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天黑的总是特别彻底,出门一看,除了天上的月亮,连半点光亮都没有。
三个人一人拿一个手电筒,大半夜地去摘蒲草,还有路边的麦秸。
这时候正是农忙,小麦收割的时候,麦秸还是挺好剪的,就是蒲草长在水边,需要小心一点。
纪关边费力地摘草,边犹豫地问:“小陆,这样真的行吗?”
“应该可以的。”陆沈枝想了想,“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明天有集市,编一些手工制品去街上卖的话,应该多少可以赚到一点……”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啦。”纪关哭笑不得,赶紧摇头。
她现在哪里还会怀疑陆沈枝的话,几次下来,现在小陆就是她心里最厉害的,就是他说月亮是方的,纪关估计都得犹豫一下看看天。
她有点犹豫的是另一件事。
“我说的是那个编织啦。”一向直爽的纪关难得有点难以启齿,“虽然你说要教我们编,但是我这个人从小就笨手笨脚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实话说,我也没做过这种……”越向珊苦笑一声。
明明她才是队里年纪最大的,但是这种时候却什么忙都没帮上,还要靠最小的陆沈枝来想办法,实在是有点丢人了。
“不会的。”陆沈枝直起腰来,微微弯起唇,“我教你们做一些草编动物吧,这个很简单的。”
采来了蒲草,准备好剪刀,一些简单的草编动物,蚂蚱,蜻蜓之类,确实是很容易上手的。
只是现在会编的人少了,这种草编的技巧,仿佛只有久远的记忆里,在走街串巷的草编者那里才存在。
一开始,对于陆沈枝会草编的事情,纪关和越向珊也是很惊讶的——只不过惊讶多了,现在也终于练就了能很快平静下来的本领。
现在无论陆沈枝还会什么,她们都不会感到不敢置信了。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会有这么多神奇的技能。
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连最笨手笨脚的纪关也学会了怎么编一只蚂蚱,或者一只鸟。
观众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陆沈枝只用了几分钟就编好了一只蚂蚱,耐心地一遍遍教两个人,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学会了。
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纷纷变成了后来的麻木。
【妈妈,我又在综艺上学到了东西呢】
【终于有一项可以哄我小侄子的技能了】
【为什么他连这种东西都会啊!】
【导演组太可恶了,明天就要开始,也不知道现在做来不来得及啊……】毕竟时间不早了,两位女士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太好,学会了方法以后,纪关和越向珊就带着材料回到房间,继续多编几个了。
这些明早就要拿到集市去,如果顺利的话,将是他们完成任务的一大步!
怀揣着这种紧张,两人都十分慎重。
而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内,陆沈枝却没有接着编动物,而是做起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
例如,蒲扇,篮子,坐垫……
这几个就不像刚才教给纪关她们的那些了,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本来以为已经平静无波的心情又被震撼了一把。
【蒲扇?!天,这种东西现在都好难找了,我们村子只有我奶奶会编】【对啊,我没想过现在竟然还有人会编这些,真的跪服】【陆沈枝从哪里学的啊?】
【刚才都没说要编这个,是不想让关关姐她们尴尬吗?好体贴诶】【尝试学习失败……好难,这个真的厉害了】
枝芽们的心情现在十分复杂,因为她们一时都分不清自家崽这种情况,到底是演戏耽误了手艺呢,还是手艺耽误了演戏。
草编已经十分少见了,就连陈姨也不会,陆沈枝还是幼年时跟一位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学的,时隔将近十年,没想到竟然还有重新用到它的一天。
——接下来,工作就十分的乏味了,只是重复地编织,极其考验人的耐力,以及清醒度。
众所周知,如果是玩手机的状态,大部分网友可以清醒到凌晨,但是如果要做什么单一的工作,恐怕连坚持到零点都难。
隔壁的纪关和越向珊就是这种状态,她们平时就很少熬夜,这种时候,就更难以坚持了。
持续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手工活,纵使那口气再撑着,也让人坚持不住,在十二点以后,两边都相继倒在床上睡着了。
深夜,只有陆沈枝还在重复着不间断的动作,就连直播间的人数在这时也是一降再降,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了。
少了那种被人时刻窥视的感觉,他几不可查地微微放松了些,编完手头的篮子,终于休息了一会儿。
手机也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陆沈枝点开屏幕,第一眼,便看到了蔺先生发来的消息,简洁又明了。
【不要熬夜太久。】
这句叮嘱,还有点奇妙地贴合现在的情况。
陆沈枝微微地翘起唇,乖乖地打字:【嗯,我会的,这就休息了】当然,动作上却没有半点要收拾东西睡觉的意思。
乖崽也有说谎话的时候。
蔺斐看着屏幕里面不改色,继续编织着下一个篮子的青年,眸色深了些。
两秒后,陆沈枝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来得突然,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离开挂着摄像头的房间,来到阳台,压低了音量,声音里还带着纯然的疑惑:“蔺先生?”
电话那边,蔺斐的声音有些低沉,慢条斯理,听不出喜怒来。
“枝枝,这就是你说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