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无疑是当今天下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无论是城中建筑,还是街道两侧的风景都是望京比不得的存在。
马车缓慢地走到客栈前停下,陈生拉住到处张望的郭齐佑,客气的要了三间客房。
一直无精打采的郭齐佑到了京中终于来了精神,一路这看看那瞧瞧,一刻都不肯老实。
折腾了一天,陈生也饿了,来到客栈先是随便叫了几个菜,接着三人围坐在一起,难得静下心休息片刻。
很快,饭菜上齐,陈生和曲清池拿起筷子,郭齐佑却老实不下来,只像是身上起了痱子,一直扭个没完,一脸我有话的模样,似乎在等陈生和曲清池询问。
曲清池气定神闲,端了一碗汤,目不斜视,完全不理郭齐佑。
陈生吃了口饭,看郭齐佑一直不老实,忍不住斥责一句:“好好吃饭!”
郭齐佑听见陈生开口干脆放下饭碗,说:“我不想吃。”
陈生“嗯”了一声,表情变化不大,淡然道:“隔离李伯家的孙子不吃饭的时候……”
郭齐佑听到这里脸色变得很复杂,不知陈生是在骂他是孙子,还是在指责他像是孩童……他脸上上挂不住,立刻嚷嚷着:“我又不是孩子!”
“那就更好了。”曲清池平静地插了一句,表情与陈生差不了多少。
曲清池显然知道陈生要说什么,特意顺着陈生的话与郭齐佑讲:“隔壁李伯的孙子不吃饭的时候,李伯会拿着扫把追着他打,最后那孩子会流着眼泪就着饭一起吃。但顾念孙儿年纪尚小,李伯不好下重手,我看着一直觉得不过瘾。既然你不是孩子,”曲清池说到这里扭过头看着陈生,和善地说:“我们完全可以下死手。”
陈生点了点头,颇为认可:“你说得对。”
曲清池也点了点头,“你同意就好。”
见他们一唱一和,郭齐佑一双眼睛先看看陈生,又看看曲清池,显然不知该对谁发火。
然后说完这句陈生又想起一件事,无语的陈生对着面前的菜沉默许久,最后忍不住问曲清池:“你好像很了解李伯家的事?”
曲清池坦坦荡荡地回:“我坐在墙上看你的时候偶尔会看到。”
果然。陈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顿时觉得手里的饭菜不香了。其实回想一下曲清池曾经做过的事,陈生真情实意地觉得曲清池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变态。
而看上变态的他,或许也是无药可救的人……
郭齐佑不懂陈生纠结的点,他见对面这两人默契十足,郁闷的一边戳着饭,一边闷声说:“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自然是要去街头小巷看看。”
陈生听到这里移开筷子,剑眉轻皱,一本正经地说:“我此次上京是有正事要办,不是来游玩的。”
郭齐佑听到这里双目瞪大,活像只受惊的傻兔子。他惊讶地质问陈生:“可你之前还陪着这个人下马车看了好久的风景?你那个时候怎么没想着你还有正事要办?”
陈生脸不红心不跳地推开郭齐佑指着曲清池的手指,心平气和地说:“我和他在一起,这就是最大的正事。”
曲清池听到这句微微一笑,随即给陈生夹了一筷子的菜,和颜悦色地与郭齐佑说:“有点自知之明,你不能和我比。”
郭齐佑听到这里怒了,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难受,因此低吼一声:“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先是与我师兄不清不楚,之后又与这人拉拉扯扯,你到底把我师兄当成什么人了?还有,这个人他哪里比得上我师兄!”
此话一出,陈生和曲清池同时看了过去。
陈生见郭齐佑气愤委屈,正想安抚,不料又听郭齐佑接着说:“不过你要是陪我上街看看,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陈生疑惑地说:“那你师兄?”
郭齐佑一脸纠结,底气不足地说:“师兄一向善解人意,他会理解我的。”
陈生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说了一句:“你以后离薛离远一些,听到了没?”
而曲清池也在之后懒洋洋地插了一句:“确实不学好了。”这句话说完,曲清池又转过头与陈生,说:“罢了,我正好要去查一下京中的情况,你就带着他放松一下,出去逛逛吧。”
陈生嗯了一声。
曲清池说走就走,话说完直接放下碗筷站起来。
他在走前抬手摸了摸陈生的耳垂,“萧疏我带走了,有事喊我。”
陈生拉住他的手,真诚地反问:“怎么喊?”
曲清池挑了挑眉,俯视着陈生,眼带深意:“哭着喊。”
陈生一噎,没好气地说:“好走不送。”
见此曲清池轻笑一声,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不知要去查些什么。
陈生见曲清池走了,转身问郭齐佑:“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学了没有?”
郭齐佑脸色一僵,讪讪地说:“逛完街肯定学。”
陈生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可见郭齐佑眼下青紫,知郭齐佑这段时间心思重没有好好休息,故而不再多说。
如今郭齐佑难得有了想去逛街的好心情,陈生见此心里也开心,于是与郭齐佑说稍作休息,午后上街。
郭齐佑得了他的话连忙点头,立刻露出一个笑脸。两人随便吃了一口饭,随后都回到自己的房中小做休息。
陈生因顾忌京中情势不明,选择放出了袖中的奶狗让对方警惕四周。
端肖雪养好了精神,出来先是瞪了陈生一眼,接着保持着歪头冷眼看陈生的姿势,小步小步地靠近陈生,矜持又别扭地坐在了陈生的脚下。
这一幕多少有点好笑,可陈生不敢笑端肖雪,只能摇了摇头,拿出了玄司留下的三幅地图,然后呆愣许久。
平心而论,玄司地图画的细致。可为了节省画布,玄司特意将城图画得很小……
小到有些过于考验眼力了。
陈生眯着眼睛,只恨自己没有放大镜,恨自己不能放大眼前这小而密集的地图。
他拿着这三幅地图对比了一下,看了许久,除了眼睛酸痛外什么也没得到。之后越看越心焦,陈生冷着脸,头疼的扔开地图,揉了揉眼睛转而看向一旁的玉简。
这个玉简不知是谁留下的。
陈生拿起玉简上下看了一圈,小心地打开。
一旁的端肖雪瞧见这一幕也凑了过来。
在这一刻,一人一狗静静盯着白色的玉简不放。玉简打开,淡金色的人影出现,结果还没等陈生和端肖雪看清什么,玉简就灭了。
玉简的主人似乎心情不好,打开玉简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过来。
陈生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接着什么也没有了……
“这……”
陈生看得是一头问号,他不知这个玉简是谁的,但他觉得对方多半是个神经病。接着陈生看了十多条,对方像是在敷衍金羽,一边听着金羽的话打开记录,一边压根不管玉简,只将玉简放在一旁对着书桌和衣柜,本尊压根不进入玉简的可视范围。
陈生和端肖雪看了许久,两人看来看去,除了开始那一脚,他们什么也没得到。
而怕错过重要信息,陈生不敢随意跳过玉简的内容,因此他废了不少时间来看空白的画面。
耐性逐渐在观看的过程中消失,陈生垂眸,左手边是意味不明的地图,右手这边是不见人影的玉简,他对着这两件东西沉默片刻,果断选择带着狗和郭齐佑出门调解心情。
而京城最热闹的街道是朱雀街,朱雀街上好吃的好玩的最多,陈生来了几次,觉得这里不错,于是带着郭齐佑直奔朱雀街。郭齐佑走了没多久,手里拿着一堆好吃的,他步履如飞,在街道两侧来回移动。
陈生见他身影轻快,不知怎么想到了衣袖中的端肖雪。两方对比,端肖雪显得有些过于可怜……
而念头一出现便开始扩散加重,陈生心中难安,索性拿起钱银去糕点铺子买了一块核桃酪,将核桃酪送到端肖雪的面前:“你爱吃的。”
陈生和气的把糕点给了端肖雪,端肖雪却狐疑地看着陈生,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陈生不与端肖雪计较,直接将糕点和端肖雪都放入袖中。然而就是这么一会儿没看着郭齐佑,郭齐佑那边就出了事。
起初听到街上有打斗的声响,陈生还在想是谁在生事,当时并没想到是郭齐佑在与人动手。等他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当街生事的人正是郭齐佑。
而事情的起因简单又老套,如今被郭齐佑按住打的三四个地痞,在方才缠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娘子不放。那几个人嘴里不干净,手上也不老实,把那娘子吓得花容失色,又怕又羞。
郭齐佑看不过去,当即扔开吃食上去阻拦,可陈生见此却觉得十分奇怪。
京城不似地方,管制本就严格,加之这里是天子脚下,不管闹事的人有什么背景都要掂量当街闹事的后果。而且在京生活的人也都清楚,如果京中时常有人生事,一来会暗指天子威压不足,二来会成为文官互相攻击的理由,因此不管出于哪一点,害怕被参一本的京兆尹都不会放任这种行为出现。故而京中街道时常有人巡查,因此地痞生事后不久就会被发现。如此一算,得不偿失。
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陈生心思一动,害怕郭齐佑踩了别人的陷阱连忙上前。而在上前之后,陈生方才闻到酒臭味从那闹事的地痞身上传来。
而这酒则为对方一切的行为作出了完美的解释。
此刻,地痞见郭齐佑阻止,说了一声要你多管闲事,之后就朝着郭齐佑打了过来。郭齐佑一脚将地痞踹开,那地痞飞出去老远,正巧砸在一人身前。
见此那人拍桌而起,怒喝一声:“你这人,打他就打他,你把他扔到我这里作甚?!”
说话这人口气不好,分明是故意在寻麻烦。
陈生见此皱起眉,还来不及阻止郭齐佑就听对面起身的人说:“还敢瞪我!来人!”
话音落下,周围站起来五六个人,纷纷都向郭齐佑冲去。
郭齐佑并未多想,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全部打到,而在他们动手这时,巡查的官员见这边有人聚众生事,立刻握着刀朝这边跑了过来,直接抓了在场生事的人。
郭齐佑是救了女子,可救了女子的打斗,与之后与人置气当街斗殴的性质不同。不过因此次并非是他们主动生事,因此情况不算严重。
陈生心中有了大概,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必然不是巧合,很想看看对方还要做什么的他顺从的跟着衙役走了,在入京的当天进了京中大牢。
郭齐佑几时受过这种气,当下气得双目赤红,非要与牢头说道说道。
陈生按住郭齐佑,这时又听“哐哐”几声响起,知道隔壁的牢房应是来了新客。
而狱卒不知是不是脚滑,在关上隔壁牢门之后摔了几次,凄惨的样子不知为何让陈生觉得很是眼熟。
牢头不知他都抓了什么人物,他倒是惬意,两撇小胡子一翘,慢吞吞地坐在陈生他们对面,拿着一个小小茶壶,先是哼了一声,接着问对面那些新来的人:“你们都犯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