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想在台上就是势不可挡的耀眼。
像是火, 星星,月亮,亦或是太阳。一切会发光的事物, 用来比拟他此刻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程度都丝毫不显过分。
项燃没法不去选择庄想。
这是他的宝藏。
但是他已经藏不住他的光了。
简陋的舞台上, 庄想和宋一沉的搭档演出还在继续。
紫蓝调冷色的光束晃来晃去,偶尔不经意落到庄想眸底,反射出钻石一样璀璨的微光。他跟着节奏轻点着头, 垂眸手上的动作利落又尤为花哨。表情带点乖戾的洒脱, 低低的嗓音随性哼着歌, 在灯光之下有种坏男孩让人迷乱的魅力。
连呼吸都轻重缓急被他拿捏掌控,台下的选手们躁动成一团,很给力地用力嘶吼。
偶尔会觉得他敲的哪里是鼓和镲片, 分明是自己的心跳和命脉啊!!
大起大落像是过山车一样的情感起伏无不霸占着他们的全部心绪, 有一种难以割舍开、越听越入迷的激昂将人吞没、击破, 被吸引,被撺掇, 被点燃。
一片笑声掌声尖叫和欢呼里, 徐子译倒是颇为感慨:“弟弟无论和谁搭档, 都配合得很好啊。”
他庄想的初舞台现在也还总被拉出来亮亮相。大家都说他们俩默契完美, 是绝佳拍档。
但徐子译想了又想, 却觉得自己和他当时的默契并没有那么好。会让大家这么觉得, 归根到底是因为庄想总擅长让他们的舞台充满张力。
不只是初舞台——从一公到三公, 甚至才艺大会, 总是这样。把舞台比作战场,庄想就是舞台之上的将领, 鼓舞士气率军冲锋, 总能够把人轻易带动起来。
这样的人真的太适合舞台了。
如果他不能出道, 那不是庄想错失舞台,而是舞台错失他吧。
徐子译视线一偏,看向项燃。
某种角度上来说,项燃和庄想是非常相似的一类人,因为项燃曾经也被评价为“缺失他戏中就少了三分之二的灵魂”。
而一般情况下同样优秀的人,不是过度相斥就是过度相吸。
徐子译在心里咕哝。
随着音乐节奏音调越升越高,庄想鼓棒落下的速度越发眼花缭乱。让人屏住一口气颅内不断升温,终于高亢的鼓声攀上顶峰,现场的热烈气氛猛地一下爆炸开。
台下众多选手里面有人都直接站起身,跟着一起鬼哭狼嚎,突破云霄的气势磅礴汹汹。
这首快歌曲调多重复,很轻易就能够达到魔性洗脑的目的,仿佛要溅起火花的重音落在人耳边像是声声惊雷,伴着庄想低低哼唱时带点笑意低迷的嗓音,真是——刺激得不得了。
导师席上的朝宋捂着耳朵:“董夏老和我吐槽这群人吵,我当时还和他说这不可能,都是乖孩子!!!”
谢来发出不屑的嗤笑:“乖?”
都是熊孩子还差不多。
朝宋幽怨:“嘤嘤嘤,我现在知道了,董夏说对的!!是真的吵啊,怎么会这么吵,基地是动物园吗??”
而此刻,庄想手中力道像是要从强音镲上打出花火,漫不经心的眸光从台下轻飘飘地带过,都让人觉得心脏像是被带着血沫的钩子尖戳了一下。
痛快的打击乐,强有力的节奏。
选手们刺激得感觉脊椎发麻,表示并不想听导师们说了些啥。
“炸死了呜呜。”
“下次弟弟去唱炸歌吧!!!绝对震撼!”
“是啊是啊,迄今为止弟弟的舞台都没有唱炸歌是怎么肥四!”
“不对,一公那首rap好像是炸的吧?”
“等我有钱了我开个酒吧,请弟弟来当鼓手!驻唱也行啊!”
架子鼓在乐队里可以说是骨架一般重要的存在,是奠定歌曲演出基调的最重要支撑。
这样的演出,在脱离乐队之后更有一种另类的桀骜灵魂。选手们简直热血上头,摇头晃脑瞎哼哼,一时间恨不得爬上去一起狂欢。
一首歌演奏完,庄想笑眯眯拽着宋一沉鞠躬,台下的欢呼更是潮涌一般高了几个度。
郎宇看得发笑,道:“出去别人看,还以为庄想有粉丝混进来了呢。”
小宋同学也颇为感慨:“这就是躺赢的感jio吗?”
草。
好特么爽啊!!
庄想撸了把他的绿毛,瞬间感觉一道探照灯一样明显的视线从背后射过来。
庄想困惑扭头一看。
背后只有项燃正微微敛眸安静看着他。
庄想:?
项燃蓝眸像是平静的海洋,他微微勾唇一笑,都让人感受到温柔的海风从面颊抚过。
庄想挠挠头眨眨眼,笑眯眯地对他点点头,随后和宋一沉说说笑笑帮着道具组的人把架子鼓搬下去。
项燃:“……”
啧。
莫名不爽。
随后上场的是苏渊。
庄想对他的状态一直有点担心,但好歹苏渊也是上过这么多次舞台的爱豆预备役,舞台并不拉胯,只是也许并不那么惊艳。
庄想在台下坐着,支着下巴看了明岚一眼。
明岚并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只是推了推眼镜,一派斯文。
如果这时候拿苏渊和明岚来比,公平来说,明岚是更胜一筹的。
不过这样的结果,别说他,苏渊本人一定也预料到了。
庄想垂了垂眼睛,叹口气,平复心情继续等待选手们依次登场,时不时给自己熟悉的选手们加个油欢呼欢呼什么的,无聊得都有点犯困。
直到工作人员念到了齐北圳的名字。
庄想瞬间精神起来,抬起头就看到齐北圳挎着他的贝斯往舞台上走,他不无期待,伸出手,笑眯眯道:“加油!”
齐北圳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和他击掌道:“好。”
庄想目送他往舞台上走。
齐北圳太神秘了,他身上有一种故事感引人探究。庄想不会去问,但时不时他也会在心里面琢磨齐北圳的事情。
这个很有个性的室友实力颜值都不错,双商在线,对他们寝室的人都很好。他会把尚未公布的原创曲毫不避讳弹给他们听,会帮苏渊分析利弊告诉他路可以怎么走,但却从未对他们完全敞开过心扉。
庄想有时候会想,他这么一个缜密的人,真的会把自己的后路完全交代在一次才艺大会上面吗?
然后得到了不可能的答案。
也许他并不是在意一个让观众注意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想让观众关注到他,他现在就应该像其他选手一样搞一点猎奇的东西——比如胸口碎大石。庄想的觉得今天的演出再也没有比那更吸引人的东西了。
但是齐北圳没有这么做。
庄想看齐北圳登台,高大的背影带点裹着雪风一般的萧条。
也许他的目标重心并没有完全放在观众们的身上,导师和其他选手才是齐北圳这次攻略的重点?
没一会儿,齐北圳坐上舞台上的高脚凳,摆正话筒对准贝斯和自己的嘴,轻轻按动贝斯弦。
极为低沉的音节被放大形成音箭,瞬间把人的耳朵俘获。嘈杂的现场发出声小小的惊呼,随后大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等待。
谢来稍稍扬起眉梢,目光在齐北圳身上绕了两圈,似乎在回忆或者记住这个人。
春日细小的微风从树梢的间隙溜出来。
基地的桃花梨花和玉兰已经盛开,淡淡香气吹拂着人的脸颊,音乐的节奏好像都随着风像小船在飘飘荡荡。
齐北圳指尖拨动,闭了闭眼,轻声启唇吟唱。
[有个小秘密]
[我生了一场病]
他压低嗓,音质略有些沙哑的烟嗓感。往日听着只觉得冷漠的低沉声音,这时候拿捏着南方腔调,反而唱出一种脉脉温和的感觉。
庄想诧异地眨眨眼:“他唱的是方言?”
“是吧?听着也不像外国话……”宋一沉不大确定。过了会儿他又兴致勃勃地开始评价,“没想到啊,老齐平时那么五大三粗一个大汉,这么唱歌还挺好听?”
庄想忍不住笑:“五大三粗?”
宋一沉:“是啊!!你看他五大三粗,断眉寸头,又高,又不苟言笑的,基地里没几个人敢和他搭腔。”
这种情况在基地可是很少见的,毕竟大家一起相处几个月,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了。
而齐北圳就好像真要把他的活佛人设贯彻到底一样,和人相处浑身的距离感无时无刻不在。
庄想扬了扬眉,视线继续关注到舞台上。
之前齐北圳在寝室弹奏曲子的时间比较多,但不常唱。偶尔唱,也是普通话。
庄想听他方言演唱也是第一次,万万没想到只是变一种腔调,感受变化会有这么大。
好像一条闪烁星辰的月亮河,在人们的眼前一闪一闪,他手上弹着贝斯,很浪漫地要把天上的银河拉到人间邀人共赏。
梦幻得不可思议。
庄想听到身边的练习生一边被齐北圳的声音勾进歌声里,一边小声议论:“他唱的什么歌词?”
“不知道啊……”
庄想其实也听不大懂,只有几个发音和普通话相近的字眼能够让他勾连形成猜想。
他猜齐北圳唱的是…
[女巫许诺用三钱月色做我的解药]
[后来她全部忘掉]
[于是我走过彩虹桥,要摘到星星又跌掉]
台上的齐北圳表情自始至终都平和,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佛系,看着还挺凶的断眉在他脸上平和地舒展开。
比起唱歌,也许他更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低落。
[请别偷走我的影子]
[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
有期许。
[马上就会登到云彩之上]
[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
有童话般亮晶晶的色彩。
[小鹿赠送玫瑰,白马飞象弹奏竖琴,飞出天窗的梦缀满美丽鲜花]
[彩虹那端会有神国之门打开]
[只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
庄想收紧指尖,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看起来好像并不押韵的歌词,被方言一改唱出口反而忽然多了点奇妙的韵味,半押不押的,并不奇怪,反倒是油然而生一种柔和的蔓妙感。
难以描述。只觉得比之前那几次多了更强烈的惊艳感。
好像天上会发光的星星被碾碎成沙,像小时候动画片里那样blingbling地在耳边轻响。
[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的话]
齐北圳沙哑的嗓音磨人得很,低低吟唱的时候带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时间,除了人,来看春风好像都被齐北圳编织的梦境包围住了。
庄想觉得自己被宋一沉平时稀奇古怪的脑回路带偏了。
因为此刻他正在想……
小齐这时候要是有头发,能随风微微飘一飘,那画面感肯定更绝,绝对是出圈预定的吸粉神照。
然而他没有。
庄想:小声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