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抱着剑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忽然瞥见墙角后面一片晃动的影子,眉心一蹙,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门瞥了一眼,果见那帘子后面,掌柜和店小二都被捆得结结实实。
几乎一瞬间,洛月明就明白了其中关窍,抱着剑冷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为何还不出面?一群缩头乌龟,怎不以真面目视人?”
大堂里静悄悄的,裴玄度转头疑惑道:“你在同我说话?”
洛月明不应,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嗖的一声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那黑影脚下。
登时烧着了对方的衣角,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再一回眼,整个大堂都被一群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观衣着,正是苍墟派的弟子,想来都是一些外出游历,才刚回宗的弟子,一路察觉到了风声,才尾随至此的。
为首的一人道:“宗主和大师兄都被你们藏在哪里了?快交出来!”
洛月明心道,为什么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难道不该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或者是“天剑宗的弟子到访所谓何事”?
毕竟才短短一夜的时间,这些才从外归来的弟子,怎么可能知晓是他们将苍墟派掀了个底朝天?
很快,洛月明就知道为什么了。
从人群里推出一个人来,柳茵茵被人捆得结结实实,跟个肉粽子似的,小脸涨红,连嘴都被人用帕子堵上了。
不过还好,衣着倒是很齐整,瞧着也不像被人欺负了。
但仍然让洛月明火从心头起,一脚踢飞旁边的长凳,直直往人堆里砸去,众人一惊,慌忙躲开,哐当一声,长凳摔得四分五裂。
为首那人惊道:“你疯了不成?你的小师妹还在我们手里!”
“我看你们才是疯了!”洛月明上前一步,磨着后槽牙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她是我们天剑宗的大小姐,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绑她?”
裴玄度这会儿才算缓过来神,皱眉道:“同他们废什么话?打!”
二话不说,手腕一震,一条通体窜着雷电的长鞭嗖啪一声甩在旁边桌椅上,登时碎成了残渣。
洛月明生怕裴玄度脑子一抽,再将所有人都杀了,那到时候才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不过好在,裴玄度并未要人命,但下手也不轻,一鞭子就能将人抽得满地打滚,两鞭就能让人哭爹喊娘。
根本无需洛月明动手,不过片刻工夫,大堂里一片狼藉,众人满地打滚,不是胳膊断了,就是腿断了。
洛月明叹了口气道:“都说了,她是我们天剑宗的大小姐,你们惹不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绑谁不好,偏偏要绑她?瞎了你们的狗眼了!”
上前替小师姐松绑,温声细语地询问道:“师姐,你没事吧?赶紧活动活动胳膊腿,看看有没有哪里痛?”
一面说,还一面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左右逡巡一遭道:“奇怪,大师兄和越师兄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出来?”
哪知小师姐不活动胳膊活动腿,反而一下扑了过来,大哭道:“阿月!”
洛月明睁大眼睛,望着小师姐张着手臂,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师姐生得如此貌美如花,娇俏可爱,要是个正常男人,肯定半推半就地愿意了。但此刻在他眼里,就好比那什么大猩猩扑了过来。
当即脑子一抽,身子一转,让她扑了个空。
小师姐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脚下踉踉跄跄,直往大门口扑了过去。
裴玄度惊道:“师妹!”
眼前一晃,柳茵茵哎呦一声,险些摔倒,被谢霜华单手一抓,将人提了起来。身旁站着越清规,也伸着手,接了个寂寞,略尴尬地问道:“小师妹没事吧?”
洛月明见了,心里大松口气,暗道,幸好没摔着小师姐,否则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啊。
哪知下一瞬,便听见柳茵茵大叫:“爹?你怎么来了!”
爹?谁?柳宗师,师尊!
洛月明一愣,慌忙抬脸望去,便见谢霜华的身子一错,露出身后那道人影来,一袭玄衫,俊美不凡,衬得面容如玉,极风仙道骨,手里捏着一把扇子,正徐徐摇着。
与此前在温老狗的梦境里所见一般无二!
原来……原来这就是柳宗师,也就是他们的师尊!
原文里说,柳宗师年纪颇长,比八旬老汉还八旬老汉,如今一见,不仅生得年轻,身段还如此风流。眉眼似画,不似谢霜华那般冷清,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柔。
裴玄度拱手拜道:“弟子见过师尊!”
洛月明呆愣愣的,都没从师尊的美色里缓过神来,就听柳宗师冷笑道:“谢霜华,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师弟,见了本座也不拜见,可有将本座放在眼里?”
谢霜华拱手道:“弟子知错。”而后转头望向洛月明,“月明,还不拜见师尊?”
洛月明如梦初醒,慌忙拱手拜道:“弟子……弟子洛月明,拜见师尊!”
不知是否因为知晓柳宗师是个疯批美人攻,他多少还是有点畏惧的。尤其当初,又在梦境里见识过师尊的厉害。
此刻声音听起来微微发颤。
“洛月明,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将你师姐丢出去,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柳宗师话音刚落,忽然抬手一抓,隔空掐住洛月明的脖颈,将之狠狠摔了出去。
谢霜华见状,神色一变,低声呵道:“钧天!”
一条青绫嗖的一声,将洛月明缠绕起来,又嗖的一下往回拉。
柳宗师见状,也不客气,掌心灵力大盛,隔空一掐,洛月明便觉得仿佛要被人捏碎般痛楚难忍。
谢霜华哪里肯亲眼见小师弟受伤,忙抬眸急唤了声“师尊”,可是毫无用处,柳宗师从来不把谢霜华放在眼里,也从来不将谢霜华在意的一切人和事放在眼里。
千钧一发之间,策问嗖的一下飞掠而出,凭空一剑刺了过来,柳宗师眸色一厉,抬扇一挡,锵的一声,灵力四溢,劲气吹得在场众人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谢霜华已将洛月明护在身后,拱手道:“弟子多谢师尊手下留情!月明是弟子一手教养长大的,他若有什么错处,弟子愿意代他受过!”
洛月明缓过神就听见这话,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原本想着,自己这具身体的修为不低,还是很牛叉的,眼下才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听大师兄要代自己受过,那怎么能行?
自己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打又不要紧,大师兄细皮嫩肉的,又是个天生炉鼎体质,打坏了多可惜?
当即便慌忙道:“师尊!是弟子的错,不关大师兄的事!”
裴玄度见状便道:“师尊,月明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师尊恕罪!”
柳茵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听明白了什么,走过去拉着她爹的衣袖,摇啊摇的:“爹爹别生气,阿月就是跟我闹着玩的,爹爹别罚阿月,也别罚大师兄,好不好?”
柳宗师微微一惊,此前座下几个弟子并不和睦,不过就是出去游历一番,反而一条心了。方才与大徒弟对了几招,惊觉大徒弟的修为突飞猛进。
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还是最近勤加苦练,隐隐能与他打个平手,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见谢霜华如此袒护洛月明,恐怕为了他,能再度同自己这个师尊动手也未可知,若是打输了,岂不是养虎为患了,当即顺势便道:“也罢,既然茵茵都替你们求情了,本座这次便饶了你们。”
洛月明估摸着,这死老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准要秋后问斩的。
抬眸见柳茵茵对自己笑,登时又头疼起来,心道,这么狠毒的爹,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傻孩子出来。
那些倒地不起的苍墟派弟子,一见柳宗师来了,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为首那人道:“你……你们不能杀我们!仙门三十六宗同气连枝!天剑宗即便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派之力,独战其余三十五宗!”
洛月明心想,他们肯定是从小师姐的嘴里知道些什么,遂才在此叫嚣的。
如今师尊远道而来,新仇旧怨加在一起,还不知道要闹哪样。
柳宗师居高临下瞥了地上众人一眼,侧眸问裴玄度:“你说,发生了何事?”
裴玄度拱手道:“回师尊,这些苍墟派的弟子绑走了小师妹,方才又埋伏在客栈中,想偷袭弟子,索性被月明及时发现,遂才……”
顿了顿,他又深深呼了口气,满目憎恶地盯着众人,又道:“师尊,苍墟派作恶多端,此次我等下山,路过江衣镇,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些端倪,还望师尊定夺!”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柳宗师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冷冷瞥了裴玄度一眼,笑道:“看来你们此行收获颇丰。待晚些再作回禀,至于这些人……”
声音陡然一厉,柳宗师笑容未减,眸色已然沉了许多:“茵茵乃本座膝下独女,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竟敢绑走茵茵,胆子倒是不小。论罪当诛,本座念你们年幼无知,便自行废了修为,速速离去罢。”
这些苍墟派的弟子一听,苦修多年,好不容易才结了个金丹出来,谁不跟宝贝蛋子似的。哪里肯自废修为,当即从地上窜了起来,怒声道:“呸!苍墟派的弟子,何须你们天剑宗的处置?天剑宗的弟子闯我宗门,杀我师兄,囚我派宗主,待仙门三十六宗的其余诸门到齐,看你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