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驸马爷,驸马爷……”

温廷筠摇了摇混僵僵的脑袋,想要把耳边这烦人的絮叨声赶跑。

可是,那恼人清静的声音,却不肯轻易罢休,仿佛跟他有仇般,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不仅没有被赶跑,反而还变得越来越急迫起来。

无奈之下,温廷筠只能皱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费力的微微抬起头,向那恼人清静的声音来源处,望了过去。

谁知刚刚抬头望去,入眼之处,却是高高隆起,白花花一片,有如凝脂般细腻白嫩的肌肤,粉蓝色妆花缎子下,隐约间蜿蜒而入的沟壑,显得愈发的娇嫩诱人。

“……”脑袋还是一片浆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温廷筠,不由得呆愣在了那里。

“按照刘御医所言,驸马爷这会儿也该醒过来了,公主待会见了驸马爷,好歹说上两句好话,安抚安抚,毕竟这回,是您把驸马爷踹下了床,才有了这番事情,闹将起来,传出去总归是不好,与您的名声有损……”

“哼……自从嫁给这个草包色胚,本宫还有什么名声可……”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夹杂在脚步声中,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跟在她身边那人的低声私语,虽是背后说人闲言,可竟是一点要避人的意思都没有,全不在乎是不是会被屋里的人听到!

然而她这句,充满了不满的话,却并没有说完,就在突兀之间,戛然而止,就连一并而来的脚步声,也骤然消失,屋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身着绛红色织金缠枝牡丹纹锦裙的美艳妇人,站在房间门口,冷冷的看着屋里床榻之上,正微微抬着头,盯着手里端着药碗,正弯腰递上去的丫鬟洗砚,穿着嫩绿色抹胸的胸部,眼神直勾勾的男人,眉目间那一抹轻蔑、不屑与厌恶,便又重了几分。

“咣……”的一声,那美艳妇人,面无表情的一脚,将门边的一个小杌子,踹翻了出去,冷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公主……”刚才还在她身边,低声劝慰,让她好好安抚安抚驸马爷的那个丫鬟,看着床上直勾勾盯着洗砚胸部的温廷筠,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屋里,伏身在床榻旁,端着药碗,原本就被温廷筠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臊的洗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个哆嗦,又是想用手去拽胸前的衣服,又是想往后躲开那直勾勾的目光,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手上的那碗汤药,撒了出去,只能红着脸,躲躲闪闪,有些语无伦次的喃喃到:“驸马爷,您……您快起来,吃……吃药了……”

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还有些发怔的温廷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个激灵,蓦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直勾勾盯着的东西,是什么。

慌忙间,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也顾不上眼前,这奇奇怪怪的一切,伸手接过那丫鬟递上来的药碗,一仰脖,咕嘟咕嘟,把碗里的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谁知那汤药极苦,刚刚入喉,便把温廷筠呛得不停的咳嗽起来,倒是把给他递汤药的洗砚,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想要伸手给他顺背。

可是猛然间,又想到,刚才自己弯身给他递药时,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前看的眼神,心中又顿时有些发毛,想了想,还是转身,伸手拿过身后托盘上,准备好的蜜饯,给他递了过去。

在看到接过蜜饯,塞入口中的温廷筠,神色有些缓和后,又服侍他,用温水漱了口,这才红着脸,低头退了出去。

温廷筠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这才有些怔怔的,打量起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来。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雨过天晴色的薄纱,照进屋来,把屋里古色古香的实木家具,都陇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光影交错间,仿佛电影里,回忆中的片段,古旧而又真实。

神情有些恍惚的温廷筠,抬手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一股清晰无比的痛意,瞬间袭来,像是在无声的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不过就是为了写研究生毕业论文,熬了几夜,觉得有些累,趴在桌上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温廷筠一脸错愕的喃喃低语,身子颓然的向后倒去……

三日后。

刚从宫中回来的长公主,坐在梳妆镜前,一边任两个大丫鬟曲笺和流素,轻手轻脚的,给她卸着头上繁复的金钗头饰,一边皱着眉,神色有些不耐地开口问到:“驸马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

曲笺闻言,正在给长公主卸着步摇的手,便微微顿了顿,垂眸瞥了一眼,镜中长公主的神态,才低声斟酌着回到:“驸马爷那天醒来后,便一直待在屋里,发了一日呆,后来便缓过神来了,没事便跟簪墨、洗砚两人,闲聊几句,今日更是去院子里,走了走……”

长公主原听说,温廷筠醒来后,在屋里发了一日呆,心里还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被自己踹下床,磕坏了脑子,不好向温家和皇上交代。

可是,后来听到曲笺说,他没事就又跟身边的两个丫鬟闲聊起来,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天,温廷筠刚刚醒来,便直勾勾盯着洗砚胸前看的情形,怒火腾的一下,就冲了上来,心中不由暗自冷笑,曲笺口中的闲聊,恐怕,可不仅仅只是闲聊,那么简单吧!

长公主正待发火,却听见门口脚步声传来,一个小丫鬟,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高声禀到:“公主,忠勇侯家的小少爷魏书承,来看望驸马爷了,已经进了汀竹苑!”

长公主闻声,神情微顿,片刻后,低声嗤笑了一声,抬手点了点装着头饰的黑漆描金匣子里,两只做工精细名贵,却不过分张扬的金镶玉的凤头钗,开口对站在自己身边,刚刚将自己头上繁复的金钗饰品卸干净的曲笺,开口吩咐到:“就戴这两只钗吧!”

这两只钗,在家里戴,过于奢华了,也不是长公主平时的作风,曲笺手上的动作,便有些迟疑。

性子活泼外向的流素,却是个藏不住话的,闻言不由得一边从匣子里,拿起那两只凤钗,递了一只给曲笺,一边好奇的笑着开口,轻声问到:“公主可是还要出去?要去哪里?我好让人备了车去?”

长公主闻言,神情轻蔑的笑了笑,回到:“不出去,是要去见客,你有在这贫嘴的功夫,还不赶快去,给我找件合适的衣服来!”

“见客?!”曲笺和流素两人闻言,俱是惊讶不已,流素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低声喊到:“见什么客?”

长公主这回,可是没有再回答,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的暼了流素一眼,惊得流素一个激灵,忙转身,去给长公主开箱笼,找衣服去了。

只是心中,还在忍不住纳闷,以前驸马爷那些狐朋狗友们,来公主府时,驸马爷倒是每次,都会派人来请长公主,可是长公主,却是一次面子,都没有给,从来不会去见他们的,这回是怎么了?竟然想着要去见客了,难道是为了把驸马爷踹下床,害他磕破了头一事,心中内疚,有意补偿?

想到长公主终是把自己劝她的话,听了进去,已经找好衣服回来的流素,一边服侍着长公主穿衣,一边笑着说到:“公主肯给驸马爷这样的体面,想来驸马爷心中,再是有什么不满,也都消散了!”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的嗤道:“他心中就是有什么,又能怎样?那个草包,也就剩驸马爷这个身份,可以在外人面前显摆的了,旁人若不是看在他这个身份的面子上,谁又爱理他了?”

流素和曲笺听她这样说,心中不由一颤,知道她这次,就是给驸马爷面子,却也不是怕驸马爷心中,有什么不满,顾念的,却是另有其人,俱是不敢再搭话,只能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两人便给长公主拾掇妥当,只等着驸马温廷筠那边,派人来请了。

挽着高髻,身着玫瑰紫暗金蝴蝶纹锦裙的长公主,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手里端着新泡好的龙井,神态怡然地慢慢啜着。

流素则是站在门口,张罗着,让外屋的小丫鬟们去让厨房准备待客的茶点,往日,长公主不出面,那是驸马爷的颜面,如今,长公主过去了,那可就是长公主的颜面了!

只是,她们这边,倒是全都准备好了,谁知,等了半个多时辰,长公主手里的茶,都已经换了两次,竟还没等到温廷筠那边的人来请。

长公主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对站在自己身旁伺候着,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的曲笺,沉声吩咐:“派人去汀竹苑看看,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还不等曲笺应是,之前早已经坐不住,去了外面打听消息的流素,便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气恼的,冲两人高声喊到:“公主,那魏书承,刚刚竟然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一向沉稳的曲笺,这回,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是她的惊呼声,刚刚响起,身旁便同时传来一声,瓷器落在地上的碎裂之声,扭头看去,却是长公主将手里的掐丝珐琅青花瓷的茶盏,狠狠地掼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传膳吧!”长公主看也没看地上,碎裂成几块的茶盏,对面前有些吓到的两个丫鬟,面无表情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