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景一病就病了许久。
饶是越清规衣不解带地从旁照顾,可柳仪景还是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瘦弱。
躺在干草铺的简易床榻上,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唇角都干裂出了血沟。
越清规无论怎么喂他喝水,他就是一口都喝不进去。
昏迷不醒时,柳仪景还念叨着想喝水。
为了保住柳仪景的命,越清规不得不以口渡水,滋润着柳仪景的唇,看着他下意识地舔舐着唇角的水滞,越清规的脸色越发红了起来了。
也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日夜,柳仪景人瘦了,可肚子却渐渐大了起来。
越清规对这方面没经验,也是第一次真正成为男人,更是第一次接触男女共体的人。
因此,他不太清楚,为何才短短半月的时间,柳仪景的肚子就开始显怀了,人又消瘦得很,显得肚子就越发明显起来。
这胎儿拼了命的汲取女体的养分,柳仪景也一日比一日衰弱。
恐怕还不等孩子降生,柳仪景的女身就要彻底死去了。
越清规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柳仪景死,最起码现在不能。
他曾经有想过,带着柳仪景归山,跪在大师兄面前,求大师兄出手相助,保住他们两人未出世的孩子。
可又清晰无比地明白,柳仪景不愿的,就是死,柳仪景也不愿意归山,更不愿意低声下气地祈求大师兄的宽恕。
“师兄,不要走……”
柳仪景昏迷时,比他清醒时温顺太多了,毫无意识地抓紧越清规的手,低声喃喃自语,哀求着让他不要走。
越清规的心史无前例地煎熬着,根本没有办法抽手,更没办法离开柳仪景。
只能一日复一日地从旁照料,竭尽所能地给他输送灵力。
光是灵力还不够。
柳仪景现在怀了身孕,灵力枯竭得厉害,不仅需要新的灵力注入,还需要水分和养分,否则不仅自己的身体吃不消,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因此,越清规还将自己身体里的养分和水分一同输送给柳仪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红润起来的脸,还有小腹的弧线,欢喜之余,又颇感忧愁。
欢喜的是,他保住了他们的孩子。
忧愁的是,他无法面对醒来的柳仪景。
同时,越清规还有点小瞧了柳仪景的体质。
在柳仪景昏迷不醒时,竟还会有对双修的渴望,就好似小动物一般,过一阵子就开始毫无预兆的发情,倘若不满足他,他就躁动异常,疯狂捶打自己的肚子。
几次三番之下,越清规又同他欢好了几回。
在柳仪景昏迷不醒时。两个人的欢好,就成了一种隐秘且诡异的事情。
越清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跟发了疯似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保护他们的孩子。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孩子并没有错。
后来行过几次事后,越清规才堪堪明白,为何当日柳仪景要背着他,试图与那只山鸡精欢好。
他的体质很诡异,似乎可以将别人当作炉鼎,通过双修来修复自身的伤,借以恢复灵力。
但又偏偏不是天生炉鼎体质,与洛月明并不相同。
简单来说的话,柳仪景被人睡,可以恢复自己的灵力。而洛月明正好相反,被人睡,恢复别人的灵力。
有了这一发现之后,越清规似乎没那么愧疚了。
因为他每一次被柳仪景勾引到手,忍不住行出了那种事后,都不同程度地修复了柳仪景的身体,继而让他们的孩子一日比一日茁壮成长。
待柳仪景再度醒来时,自己仍旧躺在先前那座石洞里。
他是被冲刺着脊梁骨的爽快惊醒的。
醒来时耳边响彻着男人隐忍克制的低喘,鼻尖萦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
而他自己,正衣衫不整地坐在越清规的怀里,下巴就抵着他的肩膀,双腿毫无意识地颤抖着,两个人抱得很紧很紧,几乎连任何一丝缝隙都没有了。
二人的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灵气。
柳仪景第一反应就是幻阵没破,直到越清规咬着他的耳垂,疼痛才将他彻底唤醒了。
“滚开!”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可由于昏迷了太久,又不知被越清规禁锢在怀里折腾了多久,声音又沙又哑,像是含了一口沙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竟还可耻的带了点哭腔,又娇又柔的。
越清规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反应过来,大手死死箍紧柳仪景的细腰,将人又往怀里按了按。
但为了不伤到两个人的孩子,他都会极其的小心。
可饶是如此,柳仪景在昏迷不醒时,还会吃痛地流出眼泪来。
每每这种时候,越清规都会亲腻地咬着他的耳垂,试图将人安抚住。
“滚!”
柳仪景的哭音更浓了,声音沙哑低沉,极其细微,骤然一听,好似在梦中的低吟。
昏迷前的事情又缓缓浮现出来。
他因为想恢复灵力,跑出去勾引山中的精怪,结果被越清规发现,便恶语嘲讽,将人从头到尾狠狠奚落了一番。
没曾想越清规居然不受他的控制,侵身就袭了上来,不仅让他得了手,反而还因越清规突如其来的暴虐,将他生生折腾到昏厥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两个人竟然还未停止!
柳仪景以为,他昏迷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与越清规纠缠不清,自荒郊野岭一路辗转至了石洞里。
越清规的怒火未消,遂才趁他昏迷不醒时,仍旧将他禁锢在怀里,不顾他现如今是个女身,强行将他禁锢在怀。
“滚啊!”
柳仪景几乎哭出了声,手脚才稍微有些力气,就挣扎着将人推开。
只听噗嗤一声,越清规满脸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的一瞬,越清规瞳孔剧烈地颤动着,只觉得天与地之间都轰然倒塌了。久久都没寻回自己的声音。
“滚!”
柳仪景拖着哀怨的哭音,原本苍白的脸也染上了几分嫣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不想看见你,滚开!”
越清规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抽身离去。
望着骤然清醒,还撞破了两个人之间情事的柳仪景,他突然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竟然敢……你竟敢……”
柳仪景的身子还很虚弱,声线还有些颤,见越清规如此神情,便误以为他还受自己的控制。
又急又气之下,差点吐出血来。
“怪我大意了,居然未曾想过,傀儡有朝一日,也会不受控制,怪我大意了!”
越清规屏息凝气,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任凭柳仪景毫无忌惮的拳头往他脸上,身上袭来。
“怪我大意了!居然忘记在你身上加强咒印!这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
柳仪景悔不当初。
要知如此,当初何必费心费力,编造出那么一个幻阵出来。
不仅赔上了自己的女身,还在后来反复赔上。
更可怕的是,柳仪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肚子大了,虽然不甚明显,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孽种!”
柳仪景发狠一般,捶打着自己的小腹,咬牙切齿道:“这个孽种!我绝对不会任由这个孽种降世!绝对不会!”
手腕一把被越清规擒住,迫使他根本无法捶打自己的肚子。
“你要造反不成?挡开我,放开!”
“茵茵……”
“我不是什么柳茵茵!我是柳仪景!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孽种,我要杀了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孽种降世,绝对不行!”
柳仪景双眸赤红,此刻衣衫不整,发丝散乱,宛如疯子一般,拼命挣扎。
奈何他灵力还未恢复,根本不是越清规的对手,被其抓住双手,禁锢在怀中。越清规痛苦地唤他:“小景。”
只这么一句,柳仪景就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唤我……什么?”
“小景!求求你,不要……”
越清规万分恳切地求他,将脸埋在柳仪景的颈窝,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滚落下来,声音极为沙哑:“不要杀他,不要。”
“你唤我……小景?”
柳仪景愣了很久很久。
记忆里从未有人唤过他小景。
从未有过。
他曾经那么期盼着大师兄能温柔地唤他一声小景,可是大师兄不肯,怎么都不肯。
大师兄只喜欢洛月明,眼里心里都只有洛月明一个人。
“你再唤一声?”
“小景……不要杀他,求你了,不要杀他。”
越清规从未向此刻这般低声下气,也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居然要百般恳求柳仪景,试图保住两个人的孩子。
柳仪景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很久很久都没能回转过神。
他原本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的来到一个世上,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本想着,此生再也不会有任何牵挂。
偏偏在这种时候,让他与越清规纠缠不清,还孕育出一个孩子。
柳仪景说不明白,他此刻是什么感受。
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要这孩子一日不死,柳仪景就一日忘不了被人围观自己女身被破的耻辱!
扪心自问,他不爱越清规,一点点都不爱。
原先是把越清规当师兄,后来拿他当个傀儡,杀人工具,甚至是炉鼎。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道侣。
可现如今,所有人都恨他,怨他,嫌弃他,他早已众叛亲离无家可归。
唯有一个越清规还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两个人还有了孩子。
越清规还会温柔地唤他小景。
倘若他此刻杀死了这个孩子,同时也要失去了手里最后一个筹码。
不能杀,起码现在不能杀!
他要利用这个孩子,作为继续控制越清规的手段。他会将越清规炼制成最厉害的杀人工具。
借用越清规的手,屠戮整个师门。助他在修真界称帝!
一将功成万骨枯!撞破他女身被破的人,他要将他们一个个地抓过来,然后绑在木架上,让世间最低贱的人,反复破他们的身子。
至于谢霜华……大师兄不是不愿意跟着他么?
那好啊,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不顾昔日的同门之情了。
想清楚这些后,柳仪景冷静下来了。抬眸瞥了一眼越清规,嗅到了他身上略有些腥咸的气味。
强迫自己镇定,柳仪景开口道:“我可以不杀了这孩子,但你必须为我所用,我要让你彻底失去意识,成为我最趁手的杀人工具!我要你替我杀了洛月明,只有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越清规浑身颤抖了一下,松开了柳仪景,抬眸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脸。
“从此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柳仪景抬手抚摸着越清规的脸,指尖涌出一只漆黑的蛊虫,“我会好好对你的,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不得违拗我的命令。”
伴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指尖的蛊虫自越清规的眉心钻了进去,留下了一点红色的印记,瞧着好似朱砂痣一般,嫣红无比。
越清规的脸色流露出了痛色,眉峰都紧紧蹙了起来,俊美的五官都狰狞起来,伴随着蛊虫吞噬他血肉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