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打了胜仗,守住了边城,惠帝为了嘉奖他,在晖正殿设宴,给他准备了不少封赏。
郑太妃坐在太后下手,一脸不安地捏着手帕,正因太后要在今日给陈生说亲而愁眉不展。
犹豫再三,郑太妃壮着胆子与太后说陈生现在没个女儿样,为了避免等下闹出笑话,不如指婚之事暂且作罢。
惠帝一听不以为然,心想有小郑氏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做母亲,陈生就算在兵营摸爬滚打多年,也不会变成五大三粗的男人模样。而只要陈生还能与女子沾上一点边,惠帝都能把他嫁出去。
因此,信心十足的惠帝摆了摆手,豪气地说:“有朕在,娘娘莫怕。”
郑太妃犹豫不决:“可生儿……长得像……”
见郑太妃面露难色,惠帝挑眉,还没听到重点,便看到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人长相英俊,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一头黑发高高竖起,俨然与——
“先帝一样。”
郑太妃拿起手帕按了按眼角,说到这里不免有些伤心。
惠帝身子一抖,看着那英俊到极点的——皇妹,缓了半天才与太后小声说:“不能让他继续舞刀弄枪了!朕就这么一个妹妹,说什么也不能长胡子啊!”
太后点头,小声说:“陛下说的在理。”
有太后当定心丸,惠帝强打起精神,对陈生说了几句场面话。太后则比惠帝直接,陈生刚入座没多久,她便提了不少世家子弟的名字,最后与皇帝相看许久,看好了中书令家的嫡子。
中书令之子在京中是有名的才子,这门亲事许多女儿家盼都盼不来。可陈生一点也不想要与这人结缘,毕竟重生一次的他知道中书令之子是个……女子。
说来可笑,上一世女扮男装的人娶了男扮女装的人,两人都有不能暴露的秘密,自然是防着彼此不敢靠近,把对方当做难缠的对手。后来陈生因为造反被杀,害死他的人中就有他的“夫郎”。
按照道理来讲,这就是陈生的上一世。
可陈生回忆着前世过往,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被太后点名,中书令之子一脸苦涩,不想应下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也是有些好奇。
陈生冷睨了那人一眼,接着拿着酒杯的手剧烈地颤动,不敢相信地拉过一旁内侍问:“她就是中书令之子?”
旁边的人恭敬地回:“是。”
听到内侍的话陈生心一沉,目光停留在中书令之子身上,瞧着那腰细胸大的中书令之子,觉得她除了粘了两撇小胡子穿着男装外,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女扮男装的伪装。此刻上场,脸上竟然还带着淡妆!好似是怕旁人认不出她是女人一样。
总觉得这样不走心的装扮在哪个方盒子(电视)里看到过。
再看看自己,也是没有一点公主该有的样子……更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人在装扮上如此不走心,可在场的人除了郑太妃,却没有一人觉得他们如今有什么问题。
还有明明两人前世有缘,可陈生对着她竟是没有任何的熟悉之感。
“这也太不严谨了……”
陈生对着前方的宫门囔囔自语,本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想到因为这一句头顶上方会响起清亮的声音。
有人问他:“哪里不严谨?”
陈生四处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在附近找到说话的人。但很奇怪,不知为何,他并不害怕此刻突然出现的声音,仿佛心底有着什么模糊的认知,并知道周围的情况都是怎么回事。
为此他沉吟片刻,回了一句:“我觉得我此刻的经历有些奇怪。”
上方一道黑影闪过,那人继续问:“哪里怪?”
不知何时,宴会上的人全部消失,陈生一人坐在大殿中,想了想,说:“我觉得我的过去本身就很奇怪。”他思绪清晰:“你想,以大郑氏的手段,怎么可能看不出我是个男子?小郑氏是去了行宫,但她与大郑氏没有闹僵,万一大郑氏去行宫看她,发现事有蹊跷我又该怎么办?”
“想要验身的法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怎么可能瞒得住我是男子一事?而且表舅让我习武以此掩盖身为男子的事更是胡闹,完全解释不通。还有!我去军营,行军打仗少不得受伤,那军医给我上药,难不成什么都没发现?我一边屡战屡胜,一边装作莽撞,如此反复岂不是会让太后想到我是在骗她?”
陈生慢条斯理地说:“最重要的是——那中书令之子虽是穿着男装,但那……可不像是男子能有的,旁人怎会不疑惑?”
话音落下,上方传来用一声冷哼。说话这人显然是因陈生的话而感到不愉快,因此没有理会陈生。
陈生静坐了片刻,忽然听到撕开纸张的声音,他四处张望,还没有想明白这声音来自何处,就看四周被人折叠,接着眼前一黑,重新出现在宫门前。
眼下这一幕太过熟悉。
“三公主。”
身后的太监正一脸讨好的说太后和皇上正在等他。
陈生一脸严肃地揉了揉头。
虽然很突然,但他……重生了。
可要问他重生的契机,陈生自己也叫不出来。他只是走在宫道里,刚刚跨过南门内门,便有一段记忆突然挤入脑中,让他一时间接受不能的愣在了原地,只知道今日他回京,今上为他准备了一场鸿门宴。
而死而复生的他知道,上一世生母小郑氏为了保下他的性命,故意对外说他是女子,可这事没能瞒得住心思缜密的太后,太后一早就发现了蹊跷之处,只不过因顾念着与小郑氏的亲情,因此容了陈生,没有对陈生下手。可后来因陈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参军,企图分权夺位,太后恼了陈生,决定将陈生嫁出去,绝了陈生为帝的可能性。
而如今惠帝身体不好,膝下无子,长公主出家避世,也无子嗣。朝中众人算来算去都将目光放在陈生身上,指望自家儿子能娶到陈生,生下有皇室血统的孩子,好等日后惠帝归天,凭借着孩子争权。
因此今日的宫宴众人势在必得,说什么也要得到三公主的看重。
户部尚书之子在进殿之前哭了一路。
户部尚书沉着脸,怒斥一声:“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那少年一边抽泣,一边说:“可我听说三公主黑面赤发,眉连一片,臂长肩塌……”
户部尚书怒斥一声:“你懂什么!闭嘴!今天若是不能得三公主的青眼,和公主诞下麟儿,你就给我滚出府中!”
话音落下,当陈生出现在殿中,户部尚书之子欲言又止,瞧着父亲的脸色,小声道:“爹,你确定……孩儿与三公主日后会有孩子吗?”他慌张地拉住父亲的手,忐忑不安地问:“那孩子是我生还是他生?”
说到这里,户部尚书之子不禁湿了眼眶。等着秦将军的儿子表演完杂耍,轮到他献艺,他跪在殿中,努力哭出梨花带雨的模样,想跟三公主来个互补,一柔一刚。
户部尚书:“……”
陈生坐在殿中,只觉得眼睛疼,他望着前方的人影,一脸复杂的低下头,嘴巴动了一下,但没说出声音。
好似很在意他在说什么,周围的乐声停下,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头顶,有人问他:“又怎么了?!”
陈生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太后有点奇怪,如果我是太后,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那人问:“你什么意思?”
陈生朗声道:“如果是我,我要不就杀了这个别有用心的皇子,以此来保全我体弱多病的亲儿,以免朝中有人起了其他的心思。要不我就让这个皇子留下孩子,之后杀了皇子,带着皇孙,这样一来皇权还是在我手里,我还是赢家。”
陈生说到这里,很是不解:“所以我想不通太后为何一定将我嫁出去,这种手段,稍有不慎,就会给我拉拢到一方助力,真是让人想不明白。”这话说完,陈生正巧看到了对面坐着一个腰细胸大,贴着两撇小胡子的中书令之子,一段记忆因此重新出现,立刻找到了太后让他嫁入的原因。
果不其然,那与他对话的人听到他如此说,气急败坏地说:“太后不这样做你和中书令之女要怎么谈情说爱!?”
陈生更加不懂了:“为什么一定要谈情说爱?是权谋不香,还是征战不爽?”
忍无可忍,那人气到一连说了三个好,只觉得陈生抬杠的本事真是不小。
而像是为了报复陈生,陈生所处的地方再次被人折叠。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陈生发现自己正在行宫,几个内侍按住他,之前一直一脸讨好的那个太监此刻正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说:“醒醒,该上路了。”
陈生:“……”
太监抓着陈生的头发,冷笑道:“希望殿下下辈子长点心,好好学学女子是什么样的。”
陈生:“……”
眼看着那杯毒酒靠近,陈生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比起权谋,我还是更喜欢谈情说爱。”
他认错认得干脆,反倒让人不知该说什么。
上方黑影再次出现,陈生这次敏锐的听到了纸张翻页的声音。接着,头顶上方的空中伸过来一支毛笔,毛笔把按着陈生的宫人抹掉,笔的主人对着陈生说:“你的要求还真不少。”他一边说一边扔开毛笔,思来想去,最终伸出手去抓陈生。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手,手撕开了云层,直接向陈生这边抓来,用大拇指与食指捏着他的脑袋。
陈生挣扎片刻,听手的主人问他:“桃木那小儿把这么多人送进画中做什么?”
陈生一愣,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根本无法回答。
那人看他这副模样很快猜到:“他倒还算谨慎,送人进来不忘暂封过往,也算有点长进。”
陈生听不懂,他问:“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陈生的这个问题,只是看着陈生这幅样子砸了砸嘴,幸灾乐祸道:“我本以为转世之后只有我过得最不好,如今一看你这龙族过得比我还要难。”他阴阳怪气地说:“可我过得不好是因为我追随了金羽,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