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江嘉眠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 指着营地里其他搭好的帐篷,冷笑着说,“又不是只有你会搭帐篷, 我去请教别人不就好了?”
说完, 抬脚想走, 被徐漾从后面抓住胳膊,“别走。”
江嘉眠微微转头, 心里感觉好笑,可脸上还是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干嘛?”
徐漾把他拽到两顶帐篷之间,其他人都在忙着搭帐篷,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好吧,我承认,是我想和你睡一顶帐篷。”徐漾压低了声音, “我和你朋友也不熟,睡一起多尴尬?我只认识你,你能不能行行好帮个忙, 换过来和我一起?”
徐漾的嗓音已经完全脱离了青春期男孩的变声期,低沉磁性,非常具有蛊惑性,又因为训练了一天,身上出了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男性荷尔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不容反抗地将江嘉眠包围在属于他的味道里,极具侵略性。
江嘉眠心跳乱了一拍,不过也仅仅只有一拍。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非要端着架子搞什么威逼利诱?”江嘉眠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我最讨厌人家威胁我。”
徐漾眸中一喜,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江嘉眠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又说:“不过你得把这顶帐篷重新搭好,不然你让他们晚上怎么睡?”
徐漾自然满口答应,先把帐篷外面的帆布拆下来,研究了下里面的架构,数了数发现原本四根支架少了一个,体积可不得小一半。
徐漾问:“这还有一根支架去哪儿了?”
江嘉眠奇怪:“少一根吗?我没看到有多的啊。”
徐漾:“你再找找,肯定是少一根的。”
江嘉眠依言在四周草地里翻找了一下,终于在草丛后面找到了遗漏的最后一根支架,高兴地拿过去递给徐漾:“我说嘛,我是完全按照图纸示意搭的,没理由搭出来和图纸上的不对,原来是漏了一根!”
徐漾无奈地说:“同学你听过一句话吗?‘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都发现不对劲了还照着图纸弄,不错才怪。”
江嘉眠哂了声:“你别得意,搭个帐篷瞧把你能的,你难道不是照着图纸搭的?”
“不是啊。”徐漾弯下狭长的眼尾,笑得很自信,“不信你可以问袁宵,这么简单的东西,还需要什么图纸?你也别太佩服我,叫声‘哥哥’,我可以把搭帐篷这项技能传授给你。”
“不需要谢谢。”江嘉眠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老样子,给点阳光就灿烂,转过身不想理他,却在背后忍不住偷偷翘了下嘴角。
太阳快下山了,教官们在营地前升起了篝火,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群男生唱起了军歌,也不管唱的在不在调上,也不管歌词有没有记错,一个个像出了笼的鸟一样放飞自我鬼哭狼嚎了起来。
“喂!唱歌就唱歌,不许瞎唱!”不知道是哪个有才的趁乱唱起了《十八摸》,被教官撵着追,引得周围人一顿大笑,四处都充满了活泼愉快的气氛。
晚风清凉,月亮很快在高高的夜空中变得明亮皎洁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大地,篝火堆里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的,把围坐在四周的人照得脸红彤彤的。
学生们简单地吃了晚饭,围坐在一起搞文艺演出,事先没有排练,完全靠自愿。
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站出来带头,广场舞必放歌曲来了一遍,成功引爆了节奏,接着又有几个会唱歌会跳舞的女士被同学推着出来表演了一段,霎时间营地上口哨声、欢呼声、狼嚎声响成一片。
“你看别的班的气氛多活跃,我们班怎么没人上啊!”李维先看别的班又笑又闹的,羡慕的不行。
“谁让我们班都是糙老爷们,妹子少的可怜。”
袁宵摩拳擦掌:“不行啊兄弟们,咱们十七班可不能让别的班比下去,咱们不能怂啊,得派人上!”
有人起哄:“那你去呗,你和李维先,你们两个上去给大家说个相声!”
袁宵连连摆手:“嘿,您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本事!”说完,眼珠儿一转,看向徐漾,眉飞色舞地说,“你们怎么把我们班的大杀器给忘了?别的班有美女献舞,我们班有校草献歌啊!漾哥,你会唱歌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往徐漾身上集中过去,徐漾抬起头,温暖的火光照在他这张五官立体的俊脸上,柔和了平时冷硬凌厉的面部轮廓,看上去气质亲和不少。
男生都在心里默默嫉妒:这张脸长得可真他妈帅!
女生们则看得心花怒放:这张脸长得好他妈帅!
徐漾抿嘴一笑,点头说:“会。”
袁宵拍手:“那太好了!漾哥你可得帮我们班长脸,杀一杀别的班的威风!上上上!”
“漾哥!漾哥!漾哥!”男生们自发地拍手闹起来,徐漾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微笑着说,“我不知道唱什么,有人点歌吗?”
“周杰伦!”
“林俊杰!”
“王力宏!”
徐漾说:“这三位的歌我不太熟,薛之谦怎么样?”
其他人议论纷纷:“薛什么谦?他是谁?”
“又是哪个非主流网络歌手?”
“不认识,没兴趣。”
徐漾屈指放到嘴边咳嗽了下,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都忘了,现在的他还没火,在微博当段子手。”
袁宵现在就是徐漾的头号迷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漾哥,你就挑你最拿手的唱吧,要一开嗓就技惊四座的那种!”
徐漾看向旁边既不起哄也不说话的江嘉眠,发现他好像在神游天外,完全不关心场上发生了什么,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喂,帮我选首歌?”
江嘉眠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回过神眉梢挑了下,“什么?”
徐漾无奈地说:“都在玩呢,能不开小差吗?他们让我上去唱歌,我让你帮我选首歌。”
李维先嚷嚷道:“眠哥!这可是特权啊!一堆人排队等着呢,你要是不想要这个选歌权,麻烦转让给小弟,我出五块!”
“我十块!”
“十块一毛,不能再多了!”
徐漾趁没人注意偷偷伸了根手指到江嘉眠腰间戳了戳,指关节弯曲搔了两下,星眸中盛了亮闪闪的笑意,低声催促道:“选啊。”
江嘉眠痒的不行,但又不敢动,怕一动被人发现,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心里恼恨徐漾轻浮,当着众目睽睽,他也不好翻脸,脑子里突然浮上来一个歌名,没细想直接报了出来。
“《浮夸》。”
江嘉眠说完朝徐漾挑衅地挑了下眼尾,这么喜欢出风头,这首歌最适合你不过,自求多福。
“卧槽!还是眠哥会选歌!”
“眠哥是个狠人!”
“漾哥,come on!不要怂就是干!”
“浮夸!浮夸!浮夸!”
李维先比较有理智,担忧地说:“要不要换首?《浮夸》也太难了点。”
徐漾喉间低笑了一下,站起来垂眸像是宠溺地看了一眼江嘉眠,轻扬嘴角说:“没事,浮夸就浮夸,我同桌想听,今天舍命陪君子。”
袁宵站起来给徐漾充当报幕员:“大家看过来!大家看过来!下面由我们高二十七班选送的大帅哥,徐漾同学为大家带来一首《浮夸》,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徐漾大大方方地走到营地前面,虽然在外面设备都很简陋,但话筒音响还是有的,正好有教官手机里有《浮夸》这首歌的伴奏,在音响上插上,音乐一响起来,人群里的喝彩声就没停过。
徐漾唱歌的嗓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带了点沙哑,唱起粤语来有种独特的味道,《浮夸》这首歌欲扬先抑,主歌部分的调很低,不太好唱,徐漾这副低音炮的嗓子唱起来却游刃有余,副歌高潮部分直接把篝火晚会推向高潮。
“你当我是浮夸吧
夸张只因我很怕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
得到注意吗
……
情爱中工作中
受过的忽视太多
自尊已饱经跌堕……”
江嘉眠坐在下面听,站在前面的男孩身影萧条,影子孤零零地拉长在地上,明明下面的气氛很热烈,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徐漾一个人站在那里,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阴郁,邪魅不羁的眼神,再配合着这首歌,看上去格外孤独。
就像歌词里写的那样,好像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嘶吼,懂他的内心。
“校草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漾哥牛批!漾哥牛批!”
“啊啊啊啊我的耳朵怀孕了!!!”
徐漾唱完,很绅士地鞠了个躬下台,脸上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和刚刚台上那个唱歌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徐漾回到原位,风骚地撩了下金色的刘海,嗓子因为刚飙完高音有点沙哑。
江嘉眠这次没有损他,确实唱得不错,矜持地点了下头,说:“还行,当然还是比不过原唱。”
“同志们!”李维先突然大叫了一声,难掩兴奋地说,“大家最爱的鬼故事时间到了!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有胆小的女生反对:“不要啊!大晚上的荒郊野外,李维先你别乱吓人好不好!”
李维先:“切,就是大晚上才有气氛好不!害怕的、怂的请离场,这是属于勇士的时间!”
“你们先聊,我睡觉去了。”
“等等我,我也去睡觉。”
人接二连三地离开,李维先和袁宵两个人急了,他们准备了一肚子的鬼故事找不到用武之地,劝人留下:“别走啊兄弟,一点都不恐怖的我保证!”
江嘉眠无情地打击他们:“省省吧,都累一天了谁有心情听你们的鬼故事。”
袁宵拉住江嘉眠不放,委屈巴巴:“眠哥你也要走吗?那我们岂不是连最后一个观众都没了!”
江嘉眠冷酷地甩开袁宵:“你们可以回帐篷,互相讲给对方听,我要去休息了,明天见。”
徐漾跟着江嘉眠一起回了帐篷,帐篷里亮着一盏小灯,两人钻进去后就拉上了拉链防止蚊虫钻进来。
江嘉眠脱掉外面的迷彩服,摸了摸上身,出了汗黏黏的,感觉十分不好,不能洗澡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他觉得自己这一晚上都别想睡好了。
“这时候要是能有水洗个澡就好了。”江嘉眠不自觉地把心里想法给说了出来。
徐漾打了个响指:“不就是洗澡?我有办法。”
江嘉眠半信半疑:“你能有什么办法?”
徐漾说:“我上午拉练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小溪,这算不算办法?”
江嘉眠惊喜:“真的?那咱们去吧!”
徐漾把他摁住,小声说:“别着急,等教官们都睡了咱们再偷偷溜过去。”
江嘉眠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两个人睁着眼躺到差不多十一二点,帐篷外面都没什么声音了,徐漾才起身拉开帐篷往外边看了一下,发现没有教官巡视,立即招呼江嘉眠起来。
两个人怕人发现,猫着腰撒腿往营地外面跑,一直跑了有三分钟确定没有人在身后追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小溪……溪在……哪儿呢?到了吗啊?”江嘉眠扶着腰表示实在跑不动了,他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比过去一年都多。
徐漾倒还轻松,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就在里面,我都听到溪水声了。”
江嘉眠侧耳听了下,愣是一点没听到,看了看前面一点光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的小树林却步了,犹豫地问:“我怎么没听到,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徐漾嗤笑了一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把你骗进小树林然后非礼你啊?江嘉眠你想什么呢?”
“我当然没有想这个!”江嘉眠喘气,“你会不会故意恶作剧想吓我?你要是吓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软绵绵的警告听上去毫无威慑力,反而勾起了男人骨子里的恶趣味。
“哦~”徐漾拉长了声音,饶有兴味地说,“原来你是怕这个啊!那你要是觉得我要吓你那就别去咯,反正有洁癖的也不是我,我洗不洗澡都能睡,回去吧!”
“别!”江嘉眠双手拽住徐漾的袖子,“我相信你就是了,走吧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钻进了林子里,身后的营地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亮点。
“没骗你吧?”徐漾指着一怪石嶙峋处,“看看这是什么?”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静静流淌在月光下,清澈的水面倒映着皎洁的月辉,波光粼粼,交相辉映。
还真有条小溪藏在这儿!
江嘉眠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在溪边捧起溪水朝自己的脸泼了好几下,清凉的溪水冲刷掉了脸上的尘灰,每个毛孔好像都打开了在呼吸这里新鲜的空气。
这边江嘉眠才洗了个脸,徐漾已经脱光了衣服裤子,“噗通”一声跳进了溪水里,大大咧咧地捧着水往身上浇。
“凉快!舒服!”徐漾站在溪水中间朝江嘉眠招手,“你快下来感受一下!”
他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就肩膀上搭了条毛巾,半截小腿浸泡在溪水里,肩宽腰窄,大腿修长,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一览无遗,在这林间荒郊当中,格外具有野性美。
月光从树林中照下来,给徐漾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银白的月辉,他本来就白,现在整个人更是白得发亮,又顶着一头金色的碎发,好似俊美无俦。
江嘉眠莫名想到古希腊神话里的纳西索斯,徐漾现在可不就是朵招摇的水仙花!
江嘉眠腹诽,这人可真不害臊,忽然又转念一想,大家本来都是男的,他都不害臊,我害臊什么?
于是也脱了衣服,跟着跳下水。
深秋的溪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他脚刚伸进去就被冰得打了个激灵。
“是不是有点凉?你慢慢走过来,适应一下温度。”徐漾朝江嘉眠伸出一只手,“来,溪底的石头有点滑,我扶你,当心摔倒。”
江嘉眠迟疑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慢慢往水位深的地方移动。
溪水中央水流较为湍急,江嘉眠站稳了才开始捧水洗身体。
徐漾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大喇喇地打量着江嘉眠,“怎么样?舒服吗?”
江嘉眠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喟叹道:“舒服。”
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野外大自然中洗澡,好像一下子从喧闹的城市中跳了出来,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徐漾忽然指着水底说:“快看,这水里面还有鱼!”
江嘉眠四处寻找:“哪里?哪里?”
徐漾趁他不注意,掬起一捧水泼在他身上,哈哈大笑,“在这里呢!”
江嘉眠反应过来徐漾在捉弄他,哪里肯吃亏,立即奋起反击,哪有男孩能抗拒得了水的魅力,两个人在水里打起了水仗,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停停停,我认输!你赢了好吧!”徐漾举双手做投降状,墨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水面上波光,熠熠生辉,言笑晏晏地看着江嘉眠,“怎么样?开心了吗?”
江嘉眠点头,把湿了的头发全部往后拢,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月光下,他仰着头,脸上的水珠沿着凸起的喉结一滴滴往下滑落,沿着修长的脖颈,滑到平坦结实的胸腹之间。
徐漾一下有些移不开视线,这具充满少年感的身体好看的让人恍惚。
江嘉眠很少这么玩闹,偶尔随心所欲疯一次,真的很痛快。
“小同桌,给我搓个背吧?”徐漾判断江嘉眠此刻心情不错,得寸进尺提出要求。
江嘉眠简单用水冲了一下全身,已经快洗完了,瞟了一眼徐漾,“搓背?你当这是澡堂子呢?洗完了就快点回去,要是被人发现我们不在,那就麻烦了。”
徐漾说:“别着急呀,我后背有点痒,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我够不到,你帮我擦下好不好?”他怕江嘉眠拒绝,又连忙补充,“求你了?”
“……你这个人事怎么这么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江嘉眠还是淌过去,接过徐漾手里的毛巾!很敷衍地帮他擦起了背。
徐漾的背宽阔厚实,结实的肌肉泛着健康的光泽,江嘉眠在后面悄悄对比了下两个人的身高、肩宽和腰身,徐漾的身材要比自己好太多,羡慕了。
“这样吧,作为你帮我搓背的回报,我把昨天晚上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讲给你听怎么样?”徐漾扭过头朝背后的江嘉眠不怀好意地笑了下。
徐漾不提还好,江嘉眠一想起昨晚那个鬼故事,配合这荒郊野外阴森森的气氛,他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树林里不时传出“咕咕咕”,渗人的鸟叫声,江嘉眠手下用了点力,报复性地狠狠刮过徐漾的背,没好气地说说:“谢谢,不必了!我没兴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晚上别讲鬼故事,因为——鬼也爱听!”
说完,他把毛巾扔徐漾肩膀上,准备上岸。
徐漾跟在他后面不依不饶,打趣地说:“你是不是怕了?你昨天都从床上蹦起来了!”
江嘉眠冷笑:“与你无关,就你那个讲故事的能力能吓得到谁?”
“你不想知道那我就偏要告诉你,那个女鬼是怎么找到那个渣男的。”徐漾压低了嗓音,故意营造出一种阴冷的腔调,“因为那个女鬼跳楼的时候是头朝地,所以她是倒立着去找渣男的,那个‘咚咚咚’的声音,就是女鬼头撞地的声音,渣男就算躲在床底也没用!”
江嘉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裸露在空气里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战栗,回头推了一下徐漾,咬牙道:“我都说我不想知道了,你烦不烦?”
徐漾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了一片水底下的青苔,整个人倒在了水里。
“救命!救命!”徐漾装模作样在水里扑腾,“我腿抽筋了!”
江嘉眠已经上岸了,站在岸边观看徐漾演戏,溪水的深度还没没过他们小腿,怎么可能淹的死人,徐漾想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江嘉眠讽刺道:“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赶紧上来,回去了。”
徐漾还在水里挣扎喊救命,就在江嘉眠耐心快要耗干的时候,水里没了声响,徐漾也没了人影。
“徐漾?”江嘉眠心里一咯噔,往溪水里走了两步,搜寻徐漾的踪迹,“徐漾你人呢?别开玩笑了,赶紧出来!”
还是没人回答,江嘉眠心跳加速,顾不上思考,冲向了小溪中央,大声喊着“徐漾?徐漾!”
终于在水位最高的地方发现了徐漾,他静静沉在水下面,双目紧闭,好像失去了知觉。
江嘉眠手脚并用把徐漾拖上岸,把人平放在草地上,拍打他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徐漾,徐漾!能听到吗?”声音都带了颤抖。
徐漾眉头紧皱,嘴唇发白,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江嘉眠凭着记忆里上过的简单急救课的内容给徐漾做心肺复苏,徐漾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水,但眼睛还是没睁开。
难道还要做人工呼吸?江嘉眠有点犹豫。
但人命关天,江嘉眠不敢耽搁太久,抬起徐漾的下颌,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找准了徐漾嘴唇的位置,闭着眼低下了头。
就在两人嘴唇还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江嘉眠听到了一声来自身下的“扑哧”。
江嘉眠动作一顿,惊讶睁开眼,发现徐漾早就醒了,正弯着眉眼看他,嘴角还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两人保持这种尴尬的姿势对望数秒,江嘉眠脸蹭地红了,辛亏大晚上看不太出来。
“你没溺水?你在骗我?”江嘉眠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有拿这个开玩笑的?!你知不知道我刚刚……”
剩下的话没说完,江嘉眠喘着粗气,眼神愤怒瞪着徐漾,然后一言不发地快速穿上衣服往营地方向走。
徐漾忙也套好裤子追上去:“别生气啊!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太过分了!”他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人!
“是是是,我过分,我错了!”徐漾心情很好,要不是怕激起江嘉眠更大的反应,他都想上手搂人了,“可我要是不假装溺水,哪里知道你这么紧张我?你刚刚是准备给我做人工呼吸吗?我要是再装一会儿,你的初吻是不是就给我了?”
江嘉眠推开他,直接开骂:“初吻你个头!你离我远点,今晚睡帐篷外边别想进来!”
徐漾挨了骂心里却美滋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小夫妻吵架啊!
两个人猫着腰穿过一堆帐篷,可惜帐篷都长得一样,天色又黑,他们摸了好久才找到自己那顶帐篷,刚掀开准备钻进去,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喝。
“站住!你们两个干嘛的!转过来!”
不会吧,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有教官巡逻?这么倒霉刚好给他们碰上?!
江嘉眠闭了下眼,不情不愿地慢腾腾转了过去。
巡逻的教官打着手电筒往他们两个脸上怼,光线刺眼,江嘉眠和徐漾同时都伸手在眼睛前挡了一下。
教官问:“大晚上不睡觉,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徐漾清了清嗓子,“报告教官,我们去方便了!”
教官冷笑,火眼金睛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两个衣衫不整,头发丝上水淋淋的,还在往下滴水,“你们两个去方便还顺便洗了个头?当别人瞎吗?!”
徐漾笑了笑说:“我可没这么说。”
教官怒道:“你还笑得出来!不打报告离开营地,是擅自离队,是违纪行为!你叫什么名字,这次训练成绩不合格!”
江嘉眠怕徐漾和教官吵起来,偷偷拉了拉徐漾的衣服示意他别说话,朝教官鞠了个躬,诚恳地说:“对不起教官,我们不该不打报告就跑出去,也是因为夜深了,然后有点闹肚子,着急之下才忘了找教官打报告,我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教官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教官看这个学生认错态度还可以,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就算事出有因也不行,违反纪律就得受罚,念你们初犯,就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天亮起来给我绕营地跑十圈!”
靠,跑十圈就算了,还要绕营地跑,那不是所有人都能看他们笑话了?这样太丢脸了。
江嘉眠想再对教官说几句好话,给自己求求情,刚一张口,教官好像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他:“再多说一句话就加一圈!”
江嘉眠只能吞了口口水,把血泪往肚子里吞。
可是这件事他也没立场怪别人,毕竟是他自己想洗澡,徐漾才提出来带他出去的,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已经快一点了,距离天亮也就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钻进帐篷躺下,累了一天,晚上又闹了这出,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刚过六点,营地上空就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学生们。
昨晚抓到江嘉眠和徐漾偷溜出去的教官,很尽责地找到了他们的帐篷,命令两人穿上衣服去跑圈,他会亲自监督他们跑完。
江嘉眠打从心底拒绝这个在所有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但徐漾看上去好像对这种惩罚无所谓,甚至还在原地做起了热身。
江嘉眠一脸不高兴地说:“你还笑得出来,马上就要公开示众了,你都不怕丢人?”
徐漾笑得漫不经心:“有你陪着,我不觉得丢人啊。”
江嘉眠耷拉着眼角,自言自语:“也是,你脸皮这么厚怎么可能怕丢人,是我多虑了。”
徐漾已经先跑起来了,“走啦,不要把它当成一种惩罚,就把它当成晨练,这样就好接受了。”
江嘉眠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真会安慰自己,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想了。
营地面积和他们学校的操场差不多大,一圈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千米,一路跑过去,都有学生好奇地打量他们,两个人在年级上也算是有头有脸,几乎没什么学生不认识,他们刚刚跑完一圈,学霸和校草两个人一起跑圈的新闻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
“眠哥,漾哥,你俩这是干嘛?大清早地晨练这么励志?”袁宵和李维先两个人追着他们跑了一段,嘻嘻哈哈地追问。
江嘉眠跑的气喘吁吁,还剩五圈,可他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腿部肌肉酸胀得厉害,昨天十公里拉练还没休息好就又开始跑圈,他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袁宵手里拿着洗漱杯,嘴边还挂着牙膏沫,嚷嚷道:“听说你俩昨晚半夜出去玩了?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叫上我们!”
李维先笑容猥琐:“是不是去探险了?听说你们两个回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该不会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吧?嘿嘿嘿!”
江嘉眠没说话的力气,也懒得搭理这两人,紧抿着唇闷头往前跑。
而徐漾跑了五圈脸色都没怎么变,他配合着江嘉眠的速度始终保持和他并排,甚至还有力气和那两个没眼力见的人聊天:“就是找了个地方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给教官逮了。”
“哇,你们居然还找地方洗澡了!”李维先酸溜溜地说,“我也想洗澡,两天没洗澡我感觉我身上都臭了,我都不敢去找陆思琪说话,怕她闻到我身上的味道。”
袁宵笑着说:“你刚刚不还说你那是男人味?洗什么?我劝你这辈子都别洗!”
李维先:“去你的,少说风凉话。”
“行了,好像在叫集合了,李大头我们快回去!”袁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学生们都在空地上排队,于是朝前面的两人喊,“眠哥,漾哥你们加油啊!我们回去等你们!”
“别停下!别偷懒!停一次加跑一圈!”还剩最后三圈,监督他们跑圈的教官发现江嘉眠有慢下来的趋势,在后面大声地提醒。
徐漾跟着放慢速度,观察了一下江嘉眠的脸色,他的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发白,腮帮微微凸起,明显是紧咬着牙关,力气明明已经快要耗尽了,漆黑的眸子里却依然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
徐漾皱眉问:“还能坚持吗?要是跑不动了就停下,我去和教官说。”
江嘉眠现在呼吸都是困难的,但仍是艰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坚持,都跑了七圈了只剩最后三圈,他不想半途而废,也不想和教官讨价还价。
徐漾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问江嘉眠愿不愿意,直接抓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跑,回头只对他说了三个字:“跟着我!”
江嘉眠犹豫了一下,没挣脱开徐漾的手,有他在前面拉着,确实轻松不少。
徐漾的掌心温度火热,因为出了汗,触感有些濡湿,却有不容拒绝的奇妙吸引力,江嘉眠现在已经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这时候有人给他一个支撑,他会毫不犹豫地靠上去。
“还有两圈,坚持住。”
“最后一圈了,加油。”
“马上跑完了,真棒!”
徐漾不停跟他说着鼓励的话,江嘉眠一边听着,一边盯着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跳也许是因为运动的缘故,跳的异常剧烈,缺氧的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等他反应过来,十圈惩罚已经结束了。
总算可以停下来休息,江嘉眠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脑因为充血产生了耳鸣,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耳边持续尖锐的电流声,周围其他的声音,一概听不到。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江嘉眠没听到,当徐漾拉着他跑,经过学生们集合的队列时,那些从队伍里发出的各种起哄声和玩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