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 这年头放生野生动物,居然还有报恩这种潜在危险存在啊?
奇怪又无用的古代消费知识又增加了。
当初细水镇集市上,程晋就是看这红狐生得漂亮, 毛发油亮不含一根杂毛, 难得起了恻隐之心, 就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了它。
十两银子,简朴些的家庭可以用上一年,所以那时候阿从走出老远还记在心里。
红狐听到程晋的话, 立刻泫然欲泣:“可是郎君在细水镇, 已经买下奴家了呀~”
猫猫:什么!!!这么刺激的吗?!
“本官当初在细水镇买下的是一只红狐, 不是你。”
“那红狐就是奴家啊。”
程县令伸手:“那你给本官十两银子, 咱俩的买卖关系就能终止了。”
潘小安心里开始默默鼓掌了:精彩,太精彩了。
他转头看狐狸, 果然狐狸脸上一脸的幻灭, 又或者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哎,当初他也幻灭过, 摊上这么个恩公,确实是挺糟心的。
“奴家,不美吗?”
红狐不明白, 寻常男子见到她,眼珠子都恨不得长在她身上,怎么到了恩人这里,就行不通了呢。上次也是,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恩人,半夜想与恩人欢好报恩,却没想到恩人张口就是刺客,还被这破猫挠破了脸, 养到现在才好。
上次她还当恩人没看清她的脸,现在大白天里,为何恩人也如此这般不假辞色?
程晋闻言,非常痛快地点头:“美。”
“那为何恩人不愿,可是奴家做错了什么?”红狐听了,就更加想不通了。
程晋也想不通啊,这妖怪报恩的方式为何如此单一香艳,难道就不能换点积极向上的报恩方式吗?就是给他直接送钱,他也愿意收啊。
他看着,就这么像个色鬼吗?
“美貌是你的资本,又不是我的,再说了,你报恩,为何我就要接受?强行将本官不需要的东西塞给我,你管这叫报恩?”
猫猫庆幸脸:幸好啊,幸好当初小姐妹没应承他那个以身相许的法子!
红狐脸上登时仓皇,什么叫不需要的东西?她吗?
“抱歉,本官的话可能说得有些重,但本官当初所为,并不为图你恩报,且你当初是狐狸之身,如今却是人身,被救了性命,不等于你要成为了我的附庸,人间那些以身相许的话本还是少看,那些不过是某些书生对风花雪月之事的臆想罢了。”
“什么?假的?!这不可能!”
破案了,这是只沉迷爱情话本的狐狸。
“孰是孰非,姑娘自可取查证。”
红狐也顾不上报恩,绕开猫猫就径直离开了,看背影居然还有些许仓皇。
猫猫:“……你又唬人。”
程县令转头:“不,本官没有。”
“少来了,本喵从前可是见过人间女子对救命恩人当街以身相许的,那说来还是一段佳话呢,也就那狐狸年纪轻,才能被你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被猎人抓住,确实缺心眼。”猫猫自觉非常客观地品评了一遍。
程县令挑了挑眉,也不急着去搞公务:“你觉得那是一段佳话?”
“难道不是吗?”
“你也说是当街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以人间的礼教伦常,一个男子救了女孩子,你觉得那个女孩子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啊?”猫猫一下就愣住了,“可是之后,他们过得很美满啊。”
“那是之后的事情,跟报恩方式有关吗?”程晋摊手,“所以,以身相许,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潘小安:……你们人间的规矩,可真复杂。
就在猫猫怀疑猫生之际,牛捕快又进来禀报:“大人,外头又有一女子求见。”
什么?又来一个?
猫猫的眼神当即射了过来:你到底救了多少妖怪!!!
程晋莫名心虚:“……请她进来吧。”
等人进来,程县令狠狠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商家小女儿商三官啊,他还以为又是什么妖怪报恩呢。
“你父亲的身后事,可办妥了?”
商三官手上挎着个篮子,闻言便点头道:“已经办妥了,昨夜父亲入梦来,说是已经释然要往生去。”
“如此甚好,如今钱家已倒,你家二位兄长可还有科举的意愿?”这若是能考中,也是他的政绩,程晋当然得问上一问。
商三官便道是,明年开春就要参加童子试,今日她来,是来感谢的。
“谢就不必了,本官是汤溪的父母官,既担此任,只是分内之事,朝廷有发本官薪俸的。”所以,谢礼还是拿回去吧。
县令大人真是个妙人,只可惜这世间的男子多拘泥于各种规矩。就像她那位前未婚夫,只知道趁她父亲病逝让她提前过门,竟连仪式都想省了,显然不是什么良人。
商三官执意留下谢礼,说只是些山珍野草,不值钱的。程晋推拖不得,只得收下了。
等人一走,才发现篮子底下有不少珍惜草药。
“你看看人家,以身相许了吗?”
猫猫:……话本里果然都是骗妖的。
除开草药,篮子里还有不少野山珍,有山笋,也有不少野生菌菇,搁现代说不得要比牛肉还要贵呢。
“好新鲜的菌子,少爷今晚想吃些什么?”阿从有些心疼自家少爷,打从来了这汤溪,不是剿匪就是替人伸冤,上次更是一日一夜未合眼,都累瘦了。
“那就包个三鲜饺子,煎上一半,另一半做成酸汤的,再酿个茄盒,做个烤鱼吧。”
阿从提出了一大块山猪肉:“少爷前段时间不是馋肉吗,今天一早刚买的,要不要做个红烧肉,保证一滴水都不加。”
“……就不了,最近还是吃清淡些吧。”
阿从:……少爷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晋还能怎么办,最近两头乌见多了,当了一回大自然的搬猪工,现下还有点儿造畜ptsd,得缓一阵儿再吃。
不过说起造畜,最近玩玻璃没什么进展,他倒是应该先去找杨参将剿匪去。
“少爷您又要走?”
“放心,没事的,一回生两回熟。”
阿从:……
吃过鲜美的酸汤饺子,第二天程晋就带着猫猫出发了。
只不过,潘小猫有些不大明白:“你穿成这样做什么?当算命先生啊?”还化得这么丑,有必要吗?
程晋捋了捋胡须,将帽帘放下:“本官问过应去病,那巫师从不以真面目视人,换句话说,五夫寨和大头寨的人都没见过他,现在他们都在找巫师,你觉得本官像吗?”
潘小安:“像,像个大头鬼。”
“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罚你一两俸银。”
猫猫瞬间跳起来了:“我还没收你外派费用呢,你居然还扣我钱,我一个月才三两,你好黑的心啊!”
“对啊,罚得痛,好让你长长记性。”程县令自有一套歪理,“还有你,能不能变得瘦弱一点,最好像应去病那样?”
“你要做什么?”
程县令微微一笑:“当然是刺探敌情啊,我出门前问了些巫师基本情况,演上几天不会露馅的。”
玩这么刺激的吗?你简直比山贼还要鸡贼。
猫猫心里腹诽,行动却是很诚实的,他最喜欢看好戏了:“咱们怎么搞?自动送上门去?”
“那多廉价啊,得让他们把咱们请回去。”
“怎么请?”
当然是创造条件,让人发现,然后把他请回去呀。
那巫师一看就睚眦必报,程晋找人放出去的流言是巫师与何寨主意见相左,巫师放弃何寨主,无生寨才被端。为了听上去更真实,他还编了巫师施法让迷障暂时消失引官兵进山之类的细节,别说,如果是他听了,也觉得相当可信。
而像是这么“高傲”的性子,当然是需要被人请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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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夫山五夫寨中,雷寨主正坐立不安,他老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思虑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正是此刻,外头有人来报。
“寨主,巫师大人有消息了。”
“什么?在什么地方?消息属实?”
“属实,老六亲自去探过了,未免引起巫师大人的反感,手下的人都没现身,寨主,要通知大头寨的人吗?”
要,还是不要?
以前三足鼎立,雷寨主每天都在想吞并其他两个寨子成为山大王,但打从无生寨被端之后,寨子里人心惶惶不说,和大头寨的关系也愈发紧张。
雷寨主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当然不能通知他们,你是想老子早点死吗?”
与此同时,在大头寨里,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错过成为山大王的机会,程晋就瞅准了人心,才敢大摇大摆地摆下龙门阵,等人来跳坑的。
当然,如果没人来跳,他也没什么大损失,就是多耽误几天功夫而已。
“你说,他们真的会来吗?”
程晋吃着糖炒栗子:“等等看不就知道了,我说会来,你信吗?”
潘小安当然摇头啊:“当然不信,你见过哪只妖会信任凡人的!”
就知道你干啥啥不行,唱反调第一名。
然而还没等程晋开口,猫猫讶异地指向东面方向:“……咦?有一只獐子妖,好像在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