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圆因为换了手机已经没办法和黑色头像的人联系了, 可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打算去依靠别人。
因为遇到了这个司机让他的甩开人的计划变得更方便实施,可是他不确定对方说的甩开是真的还是假的。
严清圆四处看去,可是他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确定对方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只能按照自己一开始规划好的目的地开始四处游荡, 他在角落里存了一些衣服,以免自己穿着衣服被人认出来。
本身靓丽的衣服颜色在进入了厕所之后换了一身黑色的出来, 严清圆还将自己的书包翻了个面, 看上去变成了一个并不好看的书包。
带上了口罩和围巾, 泯然众人,在这个季节这样穿衣服的人很多,并不奇怪。
严清圆尽可能的去往大街小巷之中,然而即便是这样严清圆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今天在路上巡逻的一些警卫队每一个人都目光犀利像是要扒开每一个人的口罩看个清楚一样, 而且明明是在上班的时间却有很多人像是丢了东西一样在大街上四处游荡。
严清圆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来找他的, 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小心为妙。
他的目的地是在城市角落里的一处黑车集结点的另一侧,黑车集结点恐怕也会有人蹲守,但是严清圆却提前打听联系了一辆今天要去往外地的黑车,并且他们约定好了时间,自己到了地点应该就可以出发。
时间必须要捏紧,严清圆甚至怀疑严家看管强度甚至能够管控高速收费点, 必须要在大哥二哥反应过来之前就离开这座城市。
严清圆迅速的迈着步子穿梭在城市之间,突然从旁边有一个人不经意的撞倒了他, 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的打扮很相似的男生……哦不,应该是个女生,对方也很诧异的看着他。
“对不起……”严清圆低头道歉, 也没有多想迅速的转身离开。
——
“什么意思?”此时正在指挥大局的严泽水坐在办公室中,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桌面,汐鹤已经忍耐不住出去一起搜索了, 他们发配了不少员工出去寻人。
然而他们却得到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因为顾瀚海的提议他们去找到了严清圆曾经去的很少但是某一段时间跑的很勤快的地方,而在那里,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严清圆主动脱离了户籍!
严泽水顿时心中一跳,打电话给此时也在焦急等待消息的许三最。
当许三最打开他们保存的很好的户口本的时候,顿时眼前一黑,许三最颤抖着声音说道:“没了,小少爷的户口页,没了。”
严泽清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前一黑,大脑晕眩,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下,仿若失去了魂魄一般。
“打电话给周贺。”严奇邃说道。
严泽水在问过了周贺后,周贺也很震惊:“小少爷不是为了给顾瀚海脱离户籍才这么做的吗?他怎么自己脱离户籍了啊?”
周贺感觉自己背后阵阵发凉,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小少爷的帮凶?突然间周贺感觉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严奇邃此时是真的动怒了,很少见的,明明在任何事情上都能够保持冷静,可严奇邃现在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胸口盘旋的怒火。
一直以来严清圆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在逗弄他一样,这个孩纸实在是太过有自己的想法,将他们这些人都玩弄在手上吗?
然而严奇邃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太过于焦躁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严奇邃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也许那个孩子所有的改变,都是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的也不一定。
严奇邃站起身看向了窗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其他的高楼大厦。
事业、工作、婚姻,都不是困扰他们的一切,可现在严奇邃感受到了困扰的情绪,他无法理解严清圆过于细腻的情感,到底是如何形成,如何表现的。
严奇邃揉了揉眉间,或许他并不适合做一个好的父亲。
不对……严清圆并不是他的孩子。
严奇邃的心情有些复杂,在知道严清圆不是他的孩子到现在,都无法掩饰心底的失落,严清圆的离开更是证明了或许对方根本不在乎家人也不一定。
可是严清圆三天一次的电话或者视频,虽然说的都是没有营养的话,可……严奇邃也已经形成了习惯了,听着严清圆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各种各样的话题,似乎都成为了一种放松。
严泽水这边接到了很多找到了样貌相似的人的消息,但是最终都是无疾而终,人虽然相似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严泽水发现他们今天找到的相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严清圆样貌可爱个头不高,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也绝对是独特的,明明是如此少见的气质为什么会频繁的认错?
严泽水也发现了异常,对保镖说:“找到相似的人,不要放走,多问问,有古怪。”
终于其中在半小时之后传来了消息,是有人出钱让他们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大街上走的,说如果被人问话了就可以传送问话音频和视频到一个账号上领取酬劳。
“查了账号吗?”
“查过了,可是……”根本无法查询到源地址,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一切他们查到最后居然是在一家超市,据超市老板说是对方主动联系他,并且答应了他丰厚的报酬 ,可是要找联系他的人却发现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是专业的,极其专业。”
极其专业。
严泽水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有什么极其专业的人会帮助严清圆。
“查询严清圆的账号下有没有大笔划出的财产。”严奇邃眯起眼睛,能动用这样的人必定需要极高的报酬。
“不。”突然之间严泽清缓缓开口,他抬眸,眼中总算是有了些许清明之色,“不一定需要高额的报酬,对方是为了圆圆来的。”
“什么意思?”严奇邃皱眉。
然而严泽清却没有解释,他看起来极其颓废的模样更是让严奇邃不满意,严奇邃背过身去不去看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但是严奇邃到底没有和以前一样说狠话。
孩子并不是不可以脆弱的,在脆弱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打击,这是严清圆告诉他的,孩子总会自己坚强起来。
严泽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闫谭。
闫谭,这个名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了,当初赶走闫谭,怎么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闫谭是他特地从国外挖掘过来的人员,曾经是佣兵,曾有军籍,也曾经在国内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流,认识的人并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做到在他们的手下带走严清圆。
术业有专攻,他当年有多信任闫谭的能力,现在就有多后悔曾经雇佣了闫谭。
可在知道是闫谭将人带走之后,严泽清反而松了口气。
至少……至少严清圆在闫谭的身边会安全,只要有闫谭这样一个标志性的人物,他找到严清圆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但是同样的,如果闫谭真的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想要找到人,是不可能的。
要想办法和闫谭搭上线,和他……做一笔交易。
严泽清缓缓垂下双眼,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严清圆既然下定决心抛下所有人,那他自然也不会让圆圆失落,他会去到圆圆的身边,继续做照顾着他的哥哥。
即便……
不姓严也无妨。
严泽水在安静的空间之内,却无法冷静的思索。
严清圆不是他的亲弟弟这件事情,几乎撕裂了他的感知,无法仔细的去分辨到底应该怎么做,他很乱。
严泽水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更不要说比起二弟和父亲,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下定决心,可严清圆的突然离开几乎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即便是想让自己抛却繁杂的思维去仔细的思考现状却根本不行,严泽水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极限实在是太低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严泽水机械又迅速的接了起来,对面是保镖的声音:“大少爷,顾瀚海要求我们将一切得到的消息也给他汇报,请问可以说吗?”
严泽水的眼中闪过一抹希冀:“说,你们找到什么都直接告诉他。”
他无法判断现在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可要做什么都必须是在严清圆回来的前提下才能继续思考。
顾瀚海在听到了他人的汇报之后进入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说了一个地点。
严清圆并不会有这么周密的计划,有人在帮他,而在瞬间他就锁定了曾经他所见过几次的闫谭,那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聪明的男人。
曾经他直接坦言喜欢严清圆后消失不见,却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回来,直接掌握了严清圆的动向,足以见得他必定是做了不少的功课。
严家的秘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有任何人试图做什么都会立刻回报到家主严漪的耳朵里,可闫谭始终都没有被发觉,他所真正的目标应该只有严清圆,避开了所有严家的锋芒后,无声无息的做好了铺垫。
但是严清圆的离开,顾瀚海能够明白严清圆的想法。
曾经严漪在询问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这一段时间,他又何尝没发现严清圆的异常呢,他只是暗示,只是想要做点什么让严清圆知道他的肯定,而他一直都没有作为,是在赌一个可能性。
赌严清圆会为了他改变想法的可能性。
可他输了。
顾瀚海下了车,走向了一条马路的大道,他看向来来往往的车流,眼神都有些凉薄。
他自从见到严清圆开始,自从将小少爷放在心底不会被人触碰的地方位置,他就一直在输。
他明明任何事都能做到完美,明明可以掌控一切,不畏惧未来,不畏惧现状,胸有成竹,信任自己,可一旦对上了严清圆,他所有的自信都会崩塌。
他在严清圆面前,一败涂地。
一直以来,他都在被动着等着小少爷对他好,等着小少爷接受他,他以为严清圆不会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严清圆是第一个让他有‘想要’这种感情的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留下的人,但是这唯一,却成为了无法触碰的人。
顾瀚海所站在的地方,是一处高速公路的路边,这一条高速公路是通往城外的一条道路。
根据他们所见到的人的密度和超市的定点大概已经能够推测出严清圆即将逃亡的路线,这一条出城的道路已经是很少在使用的公路,狭窄又蜿蜒但是监视器很少,这也证明着即便是被发现了也可以利用速度和技术更容易摆脱,并且因为会进入不同的城市而选择很多直接下乡的道路,很难设置路障。
而且他们为了确保严家人控制出城口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就出城这条道路也是最快的。
并且他们会利用的车辆应该是经常会出城和过路口的收费站有关系的常客,而这条道路通往的乡下的人最多……
顾瀚海繁杂的思路突然中止。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的脑海中也一直在分析,分析严清圆,分析闫谭,分析路况,可即便再怎么认真深入的思考,却依旧无法让自己接受严清圆这是在逃离他的事实。
顾瀚海缓缓的踏出一步,站在了高速路的道路边缘,他抬起头,看向了不断驶来又离开的人流。
如果……
在这条道路上,出了车祸呢?
会堵车,即便他们想掉头离开恐怕也很困难吧,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顾瀚海无意识的迈出一步,他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十分笃定的,即便是可能失去什么。
当顾瀚海再一次想要迈开步伐之时在他的眼前却突然闪过了严清圆哭泣的面容,小少爷看着他受伤之时的双眼,透着泪水和悲伤。
这一个短暂的幻象顾瀚海收回了脚。
他……又输了。
他不能做这样的事。
严清圆会因此而痛苦。
看着车流,顾瀚海知道,对上严清圆,他无计可施。
突然之间顾瀚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正在从远处驶来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强烈的感觉让他笃定严清圆就在那里。
并且,他肯定也看到了他。
顾瀚海抬起了头,摘掉了围巾,让自己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冷风之中,他完美的容貌让开车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站在高速路的旁边,看着,望着,等待着。
那辆车越来越近,顾瀚海偶然间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
黑色的车辆在不断的靠近他,严清圆就在他身边之时才会产生的感觉再次蔓延,无法抑制的,期待着什么。
然而那辆车没有停下。
接近了他,和他擦肩而过,离他远去。
顾瀚海垂下了双眸,目光没有再追随。
十六岁的少年总是脆弱的,顾瀚海第一次感受到了鼻尖酸涩,无法自控眼泪流下的感觉,冰冰凉凉的湿润,不断模糊又清晰的视野,难受的鼻尖的酸涩。
从不记得自己哭泣过的少年,在十六岁这一年哭泣了,无声无息,无法抑制。
严清圆坐在车上之时,对顾瀚海居然出现在高速路上极其震惊,他下意识的用口罩遮挡住了面容,帽子之下只露出那双圆圆的眼睛,他一直看着顾瀚海,隔着车窗镀膜玻璃看向的外侧,即便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可严清圆依旧更加压低了帽檐。
越靠越近,严清圆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无法抑制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在车辆和顾瀚海擦肩而过之时,严清圆瞬间觉得内心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一般。
严清圆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隐藏了此时他的心情,似乎想要哭,可是他哭不出来,悲伤压过了哭泣的欲望,他的眼睛一片干涩。
严清圆让顾瀚海去买巧克力,情人节的巧克力。
而他没有拿。
他用这样的方法,表达了对顾瀚海的拒绝。
从顾瀚海表达了喜欢他开始,严清圆从来都没有一次当面回答过,他没有回复,他只是接受两个人的亲昵,欺骗自己他们是一对情侣而已。
从头到尾严清圆都没有和顾瀚海有过开始。
当车辆出了城后,严清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经丧失,他宁静的靠在了椅背之上,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没有任何想要思考的东西。
什么严家,什么假少爷,他都已经不再想要去思考了。
将皮衣挂在靠背上的大叔,在后座一直在聊天的两个声音很大的姐姐,在副驾驶一直都用帽子盖着脸睡觉的男人,这一切严清圆都无法再注意了。
很疲惫。
如果这就是向往自由的话,那么在书中最后抛下一切追求自由的顾瀚海,他真的没有后悔过吗?
在这一时刻强烈的孤寂感觉蔓延了全身,严清圆感觉被剥夺的不仅仅是他的力气,还有他的感官。
严清圆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意识一点一点的陷入了黑暗。
严清圆知道自己睡着了,睡的很不舒服,不是柔软的床,腰背都很难受,头晕脑胀,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记得他应该是在车上才对。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