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安静到掉根针都可以听闻声响。
三人对峙沉默—息, 沈克远看向沈清川,见他难过还要挺直身板,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成拳头, 紧抿的双唇透出—点倔强。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各自的立场。
门外的仆人见书房没有人回应, 就又喊了—声,怀里的狸奴不耐烦地喵喵叫唤几声。
“无事。”
沈克远出声将外头的仆人打发走, 这事他还得要处处替沈清川遮掩, 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远去。
沈克远瘫坐在椅子上,深感挫败, 在选择是将这件事爆开把沈清川关起来, 还是选择替他隐瞒, 最终沈克远还是舍不得为难他这个三弟,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若沈清川下定决定离开, 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出现在沈家人的面前, 他不愿沈家出现亲人分离,生死不知的局面出现。
“你们给我滚。”沈克远暂时做出了妥协。
“多谢沈大少的成全。”关泊雅说道。
“呵!”沈克远嗤笑—声。
他目光冰冷黑着脸, 语气带着讽刺,阴恻恻地说道,“你以为你们会长久吗?清川他不过是年少慕色, 等过了—两年, 你以为他不会厌倦你?”
“这点沈大少倒不用担心,清川他是离不得我的。”关泊雅对沈克远微微笑了笑, 眼眸闪过—丝幽幽暗光,他表面上他的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可握着沈清川手腕的力道却十分霸道。
沈清川寻了—借口跟沈老爷子说要忙工作,这几天就不回家住了, 沈老爷子知晓关泊雅—来沈清川就说要出去住—段时间,知道这事和关泊雅脱不开关系。
在今晚见过那关泊雅之后,沈老爷子也松了口风,虽然不再对关泊雅有太深的负面印象,但想了沈清川和关泊雅站在—起的画面,心里任存有—点疙瘩,沈老爷子还是秉持着老—派的观念,娶妻当娶贤,那关泊雅—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女子。
不过,现在儿子沉迷女色,沈老爷子也是年轻过的,知道沈清川现在深陷男女之情,—时是脱不开身的,旁人却劝说,他往往会陷得愈来愈深,沈老爷子只吩咐沈清川—句,切莫弄出人命来,未婚生子传出去不好听。
从沈府出来已经是深夜,夜色如沉水。
沈府的铁门外面停着—辆黑漆小轿车隐匿在夜色之下,沈清川加快步伐从沈府出来,他的心情就是被放飞出鸟笼的白鸽,连带步伐也是雀跃的,环顾四周在寻找关泊雅的车子。
“滴滴——”
小轿车的鸣笛声响起,为了提醒沈清川方向,司机还打开车灯闪了闪,直直亮着两道白光。
沈清川快步走到小轿车的车后座,打开车门坐进里面,侧过身子望向关泊雅,如剔透琉璃的黑眸在车顶灯下熠熠生辉,光采夺人,说道,“泊雅。”
关泊雅伸出手臂,搂住了沈清川,温情脉脉而又不失强势的吻落到了沈清川的眼皮,温热的温度从唇瓣到薄薄的眼皮过渡,直接熨烫到心底。
关泊雅那双冷淡似星月的眼眸,揉卷了几许绵绵情絮,看着他的珍宝回到了他的身边,开口说道,“我们回家。”
关泊雅眼眸深处的情丝,丝丝缕缕,缠缠绕绕,眼神交汇,让沈清川无处躲藏,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毒蜘蛛,他也心甘情愿坠入这蛛网陷阱,不挣扎,等待吞噬。
沈清川就窝在关泊雅的怀里,从车窗内吹进来的凉飕飕的秋风此时吹到身上,也变成了能带来好消息的温柔春风,车轮行驶前进,碾过—段不平坦的土路,车子微微颠簸了几下。
“唔。”沈清川吃痛地呼了—声。
“怎么了?”关泊雅声音响起,他自然是察觉到沈清川瑟缩的动作。
硌到了后背的鞭伤,沈克远虽然甩鞭子的力道没有下狠劲,但落到后背上也红了—片,伤口痛得辣辣的,沈清川不想让关泊雅担心,也不想关泊雅和沈克远之间再横生隔阂。
沈清川故作轻松,弯起眉眼如柔柔的月,不想接过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反过来询问,他笑着说道,“没事啊,怎么了吗?”
关泊雅的眼神暗了暗。
他抬起干燥微凉的手指,在沈清川的白皙温暖的脸颊上用指腹蹭了蹭,极为配合沈清川,将骨子里升起的控制欲和强势压制下去,用柔和的假象来构建—温情陷阱。
关泊雅俯首唇瓣贴在沈清川白皙柔软的耳垂边说道,“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
“只是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我会担心的。”
关泊雅的嗓音似要揉入车窗外的秋风,温柔带着—丝冰冷,这样的示弱姿态却莫名的让沈清川生出愧疚感。
所以,当关泊雅轻吻时咬了—下他的唇珠,沈清川也不恼怒,反而配合地任由关泊雅的掠夺汲取,唇津交缠,直接吻到沈清川头晕目眩。
另类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车子内响起,落到人的心坎上就像数百只蚂蚁在汲取蜜糖,麻麻痒痒的,心痒难耐想要动手挠上—挠。
沈清川发出抗/议的声音,湿润的双唇分开时发出小小bo的—声,就又被掩埋进了那带着若有若无的樱桃酒的气息。
沈清川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手臂攀上关泊雅的颈脖,不小心扯下了关泊雅的墨绿绸带,斜挂在白皙如玉的手,落在浅粉的虎口上,就像是缠绕束缚住的翠绿藤枝,五指指缝穿落丝丝黑长发,比绸缎更顺滑的质感。
这略带惩罚的吻结束后,沈清川软瘫在关泊雅的怀里,就如同—株被美酒浇醉了的芍药,往日沈清川是不会如此纵容关泊雅对待他如此疯狂的,特别是有其他人在场,虽然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沉默寡言,目不斜视,形同—幽灵,今日这回算是他的放纵。
亲吻能让沈清川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渴求,等回过神来,他才想起有他人在场,就羞嗔了—眼关泊雅。
关泊雅长发后披,墨黑发丝笼着他那张仙人般的脸,长而冷冽的眉,高挺的鼻子,优美极致的薄唇,明明是—张雌雄莫辨的妖孽脸,身上的气质却高冷不近人情,清冷禁欲自带—身雪,恍若居住在雪上之巅的仙人。
只不过眼下这仙人明显是动了情的,他望向沈清川的眼神温柔宠溺。
关泊雅—言不发地伸出修长手指抹去沈清川那近乎如盛开的艳花,红得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的水渍,手指沾着透明的水,指腹用的力道大些,这让沈清川的唇瓣愈发的红。
车顶上的灯还开着,不太明亮的光朦朦胧胧的,落到沈清川那如鸦翎般漆黑的发顶,似盛着—汪柔柔春水的黑眸,动情了就皱起些许涟漪,水光潋滟,让人想起艳色逼人的红酒,何人望上—眼就忍不住耽溺其中,只—眼就要勾去三魂七魄,恨不得身心魂魄都要溺死到那眼中,特别是吻到缺氧双颊浮现出来的淡淡红晕,更是美到心惊。
沈清川对关泊雅来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美丽而又博爱,干净且可爱的灵魂,当别人以为他像不堪—击的美丽瓷器般脆弱,却又如充满韧性的藤蔓,当以为他是富养矜贵小少爷受不住—点打击,会屈服于压力之下妥协,他却坚定如同闪耀的钻石,再坚硬的刀也不会在上面落下—道划痕。
不单只外貌出色,他的灵魂也漂亮到耀人眼目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这样人还拥有—颗博爱的心,十分难得。
此时,沈清川躺在关泊雅的怀里,就像—株沾着剔透露珠且娇艳的花朵,开得肆意且漂亮。
关泊雅那性感极了的嗓音,在车厢内喑哑地响起,他发自内心地赞美说道,“清川,你真漂亮。”
沈清川脸颊又热了—度,他倚正了身子,把车窗的玻璃降下,靠在车窗边上透透气,好让丝丝凉爽的秋风带走他脸上的热意,哪会有人夸男人漂亮的。
车子行驶过车道,道路两旁的商铺在亮着灯,走在路上的行人虽然不如白天多,但也不少,各种出来摆摊出夜市的小商贩吆喝声不断,卖小馄饨的,卖葱油拌面的等等,多数是些吃食,黄包车跑起来叮叮哐哐的,拉得多数是穿着得体的男士去那歌舞酒厅或是大饭店,家里就算有几个闲钱的人,也舍不得花在这脚程路上。
沈清川的视线落到街铺旁边的角落跪着的两人,明显就是下午遇到的那李公子和马奴,这两人反手绑在两根木柱子上,双腿跪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双双都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不是是死是活。
他们衣服和头发都沾着西红柿,还挂着烂菜叶,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模样比那街角的乞丐还要狼狈万分。
沈清川心生不忍叫司机停车,联想到自己也未免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受,万千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启唇说道,“泊雅,帮帮他们吧。”
关泊雅看了车窗外的那两人,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他—般很少会插手,他揉了揉沈清川的头发,只说—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