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眼前的这个青年的眼神,太过侵略,太过放肆了。狭长的黑眸毫不客气,把沈清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像台机器把他的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看的人浑身不自在。
青年的白衬衫衣领子外翻,最上面的三颗衣扣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露出他精悍漂亮的胸膛。他的四肢十分的修长,年龄大概是在二十岁左右,但毫无疑问他有一张英俊到惊人的脸,剑眉入鬓,挺鼻薄唇,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微眯起来的,给人的感觉,总是捉摸不透,狡诈如狐狸,敏捷如猎豹。
沈清川的直觉警铃猛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猛地对上他那双眼睛,像是在森林中被一只凶猛野兽盯上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的一干二净。
好在这是只已经餍足的老虎,吃饱喝足了,只想找个消遣的玩意,舒展舒展筋骨。
“哦~听说你是青帮的人,我怎么没有在青帮见过你。”青年一声嘁笑,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暗藏威胁。
老荣的心眼都快堵上了喉咙,他今天这是倒了八辈子霉运了。
他今天怎么遇上这尊大佛,渤海城第一大帮青帮的傅爷。
“傅...傅爷,这都是一场误会啊!您大人有大量...原...”老荣两股战战,把他抢来的钱袋子和皱巴巴的银票掏出,双手捧出蓝底牡丹钱包,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打手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傅辰梁抬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侧过身子,看着沈清川。沈清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
老王在商业街的路口左等右等,踌躇徘徊,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沈清川回来。
最后还是决定先陪着小姑娘去报案,登记完手续后,劝说小姑娘先回去,不要让家人担心。
庄筱筱也十分担忧而去追贼的贵公子,又担心庒母那边,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去找庒母。
老王在商业街附近找,穿街走巷,也没见到沈清川的影子,心里如同放了一个火炉,焦灼。
沈三少爷留学回来没几天,对渤海城一带地区不熟,要是遇上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今天偏偏又是他带沈三少爷出来逛逛,透透气,要是沈清川有个三长两短,他怕难以向老爷夫人交代,一大家子都要遭殃。
老王一路走走寻寻,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一条巷子转角就撞见了,沈清川被一伙人反绑双手在身后,塞进了一辆黑皮四轮老爷车。老王认出了那伙人是青帮的,急的发慌,渤海城大多数人都听过一句老话:宁可得罪阎王,莫要招惹青帮。
老王不敢冲上去救沈三少爷,他急忙跑回沈家,满脸焦灼,一进大门就大喊着:“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少爷被绑架了!!!少爷被绑架了!!!”
沈老爷子正捧着一杯普洱茶,在客厅和布庄陈老板谈生意,一听这话,脑海头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沈逸梵那小子又犯下什么浑事,被人绑了,毕竟家里就数他最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在外面惹事生非。
结果老王的下一句,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三少爷被青帮的人绑走了。”
他家的三儿被绑了!!!还是被青帮!!沈老爷一下子慌了神,茶杯都打翻了。
要知道这些年来沈家和青帮来往不多,但是青帮和沈家关系还是不错的。以往沈家遇到什么事情,青帮还是会给几分薄面,帮上一把。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把沈家的人绑了去。
“快快,快备车,去青龙庄。”沈老爷子唯一想到的救星,就是青帮的二当家。
-------
沈清川双眸被白色的麻布蒙住了,双手也被人用粗糙的麻绳绑住,摩着肌肤刺拉拉的。
因为看不见东西,他被人推着走,走路踉踉跄跄的,路上铺的是鹅卵石。
走了不知道多久,沈清川感觉是在绕圈,头顶的太阳猛烈的很,白玉额头附着一层薄汗。
阿大在心里嘀咕着,少爷怎么让他带着这个小子在院子溜圈呢?这都溜了半个小时了。
要是平时罚人,少爷都是直接吊起来把人鞭笞一顿,要不然就砍手砍脚,手段可没有这么温柔的。
傅辰梁欣赏够了沈清川的狼狈,恶趣味满足够了,就朝着阿大挥了挥手示意。
“走快点。”沈清川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一点就摔倒,险险稳住身子。
走过木质的长廊,他可以听到有水流的声音。
“再不走快点,就把你扔进鱼池里喂鱼!!!”
咯吱一声,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清川被人猛推了一把,他跌入房间地板,跌落在地面上,有些狼狈。
一旦人的视线被屏蔽,听觉反而变得敏锐起来。沈清川听到一声轻笑,侧了侧身,朝着声音的方向,他认得那个声音,是之前的那个青年人。
“别来无恙啊~沈家三少爷”傅辰梁靠在椅背,单手玩着一枚古币铜钱,红酸枝做的三屏椅背雕刻蕉叶,枝蔓做的生机盎然,当然也有些膈人。
“这位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清川他才回渤海城不久,应该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有一缕阳光从榆木门扉雕花缝隙,落在沈清川的耳鬓边,脸颊一小块肌肤像是檐上初化白雪,一缕黑发沾着薄汗斜斜搭着,有种别致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傅辰梁走上前仔细端详,黑发柔软的青年一手肘撑着地,想要站起来,黑碎发衬的侧面颈脖雪白一片,颈脖线条纤美有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想他出国留学喝了几年洋墨水后,长的像彬彬有礼的教书的,完全看不出小的时候,有胆子把人砸破脑袋的那股狠劲。
“沈公子倒是贵人多忘事~”傅辰梁一手抬起沈清川的下巴,声音低哑。
靠近的太近,都可以让沈清川听到他的呼吸声,颈边可以感受到他喷出来灼热的气息。
太近了!沈清川忍不住往身后缩了缩,侧了侧脸。
“这位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是存在些舞会...”沈清川语气冷静,躲过伸过来的手,试图摆脱这种让人有些别扭的压迫感。
“嘁嗯~~~”傅辰梁挑了挑眉,发出一声轻笑,修长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拨弄沈清川的发梢,猛的一扯下蒙住沈清川双眼的白麻布条。
四扇窗用红木制中式鲤鱼图案的窗格,阳光透过窗格,洒落一地,光影斑驳。
沈清川被蒙住双眼好久,一时还没适应回来,忽然的明亮光线刺激眼睛泛起水雾,他眨了眨眼睛。
一张放大的俊脸吓了心头一跳,沈清川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的睫毛长而密,眼角微微上吊看人有些凶,视线再往上一点,左额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隐隐约约藏在刘海下不太明显。
青帮?左额头上有一道小疤痕?沈清川一下子想起来,这不是他穿的那本小说的男主才有标志吗?回想起前两次遇到的那个女孩子,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再想到这次,沈清川把这些线索一一联系起来,男女主初遇时,女主意外遇到了小偷,女主在追赶时意外撞入男主怀中,男主以为又是一个投怀送抱的女子,出口调戏了一番,女主恼羞的直跺脚,为此两人结下孽缘。
哎哎!!!不会这么倒霉吧,提前遇到男主这个大克星!
“你...你是傅辰梁!?”沈清川惊讶出声,水光潋滟的桃花眸撑的圆圆的,有种小兔子的无辜感。
“怎么?想起来了?”傅辰梁勾唇微笑,欣赏沈清川慌张的神色,完全不像在不夜歌舞厅那副风月老手的样子,酒舞样样精通的游刃有余。
那天晚上他也在不夜歌舞厅,看到沈清川在舞池上展露光彩和花式调酒的那一手。感觉挺新奇的,结果这一打听,原来是留学回来的沈家三少!
傅辰梁摸了摸额头,巧了,是“老朋友”啊。他向来记仇,可没忘记一笔旧账。当年被砸破头后,虽然伤势不严重,但还是留下了一个疤痕。他那时被强制休养一段时间,憋着一股气,等他打算去找沈清川算账的时候,结果发现他跑路了,气得他在练木仓场打靶,打了一个多月。
虽然现在没什么愤怒,看到沈清川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傅辰梁倒是起了猫逗弄老鼠的趣味。
“想起来了?沈少爷,说说以前的那笔账该怎么算?”傅辰梁声音不紧不慢。
“傅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高抬贵手。”沈清川以为男女主的路线已经开始,傅辰梁是在吃女主的醋。
“原谅?你害的我破相一事,就这么算了? ”傅辰梁一手捏沈清川脸颊,他知道沈清川长了一张讨女人喜欢的脸。
“傅爷,你想要怎么着?”沈清川倒是没想到他是记恨小时候的那回事,都隔了十几年了。他抬眼瞧那额头上的伤疤,只是浅浅的红痕,“不若我赔偿一千银元给你。”这是他在国外存下的存款。
“哦,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傅辰梁一手把沈清川的薄唇,捏成鸭子嘴的,水润润红红的像是樱桃果冻。
沈清川被捏的腮帮子疼,忍不傅辰梁有些侮辱他的动作,张口就咬了他的虎口,傅辰梁收回手,右手虎口处有一个明显的深陷进去的牙印,还破了点皮。小兔崽子!牙齿挺利的!
这下好了,就算无冤无仇,傅辰梁也不会放过他了,新仇旧怨一起算。
沈清川顶着傅辰梁凶狠的目光,后悔一时太冲动了,转念又理直气壮地想,傅辰梁他活该,不要以为仗着男主的身份就可以对别人为所欲为。
“想好了是断手断脚,还是想留下其他的东西?”傅辰梁面色不善地扫视,沈清川的手脚,最后落在裆部。
沈清川打了个冷颤,快速夹紧双腿,缩在角落。
果然是睚眦必报的男主,恶毒凶狠无耻,女主还没对他芳心暗许,也没和他勾搭在一起,更何况只有一两面之缘罢了。傅辰梁就想断他六根清净,绝他子孙后代,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沈清川看到傅辰梁在舔手,哦不,是把手的虎口沁出血珠舔去,瞥过来的眼神像猎豹般凶狠,难道咬一口就要赔一只手!!!
还未等沈清川开口,忽然门外一黑衣大汉,快步走进来在傅辰梁的耳边嘀咕几句。傅辰梁把那副危险慵懒的姿态,收敛了几分。
“你倒是好大的魅力,让关老板开口了。”
“既然关老板开口了求情,这几分薄面还是该给的。阿大,给他松绑吧!”
“沈公子,我们来日方长啊~”沈清川走出房门后,还可以听到傅辰梁发出的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