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池上辈子不是没有受过伤,但他上辈子受过的伤加在一起,都没有这次这么重。
陈生也是有些恼怒。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弄得这么狼狈?”
“一天天也不知都在想什么!要是人蠢笨憨傻,行事草率也就罢了,那样我也懒得说什么!”
“可你看看你!布局的是你,自己牵扯其中,被咬的血肉模糊的也是你!有布局人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若是无力掌控全局,就老实下来不要生事。”
“从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五岁的孩童比你都要懂事许多!”
陈生在一旁骂骂咧咧。
他弯着腰,拿着一把小刀,先是黑着一张脸骂了曲清池几句,接着扭过头挤出个笑脸,像是诱哄孩童的坏人一般,小步小步地靠近从身体里放出,飞到水中的年鱼,一脸尴尬地说:“养鱼千日,用鱼一时。”
年鱼听到这也是被他的无耻惊到了,那双本来就硕大无比的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如果能说话,它一定会指着陈生骂这都是什么屁话。
从看家护院到秘术长脸,哪一件是不是它出的力?在这段关系中,他陈生除了出了个水缸,他还做过什么???
他养鱼在家,一天连水都不换一下,怎么好意思如此说它!
险些被陈生这两句话气死。
年鱼虽是早知道人族不要脸,但它没想到人族能这样不要脸。
人品决定成败。
陈生但凡能学到它的一点风骨,都不会混成今日这样。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简单一句——
“tui!”
年鱼张开嘴。
“tui、tui、tui、tui、tui!”
一连被吐了几口口水,陈生也很是为难,他继续与年鱼商量:“我就需要你一点点的血,就一点。”他反复的强调用量不多,伤口很小。
年鱼潜入水中,完全不理陈生。
心乱如麻的陈生越发头疼,看年鱼不配合他没有办法,只能伸出手摸向衣袖中,先是拿出装着萧疏的袋子,之后又拿出装着端肖雪的袋子,然后对着小小的黑色布袋沉默片刻。
陈生进入画时将萧疏和端肖雪封存。
如今萧疏是死物,装入袋中到没有什么。但端肖雪是活物,被他撞进这隔绝声音的袋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可现在没有空闲查看,陈生微微皱眉,东西拿了许多,找了有一会儿才在衣袖中找到一个装着金币的小袋子。
他将三枚金币放在手中叠放,然后合拢手掌,等到手心传来湿热的温度,他松开手掌,手指拿起第一个金币,从金币中拽出来一条巴掌大的鱼。
那鱼外形与年鱼相同,不过是变小的年鱼。
年鱼出现在陈生手里,气得要死却又拿陈生没有办法。
陈生在收下年鱼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手,他答应帮年鱼化龙,同样的,在化龙之前,年鱼需要帮陈生做事,除了看家护院外,年鱼答应过陈生会出手帮他十次,以此作为互换。也因这句承诺,在这段关系中,陈生暂时是主,年鱼是仆。互助的誓约立下,陈生有权掌控年鱼,因此若是陈生想,他可以强迫年鱼在面对他的时候毫无反击之力,只不过陈生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做法,觉得这种做法会冒犯到年鱼,还靠年鱼保命的他考虑到冒犯年鱼,年鱼之后不会出力的这点,一直都是对年鱼礼遇有加,只不过今日情况不同。
该死的曲清池不知怎么弄的,身体被吃了一半,现在血淋淋的坐在一旁,瞧着是进入的气少,出去的气也不多。
明白这是他伤的很重,陈生了解他若是还有一点力气都会加快自我治愈。而且他这人也有意思,平日他在陈生面前耍无赖也好,装无辜也好,什么事他都好意思做。可不管平日多么没皮没脸,但在陈生面前,他都不喜欢用可怜的一面来讨陈生的怜惜,基本上要是在外吃了亏,或是受了伤都会变得比较安静,不提受伤的事情,也不用此事来邀宠。
这人明明心中没有廉耻下线,却偏偏很在意这一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将年鱼放在石头上,陈生刀尖对准了鱼身,轻轻地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金色的血立刻流了出来。
龙族乃是万物之首,龙生万物,身上全部是宝。
别的不提,单说世间有关龙血的传闻就有不少。
有人说,龙血可生白骨;有人说,龙血会增长修为。有关龙血的说法比起龙骨和龙鳞要多,但具体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毕竟谁也无法去对这等巨物出手,自然也无法探知这些说法到底对不对。
而年鱼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完整的龙,年鱼的血到底有没有用陈生也不清楚,他只是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主意,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对着年鱼动刀了。
金色的血放在叶子做的碗中。
伤口又小又浅,取出的血不算很多。
陈生拿着刀,想了想,害怕不够用,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年鱼,一边又拿起刀。
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年鱼憋了一肚子的气,实在是忍不下去的露出了一口利齿,恶狠狠地朝着空中吐出一口金色的气,而金色的气包围着身体,瞬间将骨肉融化成水,接着年鱼的魂体化作一道光进入了陈生的体内。
见此陈生头疼的闭上眼睛,心知年鱼宁可暂时自毁也不如了他的愿,八成是气急了,想来接下来遇上什么事年鱼都不会管。而之前执凤之所以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龙气,大概就是因为陈生带着年鱼。
得罪了自己最大的助力,接下来似乎只能指望身后的那人好起来,否则在画中遇上了枢阳尊可就坏了。
陈生拿着年鱼血回到曲清池的身边,瞧着那紧闭双目的曲清池,忽然有几分初遇曲清池时的错觉。当时曲清池也是紧闭着眼睛,躺在山间宛如死了一样。可即使是面白如纸奄奄一息,这人的面上挂的也不是柔弱而是冷意。
陈生紧皱着眉,“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曲清池一言不发,就算陈生问了,也不回答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陈生虽是气恼,可也不能因此扔下曲清池不管。他将年鱼的血递了过去,这时才想起去问:“有没有用?”
曲清池迟缓地睁开眼睛:“有。”
陈生双眼一亮,刚把鱼血送到他的嘴边,就听他慢悠悠地说道。
“喝了会死的用处有。”
陈生“啊”了一声:“那我刚才对年鱼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曲清池歪着头睁开了眼睛,十分无害的瞧着陈生:“我想看你会不会动手。”他说这话时嘴角带笑:“还有我想。”
——但笑非好笑。
陈生眯起眼睛,又听他说。
“要是你跟年鱼闹僵了,我或许就可以取代年鱼的用处。”
陈生:“……”
他在这里忧心曲清池的伤势,曲清池倒好,伤得如此重,还不忘跟鱼抢饭碗!
陈生看着手中的年鱼血,若不是顾忌曲清池伤得太重,他一定会把鱼血按在曲清池的脸上,现在即使压了压火气,也还是没好气地说:“怎么,你也想住水缸?”
曲清池委婉地说:“我的追求可能不止如此。”
陈生本意还想说他什么,可抬头看他如今的样子,知道他说话吃力,为了让他安心休息,陈生退到了一旁去。
曲清池在他走后闭目养神,等过了半天,陈生见他流血的情况停止,有白色的线开始一点点在修复伤口,心中紧张稍减,知道他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等的累了,陈生干脆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曲清池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的似乎并未受到重伤的影响,只不过那双眼里的情绪绝对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