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渡的眸色暗下来, 似漆黑不见底的深潭,颈脖蒸开些汗,变得和平时不一样。
潮热的掌心如火般滚烫, 一寸一寸烧灼, 捏着沈清川露出来的的一截后颈,唇齿间吐出来的气息也似裹着炎热, 声音极其轻,说道, “清川。”
青灰布料慢慢腾起一座小山,似暮春时节, 笼罩着山岚薄雾的春山, 灰雾雾的一抹青。
沈清川手拿着纸巾, 擦着擦着, 也感到了热意,从布料底下传出的, 动作慢下来。
沈清川的脸上飞过一抹俏红,似羽毛雪白的白鸟掠过晚霞, 翅膀尾梢沾上的一滴橘红。
实在有些尴尬,沈清川抬起头, 却见冷秋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冬日树梢上托的一沾雪粒, 清冷俊雅,禁欲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却透着火热,像是有温度般,要将沈清川燃起火苗。
沈清川的眼底泛起微波,日光落在清缓透澈的湖水上, 清风涟漪,泛起微澜碧波,可他的眼神明亮干净,又像是藏着永不熄灭的璀璨火种,吸引着在暗夜中迷途的旅人靠近。
他的表情太无辜了,可眉梢上的绮丽,宛如一把锋利的钩子,在人的心头上狠狠地勾下一块血肉,唯有心头上最浓郁的血,最红的颜料,才能勾出令人神魂颠倒的靡丽梦境。
唇微张似要说什么,海棠花瓣色泽,衬托肤色更加雪白细腻,从上面往下的角度看,下巴也是玉润的。
冷秋渡捏着沈清川后颈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稍微施力些,指腹带有薄茧,无意识地摩挲着,隐藏在鸦翎黑发下的,一截雪白颈脖上的,那枚艳丽的吻痕。
就算用力摁肌肤上的紫红痕迹,沈清川也不会痛,不会有感觉。
沈清川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手肘还撑在冷秋渡的大腿上,手只要再旁边挪一寸,就会碰到那散发着热气的青灰小山,不断的热意仿佛要冲破那一层阻隔。
宛如一股炎热的夏风席卷而来,熏红了沈清川的耳尖,冷秋渡的手还搭在他的后颈上,维持半弯着腰的姿势实在有些难受,沈清川想要抬起头,却被冷秋渡往下压了一下。
沈清川有些疑惑,喊了一下冷秋渡的名字,说道,“秋渡。”
这一声随着凉爽的秋风吹入冷秋渡的耳中,若一根细细的银针戳破了靡丽朦朦的美梦,冷秋渡的表情宛如大梦初醒,他的眉微微拧着,似抱着糖果闹脾气小男孩,明知糖果不属于他,却不愿撒手,还在做着最后的妥协。
眼底下的暗涌,是克制也是贪婪。
半响,冷秋渡才松手,将脸撇过去,去看大打开窗,窗户外的景色,不去看沈清川。
沈清川一时也无措,以为冷秋渡不理他,是生气了,刚想开口,又瞧见了冷秋渡,从颈脖爬上耳尖的红,想到了刚才的尴尬场面,他也有些赫然。
冷同学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平时看着那么禁欲克制,宛如冰雪的人物,没想到却像火山。
沈清川想到一句话,越是禁欲压制的人,因为平时克制的狠了,越是凶猛。
不过,冷同学这也是正常,估计平时用手都很少,沈清川将冷秋渡此时的状态归结为压制太久,经不起一点触碰的,沈清川没有联想,冷秋渡所有的激烈和反常的都是自己引起的。
这样想着,沈清川脸上的热意渐渐地褪散,有了合理的说辞,心里没什么负担,倒不像之前那么窘迫了。
只是氛围还是有些许尴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沈清川将目光移向冷秋渡,青灰色那处麻布布料,见还是隆着的模样,这都有好一会儿,还没消,继续沉默也不是办法。
沈清川提议说道,“秋渡,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沈清川留意着楼梯口,他是怕有人上到二楼会看到这糗人的一幕,无论是对冷秋渡还是对来人,都是挺尴尬的。
要是庄筱筱折返回来,就更加的窘迫了,庄筱筱忘记带东西,时常折返回西泠报社拿东西,也是常常发生的。
更何况,现在都快接近中午,群芳歌舞厅的大厅经理也差不多要派人过来,报销账单了。
冷秋渡起身,没有留给沈清川一个眼神,快速起身离开,如同一阵风,走向二楼的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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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从窗户打下一束光,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浮游飘动,唯一的亮色,折射到古铜框里的镜子一角。
冷秋渡拧开水龙头,任由一股股白水,哗啦啦地流出,落到金铜色的洗手池里,他掬起一捧冷水,扑到脸上,连带太阳穴边的鬓发也湿了,冷水顺着下巴滑下,滴落到衣襟上湿了一块,水迹向四周蔓延开来,呈现圆圈形状,青灰布料多了几块暗绿痕迹。
冷秋渡看着镜子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像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底下满是肮脏的,不可告人的奢求,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无比的恶心,在看到沈清川后颈上的痕迹,他心中竟然燃起熊熊的嫉妒火焰,差点将理智碾碎,他妄想在那一截雪肌上,添上新的痕迹,属于他的烙印,覆盖住那个女人在沈清川身上落下的痕迹。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蝼蚁,窥视着太阳,妄想用黑幕布遮盖所有的光芒。
但他无法克制对沈清川的渴望,无法克制,想去接近沈清川的,他想多靠近一点,哪怕沈清川无意间的接近,都能让他的灵魂动荡起来。
心忍不住揪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心脏传来轻微的刺痛宛如针扎。
光对某些人来说是针,会带来刺痛,可是只要心底有黑暗的角落,人就会渴望去追寻那一缕微弱的光,哪怕会带来刺痛。
嘀嗒嘀嗒,水滴在地面上的瓷砖。
冷秋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未停下,只觉的难堪,他怎么能以这幅狼狈的样子去面对沈清川。
另一边,沈清川想着冷秋渡的裤子脏的不成样子了,上面沾着的糖心香糯的烤红薯,青灰麻布布料弄上橙黄,满难看的。
想到小隔间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西裤衬衫,沈清川就去拿给冷秋渡,原本这套衣服就是沈清川买给冷秋渡的,对照自己的身材,特意选了比自己大一码,穿到冷秋渡身上,应该挺合身的。
冷秋渡上次推脱说不要,沈清川想着这次刚好可以换上,他还没看过冷秋渡穿衬衫西裤是什么模样,想必配上清冷俊秀的脸,有点像是金融精英的精致先生。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秋渡,你好了吗?”沈清川隔着卫生间的门问道。
站在门外,大概隔了十秒,沈清川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还是隐约的喘气声,只是那声音太微小了,反倒像是秋风从窗户灌入呼呼的声响。
见没有人回应,沈清川又喊了几声,加大了音量,说道,“秋渡,秋渡?”
冷秋渡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手上的动作一顿,可当听到沈清川朗声喊他名字的时候,心忽然地猛地一跳,神经紧张。
镜子里的冷秋渡低着头,靠在墙边,很难分辨他是什么表情,发丝垂落到两颊,只能隐约感受他很痛苦。
随着那一声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冷秋渡低着头,靠在门边,听到沈清川喊他名字的时候,尾音落到最后一个音节,似在绮丽的梦中曾也这样喊过,心中仿佛有一白鸟飞腾而出,落在地面上一地雪白羽毛。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遮盖一切的声音。
“秋渡,你在里面吗?”沈清川自认为喊的够大声了,可叫了半天,也不见冷秋渡回应一声,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语气就急了些。
就在沈清川以为冷秋渡是在卫生间晕倒了,幻想几十种意外的可能,冷秋渡踩到瓶子摔伤头晕倒或是有人从窗户闯入卫生间进来挟持他,不让他出声。
沈清川打算转身下去,去找伙计上来帮忙的时候。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只见冷秋渡像是打了水仗,鬓发两边都湿了,沾着水珠,两颊还有颈脖的肌肤上都有水痕,扣着高领的领口也被水泅湿了一大片。
见到冷秋渡狼狈的模样,沈清川顿了顿,说道,“你不会在里面摔倒了吧?”
“没有。”冷秋渡回答的很简短,似乎不想和沈清川多说。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落到沈清川的耳道里痒痒的,沈清川倒不在意冷秋渡此时的低气压,见冷秋渡没有发生意外,他松了一口气,舒展眉目,如同春风拂过柳条,舒展开来的柳叶,笑着说道,“那就好。”
“这是拿给你的衣服,你换上吧。”沈清川一把塞到冷秋渡的手臂里,怕他推脱拒绝,转身就走,不给他机会。
冷秋渡搂着手臂上的整洁衣物,衣物布料上还带有沈清川体温余热,只觉那一点点的温度能烫伤他的手臂。
冷秋渡紧紧抿唇,看着沈清川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痴迷,还有强行让自己清醒的挣/扎神色,眼中的光浮浮沉沉,就像黎明破晓前的熹微浅光,燃烧灵魂的余热。
沈清川走回二楼的办公室,只见来了一人,站在靠窗户边的办公桌的位置,清澈日光裁剪着他的优雅轮廓。
一身宽松旗袍,宛如翠松绿意,两手臂都套上墨绿蕾丝手套,长发盘起罩着一绿纱,笼在上半边脸,面纱上还点缀着一小小绿蜘蛛般的宝石,神秘而危险,优雅动人。
“泊雅,你怎么来了?”沈清川表情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