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仆人牵来一匹四肢修长的枣红阿哈尔捷金马, 马匹头细颈高约有两米四高,十分高大,充满力量感。

发出响亮的嘶鸣声, 就算是日常照料他的仆人,它也不屑打个响鼻,看起来十分的暴烈不易驯服。

四五个仆人艰难地扯着马缰, 不敢拉的太近, 怕这烈马脾气燥起来,冲撞了宾客就不妙了。

离着一段距离,一仆人小跑上前,对卢惠芝说道,“大小姐,马匹牵过来了。”

卢惠芝皱起秀眉, 观了一眼不远处的烈马, 质问仆人说道,“你怎么牵这匹马过来了?”

仆人一脸为难,看了一眼隔着一米远的关泊雅, 又缩了回去,不敢再多看, 口里嚷着说道,“这...这是关小姐亲自挑选的。”

“你们没劝一劝吗?”卢惠芝问道。

仆人说话含含糊糊, 他们劝了一句,可关小姐就是看中了这一匹烈马,关小姐是卢家的贵宾,身份不一般,更何况那冷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都要将人血冻住, 他们作为小小的仆人也不敢多劝啊。

“劝...劝了,关小姐就挑中了这匹马。”

仆人怕卢惠芝责怪他们,吞吞/吐吐才憋出半句话来。

穿戴好护具的沈清川留意到卢惠芝这边的动静,见卢惠芝一脸为难,走过去问道,“卢小姐,遇到什么事了,有需要帮忙的吗?”

卢惠芝见沈清川过来,脸上又挂起明艳的笑脸,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说道,“沈三少你过来的刚刚好,你赶快去劝劝泊雅小姐去换一匹马。”

卢惠芝毕竟和关泊雅不熟,关泊雅又是宾客,去劝关泊雅,要是对方不领情,就太尴尬了

可是要是不去劝,那野马毕竟性子烈,男子都制服它不了,关泊雅又是女子,这要是从马上摔下来,非残既死,这也是卢惠芝不愿见到的情况,想到沈清川和关泊雅的关系不一般,他去劝是最合适的。

沈清川观了一眼在日光底下皮薄毛细的骏马,枣红毛皮亮泽十分漂亮,体型优美健壮宛如一团烈火,马颈微微弯曲高昂,藐视的眼神似乎谁也瞧不上,打着响鼻,脾气暴躁。

“这是阿哈尔捷金马,力量很大,就算套住缰绳,也能将成年男子甩出马背去,速度快,耐力强,就是野性难驯,请了好几个驯马师也没能成功将它驯服。关小姐骑上去,只怕会发生危险,还是换一匹温顺点马。”卢惠芝说道。

“不用,就用这匹马,我喜欢驯服烈马。”关泊雅不知何时走过来。

如果用普通的马匹比赛就没意思了。

卢惠芝见关泊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开口说道,“你要是赢得比赛,我就将这匹烈马赠送给你。”

汗血宝马可不便宜,这算的上是大手笔,上好的汗血宝马能值千金。

沈清川抿了抿唇,温柔的风斜斜穿过他们之间,对视上关泊雅的凤眼,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有时候他琢磨不透关泊雅的情绪,但他能很明确知道关泊雅决定好的,就算旁人来劝,花费再多口舌,也不会动摇他的决定。

仆人把一群富家子和名媛贵小姐领到一旁的凉亭,免得马蹄扬起一阵黄沙尘土,随着秋风洒到他们的脸上衣服上。

卢惠芝已经骑上了马,沈清川走到温顺的棕色马匹边,长靴踩上挂在马鞍两边的马镫,正要接力上去的时候,一支宽大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托举了上去。

坐上马鞍,沈清川双手握住马鞍上的一拱形的把手,马匹原地踏了两小碎步,沈清川坐在上面有些摇摇晃晃,好在有仆人牵着缰绳。

坐稳了些,沈清川才往下看,对上傅辰梁那双宛如狐狸般狡诈的狭长黑眸,心里忽然一跳。

傅辰梁扯了扯薄唇,勾起一抹笑,有些吊儿郎当,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表情,但他深眸挺鼻,异常英俊,头发随意往后一捊,额头有一道小疤痕,透着一股惊人的洒脱肆意。

只不过他一开口就惹沈清川皱眉,生出讨厌的情绪。

“沈三少,我赢了,回来教你骑马啊。”

沈清川淡漠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忽视那强烈的视线从腰往颈脖处扫视,领口没了一扣子,秋风直接从领口灌入给肌肤带来一阵凉感,冷淡说道,“不用。”

“难道我赢了,就没有一点奖励吗?”低哑而又磁性的声音。

傅辰梁的视线扫过沈清川的腰身,裹上骑马装,他知道那底下的腰如柳条般柔韧,视线往上移动,洁白衬衫领口上是纤细的颈脖。

傅辰梁觉得就算是沈清川的喉结,也无比的可爱。

可惜啊,傅辰梁觉得沈清川如诱人的樱桃蛋糕般甜美,可在他心心念念的人的眼中,他却是沈清川唯恐不及的鬣狗。

鬣狗很疯,凶狠且手段狠辣,狮群遇上了鬣狗,鬣狗哪怕要牺牲同伴的性命为代价,也要不折手段,不计代价,从狮群的口中夺下猎物。

沈清川语气里带着一丝嘲意,缓缓扬唇,说道,“你赢了关我什么事,更何况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沈清川望着不远处还在驯服枣红烈马的关泊雅,烈马扬起前蹄,想要把关泊雅甩下去,关泊雅双腿夹紧马身,手拽着辔头,手臂的力气极其大,扯住缰绳,另一只手持着红竹柄黑皮鞭子,狠狠甩在马身上,愈烈下手愈狠。

关泊雅低束长发扬起一弧度,可他身形如一柄不会折断的名剑,美人如玉剑如虹,有雷霆收震怒之势,人如白龙翻雪浪。

关泊雅走南闯北,曾和马商做过生意,自然是知道怎么顺服烈马,这讲究的就是一张一弛,有些人爱马如命,特别是名贵宝马,都当命根子来哄,说是驯马却下不了狠手,又或者是只知一昧下狠手,全然浪费良驹。

烈马愈是暴烈,下手就要更狠,让它知道痛,等它平复下来,又对它温柔些,来回反复几次。

远处凉亭的富家子纷纷拍手叫好,这美人与烈马向来是男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他们看得听兴高采烈的,也幸亏离得远,关泊雅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汗水冲刷,褪去些妆容,眉目更加冷锐,加上他手背微微鼓起的青筋,若是有人看到,恐怕就不会认为这冷艳美人是女娇娥了。

明明是凉风秋日,此时却宛如盛夏。

凉亭上的富家子吹起口哨,有些则已经开始押宝打赌谁输谁赢,就连名媛贵小姐们也纷纷参与,多数是压傅辰梁赢,只有一两个富家少爷把钱财压到关泊雅身上。

他们是不知指望关泊雅能赢,只是觉得没人压关泊雅,倒是有些可怜。

这些钱财他们全当是打水漂了,了藉一片怜香惜玉的心,打赌输了,就当做是请他人喝茶。

仆人们已经站在马道两旁,比赛规则很简单,谁赛完一圈,拿着一条红丝巾提前先回来,谁就赢了。

在终点设在二十公里外的一棵大树上,树枝绑着红丝巾,顺着赛道跑,来回也要两小时。

傅辰梁骑在一匹黝黑骏马上,峻拔英挺,脸上的神情也是闲闲散散的,他身材高大更像是一常胜将军,语气有些嚣张,说道,“关老板,等下输了,可不要哭鼻子,不然沈三少会伤心的。”

全然当关泊雅是女子,傅辰梁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他明知关泊雅的身份,故意这样说的,心里很期待关泊雅在沈清川面前输了,而且还是输给他。

关泊雅骑在枣红烈马上,神思静定,不做顾盼,手牵着缰绳,目光只看向前方,宛如踏破虚空的神明,如凛冽风雪,叫人望而生畏,他开口说道,“傅先生,话不要说的太满,小心闪了舌头。”

“我不会让清川伤心,就算他伤心了,也有我陪着他,也轮不到你来。”

“傅先生,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听说傅老爷子对你可是很不满。”

这话一出,傅辰梁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哼了一声。

两旁的仆人们头不敢抬,目不敢视,当做充耳不闻的木头人,他们是听出傅爷和泊雅小姐不太对盘的语气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傅爷和泊雅小姐比赛赛马,是想创造二人独处的机会,和泊雅小姐骑马共秋游。

毕竟泊雅小姐是有名的美人,虽然不常出现在歌舞厅,但是夜皇后这个名号从富家公子们的圈子传出来,就连他们这些仆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们也知道傅爷的身份,两位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儿,要是往常他们会扑上去奉承讨好,说几句伶俐的话,富家子弟出手大方,能讨几块银元。

如今,他们低头无视,老老实实地按流畅准备马赛。

一瘦高个子的仆人,手里拿着一面旗子,站在道路边,五六米的地方挥了挥旗子,大声嚷嚷道,“比赛开始!!!”

两道响亮的鞭子声响起,两匹马如利箭般冲了出去,平坦的黄土道路上扬起一阵沙尘。

过了一会儿,沈清川和卢惠芝则骑着马走到后面,善于骑马的仆人早先就在一旁教沈清川骑马的一些要领动作,还让他骑马小跑了几圈,马匹温顺,沈清川有过底子学着也快,慢慢骑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对比傅辰梁和关泊雅疯了一样的赛马,沈清川和卢惠芝则显得很悠哉。

傅辰梁的骑上的那匹皮毛黝黑的马也是宝马,爆发力更强些,所以他领先了关泊雅十米远。

傅辰梁拽着缰绳,手上的鞭子狠狠地甩子啊马屁/股,马儿痛的嘶鸣一声,跑得更加的快了,宛如化作一黑飓风。

可惜,关泊雅骑的马毕竟是汗血宝马,马儿四肢修长,步伐轻盈,似乘着风踏着云赶上去,马的肩和颈脖都发红,皮毛发亮加上其原身就是枣红色,发了汗,皮毛颜色更加鲜艳,宛如流血般,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到后面,关泊雅骑马赶了上来,几乎快要超过傅辰梁。傅辰梁的马匹爆发力虽然不错,但已经有些耐力不足,马鼻喷着热气,跑起来有些吃力,渐渐露出颓势。

若论起耐力和速度,其傅辰梁的马匹还是差了一截,比不上汗血宝马。

马蹄声不停,两匹马并头齐驱,傅辰梁着急了,心有不甘,发丝甩下几滴汗水,看到关泊雅快要超过他的时候,傅辰梁手上的鞭子狠狠甩到关泊雅的身上。

关泊雅像是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也甩出鞭子,两根鞭子搅缠在一起。

山林空旷,马蹄声清脆,伴随这树枝上的鸟雀的鸣啾,沈清川骑着马算是快的了,只是在骑惯了快马的卢惠芝眼里,这差不多就是在骑马漫步。

卢惠芝在一旁夸奖说道,“沈三少,你骑马挺熟练的,一点也不像是新手。”

沈清川笑了笑说道,“很久以前学过,可是隔得太久,差点连上马都忘记了。刚才练了一下,有熟悉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骑马,在过一两个月我的马术俱乐部就正式开业,不过在此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这儿练骑马。”卢惠芝大方提议,开口说道。

卢惠芝对沈清川很有好感,不过不是男女私情的那种好感,而是想和这个人交朋友。

层林尽染,郁郁葱葱的树林褪去了盛夏的绿衣,叶子都染上了秋霜,深紫浅黄浓红,美不胜收。

卢惠芝跟沈清川说起,说道,“夏季的时候,山野林木,有很多小动物,小的时候我爸就带着我去打猎,沈三少,你会打猎吗?”

卢惠芝想和沈清川交朋友,多多深入了解。就起了一个话题。

“我不会,不过我会爬树抓鸟。”沈清川心里虽然有些担忧关泊雅,放心不下他的爱人,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了卢惠芝的好意。

卢惠芝噗嗤一笑,容貌就如同明艳的骄阳,大笑了一声,说道,“你挺有趣的。”

一般的男子都会吹牛自己多厉害,打过什么猎物,显摆是他们的天性,就算不会打猎就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哪有人会承认自己只会抓小鸟,要是那群富家子弟在场,必定会嘲笑一番沈清川。

可沈清川这样说,却很讨女孩子喜欢,卢惠芝觉得他有些可爱。

“我还以为你会像他们那群人一样反应呢。”卢惠芝说道。

“怎么样的反应?”沈清川问道。

“听到女孩子打猎,先是大吃一惊,而后就嘲笑说是过家家,说女孩子打猎,还不如在家里养只兔子。”卢惠芝说道。

沈清川听卢惠芝这样说,想必她之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就问道,“那你怎么做?”

“我直接射了几箭到他们的脚边,他们吓得面色如土,灰溜溜地跑了。”卢惠芝说的是她小时候被堂哥表弟嘲笑的事情。

卢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都是娇养着卢惠芝,养在身边悉心教养,行事不输男儿,不过也就是出了这事之后,卢惠芝就被卢老爷子送到国外去了。

沈清川对卢惠芝满目欣赏,两人相处就如同知己好友般,卢惠芝说道,“越过山林就到了一片山坡,还有一片湖,不过距离太远也太偏了,今天太迟了,来回往返,估计天黑才能回来,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沈清川原本想应下的,只可惜他此时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匹嘶鸣声。

那马匹的叫声太过惨烈,连同枝头上的鸟雀都被惊得飞起。

沈清川和卢惠芝握住马缰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不妙的预感。

不好,出事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清川,在卢惠芝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沈清川就狠狠甩了一鞭子,马飞快的跑起来。

马跑得很快,骑在马背上很颠簸,沈清川心里还是有些惧怕会被甩下来的,这样的速度已经是他这个新手能承受的,要是被马匹甩下去,他必定会受伤。

可是他心里更担心的是关泊雅的安危,沈清川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地抓住缰绳,不然自己从马背上甩下去。

大概跑了一段路,直见有一棵树斜斜地横在道路上,一匹黝黑的马倒在树丛边,四肢还在动,但是站不起来,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应该是受了重伤。

见地面上还有两根鞭子,其中一根红竹黑皮鞭子,他认得那是关泊雅的。

沈清川满脸慌张,眼睛四处扫视周围,大脑来不及思考,他冷静不了,都忘记下马了,心揪紧着,心慌头晕,一想到关泊雅真的出事了,头晕目眩要从马背摔下来,大声地呼喊着关泊雅的名字,喊到道,“关泊雅!关泊雅!”

忽然,距离约三米的地方,一旁的草丛边发出了些声响,是有人在里面,枯黄的草有一米高,叠堆成小山似的,要是人从马上甩下来,跌到那里面也是有可能的。

沈清川以为是关泊雅,快速从马上下来,踉踉跄跄跑过去,还差点摔了一跤,拨开草堆,只见一男子额头流血的,眉头紧皱,躺在里面的正是傅辰梁。

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傅辰梁,说道,“泊雅呢?”

傅辰梁浑身上下都痛,从快速奔跑的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情,他当时的注意力全放到关泊雅身上,哪里想到道路横倒下一棵树,关泊雅直接骑马飞跃过去,等傅辰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甩了出去,幸好落在草堆里才没什么大碍。

不过身上也断了一根肋骨,晕了过去,听到有人在周围大声喊,才清醒一下神志。

傅辰梁喘气了一口气,说道,“见我躺在这里,你不问我怎么样,倒先问他怎么样?”

“少说废话,关泊雅呢?”沈清川眼神都是涣散的,见不到关泊雅,他放心不下来。

“嘁,你过来拉我一把,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