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卞清汇总而来的各地消息,凌风翻开一页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江桐钰绕到凌风身后,伸长了脖子看他桌上的纸张,第一眼就看到了“传国玉玺”四个大字,他惊讶地“哇——”了一声。
先帝登位那一年,传国玉玺就不见了。民间一直有传言,说是因为先帝弑父谋反得位不正,传国玉玺不屑辅佐此等帝王,所以自行消失了。
江桐钰撇撇嘴,传国玉玺只是一块破石头罢了,哪能有自己的思想。
先帝在位期间,这种传言一直屡禁不止。一直到临江王谋反的时候,又有传言说临江王才是真命天子,因为他是作为皇后嫡子正式被册封为太子祭过太庙的。
只要临江王继位,传国玉玺定会重新现世,辅佐真正的帝王,还大燕国一片盛世清平。
当然老百姓们并没有验证这传言真假的机会,因为临江王的谋反失败了。
此后小皇帝登基改元承平,摄政王掌权大刀阔斧推行新政。整个国家忙碌起来,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关于传国玉玺的传言也渐渐没人感兴趣了。
十几年过去,就在大家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传国玉玺的时候,传言又出现了。
江桐钰看着纸上所写的内容,传言着重强调了先帝和当今陛下这父子二人,全都血统不纯得位不正。
血统不纯是指两人都不是皇后嫡出,母亲出身卑贱。得位不正是指两人都没有被封过太子,都是靠着谋反当的皇帝。
这措辞,一看就出自临江王的手笔。江桐钰感慨,他爹不愧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尊崇嫡庶尊卑啊!
他爹一直自认皇室正统,以他身为仁宗皇帝和端慧皇后的嫡出血脉为傲,把包括先帝在内的其他兄弟都斥为血统驳杂的旁支,当然江桐钰已经习惯了他爹的论调,也没有想反对的意思。
他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他爹这么大张旗鼓地拿传国玉玺做筏子,就不怕翻车吗?
毕竟,他爹手里也没有传国玉玺啊!
“看够了吗?”凌风突然出声。
江桐钰被发现偷看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非常心安理得地把下巴搭在凌风肩上,正大光明地看,“这传言都老掉牙了,早就看够了,只是——”
“只是什么?”凌风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并没有避开江桐钰的靠近。
江桐钰剥了一瓣橘子,往凌风嘴里塞,“只是呀,看你看不够呢——”
“咳咳——”这橘子汁水丰沛,凌风一口咬下去竟然被橘子汁呛到了。
江桐钰急慌慌地把橘子扔桌子上,给凌风拍抚胸口,“你没事吧。”
凌风按住他的手,“没事。”
江桐钰面上透着可惜,十分不舍地又摸了两把,然后才松开手。
凌风拉着他去另一张椅子上坐好,“桌上是卞清送来的书籍,各种类型都有。你看看喜欢哪种,下回让他带你喜欢的类型。”
“哇——好多新书,哇——还有琴谱,哇——艳鬼寻郎记,这名字我喜欢——”江桐钰“哇”了一通,突然迅速转头,出其不意道:“卞清是谁?”
“铺子里的掌柜,顺便帮我收集消息。”凌风答道。
“你名下的铺子吗?为什么请他当掌柜?他多大了,成亲没有?”江桐钰一连串问下来。
“是我的铺子,原来的掌柜是他祖父,老人家岁数大了在家休养,就换成了他。至于年岁,成亲与否,我就不太清楚了。”
“哼——”江桐钰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凌风连对方多大岁数是不是成亲了都不知道,显然关系非常一般。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傲娇地哼一声表达自己的小情绪。
——
江桐钰从这些书籍里扒拉出来几本有意思的话本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凌风见他挺安静的,也就没有赶他出去。
两人就这么并排而坐,一端正一闲散,一认真一轻松,互不打扰但偶尔抬起头看对方一眼,就会发现有人陪伴的美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
等江桐钰把卞清送来的两箱子书全部看完以后,时间也一晃到了三月中旬。
凌风从门外进来,递给江桐钰一份名单,“这是今科会试考中的学子,共一百零三人。”
江桐钰拿过来扫了一眼,又兴致缺缺地扔下,“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没意思。”
凌风道:“会试第一名是卢肃,卢登的嫡次子。”
“嗯?不错嘛!”江桐钰点评道:“能力压江南江中几大科考大省拔得头筹,不愧是历经四朝的卢家。卢登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倒是有个争气的儿子。”
凌风点头,这位卢二公子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为人怎么样暂且看不出,但确实满身书香气。
江桐钰本来自己都在夸卢肃,但看到凌风表示赞同,他又不高兴了,“不就是个会试第一名嘛,我要是去考未必考不过他!”
凌风已经学会顺毛哄人了,“对,论才学,你肯定在他之上。”
“也不一定。”江桐钰小声道,“我已经荒废了好几年,怕是比不过他们这些勤学不辍的。”凌风一夸,他又谦虚起来了。
凌风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桐钰,你想不想考会试?”
在这个时代,金榜题名是许多读书人毕生所求的梦想,如果没有中进士,就像是人生缺了极其重要的一环。尤其是江桐钰,他明明具有考中的能力,却被剥夺了考试的权利。
对于一名寒窗十年满腹经纶的才子来说,这是在是太不公平的。
江桐钰从果盘里拈起一枚红艳艳的樱桃,含在口中,“不想考。”
他的唇是和樱桃一样的红色,但比樱桃更娇艳,也更软弹。果子划入口中,双唇一抿,随后上下唇瓣弹开,风中仿佛传来轻轻的“啵”的一声。
“你要吃吗?”江桐钰拈起一枚果子递到凌风唇边。
凌风侧头避开,自己拿了一个,“为什么不想考?”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大多数普通学子的追求。”江桐钰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但是我没有这样的觉悟,我不想给皇帝当臣子。”
“所以你就进宫,给皇帝当——”
“才没有!”江桐钰跳起来大声反驳,“谁稀罕那个狗皇帝!我进宫是迫不得已,是被我爹逼的!”
江桐钰情绪一激动,整张脸庞就会泛起一层薄红。而本来就非常红润的嘴唇,则会更加艳丽。这种动人心魄勾人心魂的红色,不管多名贵的胭脂都无法画出其中一二分的美丽。
凌风好整以暇地又拿了一个樱桃,嗯,很甜。
江桐钰也反应过来了,“凌风,你故意的!”凌风学坏了,凌风竟然故意逗他!江桐钰扑到凌风身上,拽着内衫的衣领使劲摇晃。
“哈哈哈——”凌风大笑出声,惹来江桐钰又一阵更加猛烈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