你直接就把咱们全部的底牌都扔出去了!你的脑子难道是被冻傻了,还是被你那个混种孙子吃了,才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黄山,冷静。”
长白山城主还未发话,祁连山城主便低喝道。他没有看向不敢置信的黄山城主,而是望向冰雪雕琢的老人,半晌,低声道:“你是因为发现了那点,才做出这样决定吗。”
“是的。”
长白山城主淡淡道,声音如亘古寒冰:“上次我前来的时候还不明显,但这次没有任何疑问。黑梦王有那样的资质。”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黄山城主怒吼道,狐疑的目光从他们两人的脸上扫过:“有什么发现值得咱们效忠?该死的,那可是效忠!等誓约签下来就算那个黑梦崽子让咱们自杀咱们也只能开开心心去死,还得问他死的好不好看!我脑子就是坏了,早知道不该和你们来!就算他将来能成为梦王又——”
“不只是梦王。”
“什……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黄山城主被面无表情的长白山城主气了个倒仰,石渣扑簌簌从脸上往下落,眼看他怒不可遏要往长白山成助手身上扑去,祁连山城主伸手一拦,将他挡下。语气严肃凝重:“黄山,动动脑子。在那里呆了那么久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他身上有吾王的气息。”
“什么?!这不可能!!”
黄山城主愕然失声,石质面容裂开。他死死盯着祁连山城主,想要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他没有找到,黄山城主的神情中出现一丝惊恐,结结巴巴:“可,可是,他是梦族的,不可能掌握吾族的权柄,这绝不可能!”
“祁连,长白,我们山族跟梦族不是同族啊!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王权继承人能做到的,他就算成了梦王也不可能掌控不同族的权柄,【同源而不同种】,这是从诞生起刻在我们心核里的规则!能够同时掌控不同族权柄的只有尊贵至极的——嘶!”
黄山城主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被自己想象吓到碎裂开来。他惶然眨眼,想要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却被长白山城主冷硬接了下去。
“这就是我选择效忠的原因。”
“同时掌控不同族的权柄,就算王者也不可能。无论是梦王,山海王,还是褐家王。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尊贵至极的永恒皇。”
皇山城主又倒吸了一口冷气,长白山城主的话语却没有停顿:“我当长白山城主已经有千年了。祁连,你只比我小一点。黄山也是。我们三人可以说是现存至今寿命最漫长的山族城主。山海王复苏,对于整个山族而言是东山再起的时机,但对于我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处。”
“我们的位置不会有任何变动,甚至有极大可能付出生命。你们难道愿意一直呆在城主的位置上,直到彻底变成一块顽石?城主做到现在,我已经厌了,烦了。”
“可,可是,吾王他是我们的王啊。”
黄山城主磕磕巴巴,碎裂的脸颇有些无措地望向长白山城主和祁连山城主。
“除了为王奉献终身以外,我们哪里有别的出路。”
“这就是新的出路。”
祁连山城主不容置疑道,黝黑刀刻般的面容更加冷硬:“山海王是我们的王,我们也可以为王。”
“成……成为新的,新的王?”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就永恒,那最早宣誓效忠的我们,就会成为他麾下三族之一。”
长白山城主冰白眼瞳森寒,眼底是冰焰般寒冷狂热的野心,他轻声自言自语:“皇初立,赦三王。新王,很有可能诞生于你我之间。”
“但他现在连梦王都不是啊!”
黄山城主忍不住歇斯底里低吼道:“这么早就下注值得吗!”
“你还记得雪王吗。”
祁连山城主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畏惧:“那位来自人间的王者,黑梦王会是下一个雪王。”
“太久了,吾族太久没有出现新皇了,而人类却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长白山城主目光放空,似乎看到了遥远的未来:“输了王选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手握二族权柄的事情公之于众,所有王,甚至那四位立于权势威严顶端的皇者都会为之动容,倾注全部力量,助他成就永恒。”
* *
“‘您可以将我们信仰刻在权柄之上’,长白山城主应该觉察到了,才会如此试探。”
乔双鲤轻笑着向影讲解,然而在震惊过后,影眼中却流露出担忧之情。
“吾神,能够掌握不同族的权柄,说明您的天赋超群,甚至可能位列天际,成为最尊贵者。这是吾等的荣耀。但是,恳请您赐予吾一点点的时间,来讲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
乔双鲤讶异挑眉,他很少拒绝影的主动要求:“你讲吧。”
“当我还是奴隶的时候,各城池都流传着‘雪王’的故事,他是一位来自人间的王者,曾有预言说,他有潜力成就永恒。”
影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话语简短,干巴巴像是在念文稿,寥寥几句就把整个故事概括清楚。而他讲的故事,从某种程度上乔双鲤在另一个角度已经听过了。
那就是杞雪归的故事。
只不过杞雪归的记忆着重于他被设计导致临安沉沦的痛苦,目睹自己创造的种族与人类对抗战斗的无奈悲哀,他的身影永远是灰暗孤寂地,没有半分光,看不到丁点未来。
而影故事里的主角,却是一个天资聪颖,受到所有王者期待,甚至得东皇青睐的年轻人。
“‘能创造新的种族’,‘掌握异族权柄’,这是拥有皇者潜力的两大准则。当雪王用冰雪雕刻出他的种族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前途无量。”
从影的叙述中乔双鲤恍然明白了杞雪归为了赎罪究竟放弃了什么。空兽阵营可以给他一切,将他捧到天上。而他甘愿做心灵的囚徒,贫困潦倒,孤苦终生。
他也大概能够猜测,空兽一直孜孜不倦策反折耳到底是因为什么。影所说的规则是古老流传下来的,无数代梦族人口耳相传,可能有所偏差,却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一些东西。
“为皇者,必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烙印的,全新的生灵。才能承载皇权的纯粹与尊贵。”
所有空兽的身上都有烙印,就像童校长之前所提的‘蚤’。东皇用‘蚤’烙印他麾下三王,三王又用自己的方式标记所掌控的种族。大一陷入梦鼠巢里时,海蒂曾经说过‘每个鼠身上都有首领的烙印,离开巢的鼠会成为‘游离的背叛者’,被烙印剥夺所有力量,最后惨痛死去。’
而要成就永恒,起点便是身上不能有任何的烙印,全新的生灵。而现今禁区的情况和人类世界类似。东南西北四皇皆是远古时候诞生的,现今的禁区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孕育新的种族,从根底上断绝了新皇诞生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纯粹化到九重极致就会转化为空兽的折耳,就会是唯一没有‘烙印’的空兽,也是诞生新皇的最后希望。‘折耳终将为王’,东皇将折耳捧到如此高度,激化人类与折耳的矛盾,甚至让所有空兽都将其视为真理,正是不遗余力培育新皇成长。
乔双鲤不知道人类各国知不知道这个真相,他估计人类这边的消息应该是偏移或者缺漏的,就像杞雪归所说每个时代会诞生能最终解决空兽和人类恩怨的气运者,折耳天生便是这个人的克星,宿敌。这是人类高层知道的真相。
它应该也是正确的,但能够让整个空兽种族不余遗力,一代代专注于策反折耳,肯定有更大的利益。这种关键信息,中低级空兽和人类语言不通,高阶空兽狡猾至极,不可能告诉人类。对杞雪归绝对忠心的雪族是他创造的,不知道这个规则。
如果不是忠心耿耿的影,如果不是乔双鲤机缘巧合在王庭幻境获得了山海王权限,乔双鲤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起码不会这么早。
怎么办,现在连我自己都有点想自我毁灭了。
乔双鲤自嘲地想,不过在毛骨悚然过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也并不全然糟糕。如果‘保护折耳,培养折耳’对于整个空兽种族来说是铭刻在灵魂里的真理,那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说不定可以,更肆无忌惮一点。
起码对于杞雪归而言,自己是鸳鸯眼,有多种火焰压制,绝望火种又被王前辈撕去了一半。更重要的是,他有顾队的连火。
失去理智成为空兽这件事,并不是现阶段乔双鲤需要担心的。
这样一来相比于空兽而言,处于人类方的盗火者对乔双鲤的威胁更大,而且已经近在咫尺。
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乔双鲤神情不自觉收敛转沉。望向还等候在下面的影,他略略思索:“召回海伦吧,战争快要开始了。”
“还有一点,你派人前往寿山城。我需要知道在半年前,芙曲成为城主之前那段时间里,寿山城出现的可疑组织,尤其是人类。”
尤北雁是去年冬天被周校长小队在寿山城发现的,在此之前他惨遭盗火者折磨,失去了火种。盗火者很有可能到过寿山城,甚至在那里停留过。
乔双鲤希望从这里下手能带来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