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在皇宫外停了下来。
季行觉和戚情并肩从车上下来,还没跨进皇宫的大门,戚情就收到了达梅尔的消息。
达梅尔在那边道:“元帅,您前脚一走,后脚宫廷侍卫长就和安全部的人来把哈林殿下带走了。”
季行觉笑了:“完全不出乎意料呢。”
无论是顾及皇室颜面,还是个人情绪,皇帝都不可能把哈林留在他一直不完全信任的军部,把哈林提走秘密处决才符合他的作风。
戚情没什么意见,语气平静:“那就让他们带走吧。”
反正他们需要的信息已经拿到了,把哈林带走,但是看不看得住,就与军部无关了。
皇宫内乱糟糟的一片,侍卫队在军部的协助下才把反叛的卫兵全数抓住,德恩已经来到了皇宫,正陪在皇帝陛下身边。
戚情决口未提哈林的事,向两人颔了颔首:“陛下,您应该收到消息了。”
皇帝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冷冷地嗯了声:“没想到兰德居然也是圣教团的人,这些兰达帝国的余孽!”
德恩站在边上抱着手:“宫内的叛军已经解决了,元帅把军部的人撤出去吧。”
戚情撩撩眼皮:“已经撤出去了。陛下,能否准许我到兰德上将家里检查?”
皇帝挥了挥手:“去吧。”
他话音才落,刚才去军部提人的侍卫长就擦着冷汗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戚情,心虚地别开眼,凑到皇帝耳边小声说话。
皇帝陡然瞪大了眼睛,怒然一拍桌:“不见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侍卫长嘭地就跪下去了,面对盛怒的皇帝,声音大了点:“前后四辆车将关押三皇子的车夹在中间,车内派了士兵盯着,但离开军部不久,所有人突然都闻到了一股异香,失神了会儿,等醒过来的时候,三皇子已经不见了……”
季行觉扬扬眉,递给戚情一眼“果然如此”的眼神。
哈林早有准备,不会束手就擒。
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个脱离戚情和季行觉盯视的机会而已。
现在他已经一头钻进了帝都的人群中,就算是戚情和季行觉,也没办法在茫茫人海中把他揪出来。
皇帝气得脸色发青:“立刻派人把他给我找回来!找不到人,你们就……”
皇帝嗬嗬地粗喘了几声,陡然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临走前郁瞳的小提示还在耳边:“千万不要情绪激动,会激发迷因花的活性,药不能常打,身体承受不住。”
季行觉遗憾地摇摇头。
真是不听话。
皇帝晕过去了,周围又是一顿人仰马翻,也没人在意戚情和季行觉了,余下的长老会会处理,两人退出了寝殿,准备去兰德家里搜一下。
“以兰德的性子,我感觉应该搜不出什么东西,”季行觉仰头看了看高大的建筑中央那片小小的、湛蓝的天空,晃了晃神,“……不过还是去碰碰运气吧。”
戚情伸手摁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视线调回到自己身上:“嗯。”
季行觉瞅瞅戚情,又灿烂起来,跟着他钻进车内:“哈林这一跑,皇帝就不得不发通缉令了,一个叛国的皇子,啧啧。”
帝都虽然冰雪散去,不过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冷,戚情伸手捂了捂他冰冷的脸颊:“你觉得哈林会去哪里?”
季行觉诚实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感觉皇帝陛下是抓不到他的,大概,他会去某个让他觉得自由的地方吧。”
兰德的府邸已经被完全封锁了,戚情和季行觉抵达的时候,达梅尔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元帅,夫人,我们确保没有人进出过这里。”
季行觉以前来过兰德的府邸几次,轻车熟路地走进去:“现在可以进来了,把这宅子彻底翻一遍吧。”
戚情下了几道命令,又一步不错地跟上季行觉,钻进了兰德的书房。
帝都奢华之风盛行,兰德的府邸倒是很朴素,也不爱搞什么收藏品,他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得空让季行觉到书房来陪他下几局棋。
书房内的果然还摆着副残棋。
季行觉盯着这副棋,揉了揉太阳穴。
说起来,戚情下棋也是他教的。
也?
脑子里第一个窜出来的字让他眼皮跳了下,季行觉瞄了眼戚情,戳戳他的腰:“元帅大人,去帮忙在书房里搜一圈,我偷个懒,先把这个棋局破了。”
戚情听话地去书房里搜寻,季行觉坐到黑子一方,观察着棋局。
黑白双方胶着着,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他沉思了片刻,执起黑棋,啪地放在了棋盘上,动作有种杀伐利落的果决,与平素的温吞风格完全不似。
破了局,也赢了棋。
棋盘缓缓挪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储存卡。
这是兰德刻意留给他的。
季行觉停顿了一下,把储存卡捡出来。
他看了眼在另一头检查的戚情,把玩着那张储存卡,低头沉思片刻,出声喊:“戚情,不用找了,兰德留下的东西我拿到了。”
戚情有点意外地走过来,看了眼季行觉手心里躺着的储存卡,勾了勾唇:“季教授长进了。”
刚刚季行觉显然就是在支开他,他还以为季行觉又准备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搞事。
季行觉收起储存卡,转悠到书房的光脑前,打开检查了一遍,果然所有资料都被清空粉碎了,留下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他往后一靠,笑眯眯地道:“当然啦,元帅大人可是我最信任的老公了。”
戚情挑眉,低眸看他:“这么喜欢这个称呼?”
季行觉露出个迷之微笑:“一般般啦,不过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满足你。”
戚情威胁性地揉了揉他的后颈。
季行觉嘶了声,连窜带跳地逃开:“好了好了,别闹,我猜大伙儿也搜得差不多了,回家歇歇吧,明天该回道尔基地了。”
戚情跟着季行觉到了外头,果然,达梅尔带人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搜到,愁眉苦脸地过来挨骂:“元帅,兰德上将家里比我的银行账户还干净……”
意料之中。戚情说:“无妨。”
达梅尔顿时松了口气,絮絮叨叨:“我感觉要不是兰德上将自己跳出来,估计也没人能怀疑到他头上,他为什么那么想不开站出来了?”
因为他觉得,路德维希马上就要回来了。
季行觉在心底回答了他的疑惑,面上毫无异色:“最近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该出发了。”
达梅尔倒不觉得辛苦,精神奕奕地点点头,点完头才想起来自己的长官是谁,悄咪咪地瞅向戚情。
戚情脸上看不出喜怒,沉吟半晌:“元帅夫人的命令和元帅同效。”
达梅尔挤眉弄眼:“喔!”
他自觉地不当电灯泡,赶紧领着人先走一步。
上将府和元帅府隔得也不远。
回到久违的元帅府,季行觉疲乏地伸了个懒腰,坐到客厅的地毯上打开光脑:“储存卡上有密码,输错了里面的内容会被破坏,我先试试。”
戚情给他倒了杯热水:“给你三十分钟。”
季行觉震惊地望向他:“元帅大人,你知道这个密码有多复杂吗……”
“破解不了就去休息。”戚情补完上一句话,“你一晚上没休息了。”
季行觉慢慢地哦了声,难怪他觉得思维有点迟钝。
戚情坐到他身后,自觉地当起人肉垫子:“等你醒了,去妈妈的实验室检查一下身体吧。”
上次季行觉昏倒几天,郁瞳就提过做全身检查。
不过那时候季行觉满心退避,不想让戚情知道他身体有异,便没有过去。
趁着回了帝都,去再检查一下也好。
季行觉迟疑了一下,吞下想说的话,点点头,安静地开始破解密码。
也不知道兰德留下的是什么,密码极为繁复。
季行觉打着哈欠,倒腾了三十分钟也没什么进度。
元帅大人掐着表,一秒也不多给,时间一到,不等季行觉耍赖,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走向二楼的主卧。
季行觉只好暂时放弃,被放到床上,顺势打了个滚,拍拍身侧,笑眯眯的:“元帅大人不□□的话,我也不睡。”
戚情设置了个闹钟,以免睡过头,脱下硬挺的制服外套,躺到他身侧:“陪。”
季行觉顺势钻到他怀里,又打了个呵欠,人都快困睡过去了,手却习惯性钻进戚情的衣摆,欣赏地摸着块垒结实、线条流畅的腹肌,非常不老实:“那元帅大人陪其他的吗?”
戚情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几乎立竿见影有了反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陪。”
“啊?”季行觉没想到会被拒绝,有点懵,“咱俩的感情这就破裂了?”
戚情面无表情地把他游窜的手抓出来:“老实点,睡觉。”
季行觉嘀嘀咕咕:“睡觉比睡我还重要吗?”
他刚说完,一股滚烫的气息就落到唇瓣上,狠狠辗转,戚情简直想把他拆吞入肚:“你知道阿行为什么会开花吗?”
季行觉老实了。
唇畔留存着戚情的气息,身周也萦绕着熟悉的味道。
心底的些微惶恐不安便消融而去,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感觉戚情在轻轻拍着他的背,话音含糊了点:“戚情,假如我不是人怎么办?”
他还记得戚情说过,仿生人再像人也不是人,长得再像人,内里也还是堆机械骨骼,理解不了人的思维。
虽然根据前几次检查,他只是身体有异常。
但这也表明了,他的身体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他说完,就察觉到戚情的手指上移,在他的后颈处轻轻碾磨。
季行觉抖了一下,耳畔落下戚情笃定而温和的嗓音:“你当然是人。”
你这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