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司桷羽反应,谢不宁把耳朵贴近他心脏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衬衣,能感受到手掌下坚实的触感。
咚,咚。
胸腔里的跳动清晰传来,竟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司桷羽身体一动不动,十分配合和纵容,仿佛能陪他做尽所有无意义的事。
等他用眼神发出询问,谢不宁哈哈一笑,故意对着他胸口说:“小可爱有没有想我呀?”
司桷羽一顿,极其愉悦且短暂地笑了一下,宛若松涧的嗓音缓慢道:“它说想了。”
两人四目相对,谢不宁嘻嘻笑着直起身,弄平司桷羽身上被他压出的褶皱:“那替我谢谢它。”
心底却松了口气,大概只是想多了吧……
前座的司机听他们对话,还以为是在讲什么宠物之类的,心道老板那么高冷话少的人,居然在谢老师面前温和得不像话,感情也太好了。
谢不宁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机会就和司桷羽拉拉小手——目前以他们两个的身份,要暴露了恋爱关系还不得引起热搜瘫痪?
所以,谢不宁决定暂时不公开,至少等到章导的电影上映结束以后再说。
司桷羽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并没有掩饰对谢不宁的特别优待。不过大概是他性格冷淡过于出名,竟然没有人联想到这方面来。
路上还在思索着下午和朱会长的谈话,当确定最近京市的异象还有青崖观有关联后,谢不宁考虑亲自回去一趟。
现在青崖观要么是老弱,要么就是毫无法力的普通人,新招的道士主持斋蘸可以,打架是万万不行的。
这种情况下万一对方真的前来报复,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太危险了。
把这想法和司桷羽一说,毫无疑问得到他的支持。谢不宁最重视青崖观,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保证观里的人的安全。
既然如此,两人干脆商定好回青崖观的日期,到家就准备收拾东西。
两人正小声聊着,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幸好司桷羽及时把他抱住,才没滚下座椅。
司机吓得半死,赶紧道歉:“对不起老板,马路上突然冲出来个女人,差点撞上她才……”
西山别墅远离市中心,刚才一路过来,周围车子越来越少。直到开上一座桥时,寂静的黑夜中只剩他们一辆车。
此时突然蹦到车前的女人,差点吓掉司机一条魂,瞬间想起京城的各种灵异传闻……
……
姜小蕊今年刚从大学毕业,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只好先应聘景区的一个文员岗位的临时工。一般工作还挺清闲,唯一不好的就是位置偏僻、离家远,一加班回家的路上基本就看不到人了。
她刚毕业手里也没钱,买了辆小电驴代步,上下班还挺方便。只是今天没注意充电器坏了,充了半天没充进去,小电驴跑到半路就没了电。
幸好有路灯,为了省点钱,姜小蕊愣是打算把车推回去。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车经过,也是飞快驶过。
“唉,打工人好累啊。”
她无比想念家里的大床。白天上班,晚上看书考证,这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散发憔悴的气息。
简直被折磨的半人不鬼。
无聊的路段,正当她眼睛都快合起来,前面隐约出现吹吹打打的乐声,仿佛有支乐队正在演出。
听惯了流行音乐的姜小蕊不是很能欣赏唢呐、大鼓,甚至觉得有点吵。只是在这样寂静的道路上,能有点声音还是挺提神的,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阵音乐来的有点奇怪。
明明唢呐吹的很响,但仿佛一点也不热闹,更不喜庆,跟浓黑的夜色搭配起来就更诡异了……
京市路上允许乐队演出吗?这是什么新风格的曲风?
她迷迷糊糊的想,而前方的乐声越来越近。
踏上桥的一刻,姜小蕊骤然觉得一凉,不由抖了抖。不过一想到桥下是河,有水汽的地方更凉也正常,就不那么害怕了。
桥上的路灯照亮,前方不远处走着一队人,露出背影,和她前往同一个方向。
那些人不像她以前看的户外演唱乐队,又唱又跳特别嗨,反而特别安静。
说实话,风格挺阴间的。
姜小蕊也没空欣赏,快步推着小电驴向前,很快就追上那些人。
“怎么一股劣质香灰味儿?”她有点过敏,接连打两个喷嚏。
队伍中一个人突然说:“闻不惯吗?我也觉得这香有点次了,不过纸活做的不错。”
姜小蕊揉了揉鼻子,奇怪道:“纸活?什么纸活,你们乐队还撒纸礼花吗?”
这活动气氛的手段是不是太落后了?难怪一个观众都没有。
那人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是呀,一个人听他们吹乐好寂寞。美女,要不你来陪我吧?”
姜小蕊翻个白眼,对这人莫名其妙的搭讪无语的很,说了句“不了”便加快脚步,匆匆往前。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只是走了好一会儿,姜小蕊觉得今天的桥怎么要走好久啊,前面桥头不知什么时候还挂起了两盏红灯笼,黑暗中两点红光像是为什么人引路似的。
“白天走还没有灯笼,怎么还没到……”双腿实在太累了,姜小蕊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嘟囔。
谁知那男人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说:“白天当然没有灯笼。”
姜小蕊皱了皱眉:“什么叫当然没灯笼?”难道还特意到了晚上再挂上去啊?闲得慌么。
男人:“因为白天没人走,当然不需要灯笼。”
姜小蕊想反驳,不同于夜晚,白天许多人从这条路前往景区,车流很多。可是话忽然堵在喉咙里,因为她发现,灯笼下并不是她熟悉的柏油路,而是一条破烂的黄泥路。
怎么回事?
姜小蕊脑袋像被重锤一下,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有点近视,加上路灯下光线反射得厉害,一直没往那些人身上多看一眼,这时才猛然意识到:除了怪异的乐声,整条路上似乎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再转动眼珠去看那些吹乐的人,一个个背影笔直,头却垂着,显得特别“安静”!
还有和她搭话的男人,为什么大晚上会一个人跟随这样奇怪的一支乐队出来,他们要去哪?
眼看黄泥路就在前方不远处,柏油路却怎么都找不见了,除了黑暗只剩黑暗,而她现在……根本不敢回头!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回家啊!
掏出手机,看着没有信号的界面,姜小蕊差点哭了。
可她不敢哭,更不敢停下来,只好一直拼命地往外拨电话。
“我想回家呜呜……”
男人声音很冷:“你回不去了。”
姜小蕊双腿发抖,害怕的不成样子:“你什么意思?”
男人:“看到那条黄泥路了吗,你来了黄泉路。”
“!!”
姜小蕊心脏紧缩,猛地往那人看过去,却看到一辆纸扎的轿车。司机乍一看像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表情一动不动,竟是个做工精美的纸人。
后座还有个被车窗挡住一半脸的男人,嘴唇苍白得像雪,正带着诡异的笑容。
“小妹妹,我这是扎的最新款宝马x100,可以用一百年不过时哦,要不要上来试试?”
“……”
“啊!!!”姜小蕊爆发一阵高昂的尖叫,小电驴也不要了,撒起腿开始狂奔。
刚刚她居然看到,那些“人”双脚不着地,正飘着走路!
而且这也不是她以为的乐队,里面除了吹唢呐的“人”,还有马、箱子、彩电冰箱等等玩意儿,跟搬家似的。
这些东西全由“人”抬着走,可抬的人低头走路,仿佛抬的就是纸箱子,没有一点重量……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男人在背后阴阴笑了:“你跑吧,跑的越快离黄泉路越近。”
姜小蕊几乎崩溃了,掉头想往回跑,可身后一片黑暗,连路灯都没有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放过我吧!”她哇的哭出声,太绝望了。
男人:“嘿嘿,是你自己走上桥,怎么怪我呢。这音乐吹的不好听吗,咱们一起去蹦迪啊。”
姜小蕊这才意识过来,吹的根本就是丧乐。蹦迪?去哪儿蹦迪,不用说也猜得出来,答应今晚就没命了。
可是不答应就能行吗?
姜小蕊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前头桥头亮起一束车灯,炽白的车灯晃得人眼花,压根看不清车里的人。
可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总比被这个变态拉去蹦迪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姜小蕊拔腿朝车子冲过去……
……
听司机说差点撞到人,谢不宁担心对方受伤,立刻打开车门下去,却见一个妹子哭的妆都花了。
司机手足无措:“不是,我也没碰到你,你哭啥啊……”
谢不宁若有所感,抬头往前面看了眼,再低头时把女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好,是不是吓到了?”
姜小蕊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是热的!
活人!
“救命,救命,前面有……有……”那个字她死活不敢说出来,泪眼朦胧中觉得眼前的人特别高大,长相似乎很帅。
“前面有什么?”司机往桥那边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好像听见很远的哪里传来音乐,附近好像没人住啊……”
谢不宁和后下来的司桷羽对视一眼,对司机道:“先把人扶到车里,给她条毯子,然后报警。”
司机还想说没必要吧,又没受伤,私了不就好了。不过一对上老板冰冷的目光,立马乖乖去扶人。
谢不宁迎面走上桥,站在吹打哀乐的那行“人”必经的路上,心里大致猜到怎么回事。
那些冰箱彩电,全都是纸扎的,包括吹乐、抬东西的“人”。老北京的丧葬习俗里,接三这天就得给死者送冥器,而这冥器通常是用纸扎,也叫纸活。
做工好的纸活甚至能以假乱真,也特别有时代特色,像以前旧社会就扎轿子,后来扎自行车,滑盖手机,现在么……
看着车牌上的“bmw x100”,谢不宁一脸无语。
你们鬼界特么内卷到什么程度了都?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抱起手臂,谢不宁老神在在地挡在纸扎人队伍前面,两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间便夹着一张黄色符箓。
半晌,一只三十来岁的男鬼从车底飘了出来。
啤酒肚微圆,乍眼看去极为富态,难怪能开的起宝马x100。
哦,还配司机。
车里,司机正在报警,看不见前方发生的事。姜小蕊却担心帮助自己的青年,紧张地从前窗望去。
“怎么办,他不会代替我被带走吧?”
那只鬼出来了!救命救命,他肯定打不过鬼啊,我怎么没早点警告他快走!
眼看那只鬼和诡异的纸人队伍离青年越来越近,是不是想要杀他?
姜小蕊心脏快爆炸了,所有看过的恐怖片里血腥的场面都在脑中过一遍,那些凄惨的死法,不不不……
就在她受不了煎熬要推门跑出去的前一刻,前方突然发生了变化。
事实上。
谢不宁刚抬起捏符的手,表情冷酷:“不好好去底下报道,想害人?”
男鬼突然扑通跪下,大叫:“谢老师我错了,不要杀我哇!”
手在车门上的姜小蕊:“???”
手持传讯符的谢不宁:“……”
什么意思?我在阴间的名声有这么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