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在医院, 处理起来倒也方便。池医生检查了傅总小兄弟的烫伤程度,然后找烧伤科的同事开了药。
“现在好了,住院住出真病来了。”送走笑到抽筋的池医生,苏景颜站在病床边下达命令, “脱裤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傅总又疼又羞又恼火, “这可是事关你下半身幸福的大事!”
他眼瘸了?小情人现在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苏景颜“呵呵”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有啥?大不了就换一个呗!而且他也是男的, 再不济他也能……
傅柏衍警惕地盯着他:“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苏景颜俯下身, 直接上手去扯他的裤腰,“你到底脱不脱裤子?”
“我不脱!”傅总立刻用双手紧紧抓住裤腰处, 像是要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
苏教授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自己脱自家老公的裤子竟然这么难!
“不是, 你不脱裤子, 我怎么帮你上药啊?”苏景颜抬起眼眸瞪他,“你不疼了是吗?”
“我……我自己可以!”傅总撇开慌慌张张的小眼神, 嘴硬道,“你先出去,我可以自己上药。”
“啧。”苏景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决定采取激将法,“傅总, 你现在是在害羞吗?”
傅总宛如一条被踩了尾巴的二哈, 一下子弹了起来, 大声嚷嚷道:“怎么可能嗷嗷嗷疼嘶——”
苏景颜一言不发,继续盯着他。
在小情人的凝视中,傅柏衍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很丑的, 万一你不喜欢……”
他可不想小情人对他的大口口产生任何阴影!
苏景颜:……
“你那玩意儿, 本来就没有多好看好吗?”
傅柏衍:“?那你不喜欢吗?”
还没等小情人回答,他又自顾自道:“肯定喜欢,毕竟它能让你欲仙欲嘶——”
宽松的病号服裤子被干净利落地扒了下去。
刚才被热水烫伤后,苏景颜进去的第一时间就用冷水给它冲泡了好长时间。
幸亏及时做了处理,现在只是有些红肿,没有起水泡。
苏景颜干脆上了病床,跪在男人身前,动作轻柔地捧起以掌心托住,再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往上面涂烫伤膏药。
“嘶……”傅柏衍又倒抽了一口气。
那东西表面覆盖的神经实在太丰富了。
“疼么?”苏景颜抽空抬眼观察他的神情,“那我再轻一点,慢一点。”
“嗯……”傅柏衍闷哼了一声,忽然觉得哪里有些许的不对劲。
?这奇奇怪怪的对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给小兄弟上好了药,苏景颜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他穿了件T恤和短裤就出来了。
“傅总,我得睡觉了。”苏教授打了一个哈欠,躺到一旁的陪护病床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傅柏衍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四处移动,闻言应了一声,又低低道:“今天……今天辛苦你了。”
苏景颜:“不辛苦,为傅总服务是我的荣幸。”
程女士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父亲生病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他来医院陪护的,经常是上完课就到医院里来。
因此,他还挺习惯在医院里睡觉。
此刻病房里的灯已经关掉了,苏景颜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年前的场景。
那次他答应傅先生的求婚后,两人一起来医院向父亲报喜。
父亲看到一表人才的傅先生,越来越昏暗浑浊的眼睛陡然焕发出新的神采。
然后父亲让他先出去,自己要单独和准女婿或是准儿媳妇谈一谈。
他就站在病房门外,靠着冰冷的墙壁等了很久。再进去时,他看到父亲消瘦的脸庞上溢满了久违的笑容,牵着他们俩的手叠放在一起,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他后来好奇地问傅先生,到底用什么话说服打动了父亲,结果傅先生说是秘密,岳父和女婿之间的小秘密。
最后的那一周,是傅先生陪他一起熬过去的。
也许是生病的过程足够漫长,父亲真正去世的那一刻,他出乎预料的平静,平静地通知程女士,平静地办完手续,平静地准备葬礼。
幸运的是,那时候有傅先生一直陪在他身边……
就在意识即将陷入昏沉之际,苏景颜耳畔忽然又响起了低低沉沉的嗓音,“你睡了吗?”
“嗯?”苏景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
“你过来。”傅柏衍叫他,“来我床上睡。”
要是小情人不在身边还好,眼下就在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却不睡在自己怀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得劲儿。
苏景颜哼哼唧唧的:“不要,不想动……”
傅柏衍忍耐了三秒,最终还是顶着漏风的裆部下床,硬是挤到了狭小的陪护病床上,强行抱住了小情人。
苏景颜无意识挣扎了一下,耳畔登时传来“嘶嘶”的抽气声。
傅柏衍威胁道:“你别乱动,再乱动我就——”
“你就怎样?”苏景颜半睁开眼,雪白的小脸在床头夜灯的照耀下,美得有点不像真人。
傅总的小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美人在怀,难免会想做点晋江不允许他们做的事情,但心思一动,受伤的部位就更痛了。
苏景颜也明显察觉到了异样,无奈地抬手揪住男人的耳朵,“快点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倒出去好吗?”
被揪住耳朵的傅总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反而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挺翘的小鼻尖。
这纯情的一下给苏教授整蒙了,长长密密的眼睫眨巴眨巴,表情疑惑又可爱。
傅柏衍深深地望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定不是单纯因为我有钱吧?”
苏景颜回过神来,“我记得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抛开我现在拥有的财富地位身高长相,你爱上我,有没有什么更深度的原因?”傅总又开始自说自话。
苏景颜眉心微动,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欲语还休,“或许……因为你是我的快乐源泉?”
傅总大喜:“你终于肯承认你爱我爱得不可自拔了!”
苏景颜:……
“给我老老实实睡觉!不然我就再用热水给你洗个澡!”
傅总瞬间感觉裆下一痛,紧紧闭上了嘴巴。
*
一夜无梦。
苏景颜醒来时,抱着他的男人还陷在沉睡中。
他仔细端详了好半晌,动作极小心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然后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打电话给学校请完假,苏景颜坐电梯下楼,准备在附近买点早餐带回去。
他发现傅总其实是个很挑食的人,但他又发现,只要是他买的,好像再不喜欢对方也会吃下去。
想到这里,苏景颜不由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但很快,手机的震动声就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景颜,你上次和你江叔叔谈得怎么样了?”程女士这次没有寒暄,上来就直奔主题。
“江叔叔没跟您说吗?”苏景颜停下脚步,“我早就拒绝了。”
“你为什么要拒绝?”程女士的语气充满了不解,“明明是一件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是不是一定要让我生气才行?”
苏景颜压低了嗓音:“我是个成年人,是个已婚的成年人,难道我还不能自己决定,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我都是在为你考虑啊!没有孩子的维系,你以为你们所谓的爱情能持续多久?”程女士的嗓音变得尖利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签了婚前财产协议,如果过两年傅柏衍要跟你离婚,你就要净身出户,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景颜沉默了几秒,轻声回道:“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结婚不是因为爱情,离婚自然也不会是因为爱情被消磨干净了。
闻言,程女士叹了一口气,“景颜,你听妈妈一句劝,早为自己的未来做好打算。”
“我自己心里有数。”苏景颜的语气恢复了冷淡,“身为A大的教授,我不觉得会饿死自己。”
程女士:“妈妈会再和你江叔叔沟通一下——”
苏景颜略有些粗暴地打断她:“江叔叔江叔叔,您不觉得,爸爸离开后您跟江叔叔走得有点太近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话一说出口,苏景颜又后悔了,“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您照顾好自己。”
说罢,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远处有一个背着粉红兔子书包的小女孩,左手被妈妈牵着,双马尾一蹦一跳的,看起来无忧又无虑。
苏景颜站在原地望了好一会儿,直到母女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重新迈开腿,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买了早餐,再次回到医院,他刚准备打开病房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交谈声。
仔细一听,其中有一道是金秘书的声音。
难道金秘书要开始行动了?
苏景颜小心翼翼地拧开房门,一点一点推开,透过一指宽的距离偷听里面的对话。
身穿白色病号服的傅总,正负手立于窗前,岔开双腿的姿势霸气而不失优雅,“天凉了,该让江氏破产了。”
苏教授心下一惊,传说的天凉江破?
金秘书面不改色地回道:“根据最新的A市富豪榜显示,您排行第一位,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排行第五位。而根据A市企业市值最新排行榜,盛星集团排行——”
傅柏衍侧过眼眸,“这些我当然清楚,你想说什么?”
金秘书:“我正在做您说的让江氏破产的可行性分析评估。”
傅总:“?那你的结论呢?”
“排除江、氏集团开启自杀式经营等意外情况,我觉得江氏短时间内破产的可能性很低。”金秘书尽职尽责地回答道,“详细的数据,我需要进行深入的调研分析。如果傅总您需要——”
“行了行了!”傅总的脸色挂不住了,“金秘书你是闲得没事干是吧?”
“噗——”门口的苏景颜迅速抬手捂住嘴巴,及时止住了快要喷涌出来的笑声。
金秘书居然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这种时候数据重要吗?重要的是怎么给霸总一个台阶下啊!
“不是的,傅总。”金秘书否认,“其实我今天来找您是为了——”
“金秘书,我要问你一件事。”傅柏衍又打断了他的话,“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第三次被打断的金秘书:“您请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前段时间包养了一个小情人。”傅总再三强调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金秘书:“是的,是您的一个朋友。”
傅总:“一段时间后,小情人爱上了他。虽然这不对啊,但是我这位朋友的个人魅力太大了,也是能理解的。现在他非常感动,所以想要和小情人维持长期的关系。”
金秘书不动声色:“您——您这位朋友,是想要长期维持包养的关系吗?”
傅总不赞同地皱起眉,“那怎么可以?包养关系毕竟不是那么光彩,我怎么能——我那位朋友,他不想继续用金钱来侮辱小情人对他的感情。”
偷听的苏教授:?关于钱的事,怎么能叫侮辱呢?
金秘书:“所以您现在——您这位朋友现在,是想转变他和小情人之间的关系,对吗?”
“是的。”傅总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的天空,“小情人内心可能有一点自卑,害怕自己配不上我——我朋友,所以我朋友决定主动一下。”
苏景颜:???
谁自卑?谁配不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