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光芒——好耀眼。
不论他们站在何种立场, 此时此刻,都在为了人们的未来燃烧着,散发出的是并不灼人的温暖火焰。
年轻老师的脸上终于再次挂起了微笑, 看着眼前被绿色光芒笼罩的青年的眼神无比柔软, 他低声呢喃。
“对不起。”
闭上双眼, 相原清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另一个灵魂。意识仿佛被沉入深渊。无色之王终于彻底将这具躯体掌控了,然而崩坏的自我此时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屹立不倒——杀死相原清。
他发现灵魂已经能够自如的离开这具躯体,但是...
只要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那么——躯体的主人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思及此处, 无色的嘴角咧开,脸上的表情无比恶劣。即使是最弱的王权者,干涉的力量仍然能够为他争取到让巨剑坠落的时间。
他并不打算逃离这具躯壳。
倒不如说能够拉着许多人跟他一起陪葬——这样的认知竟然让灵魂兴奋颤栗起来。
......
Scepter4的队员们已经聚集在绿之氏族基地的上方, 试图寻找通往地下的道路。
“室长!无色之王的威兹曼偏差值已经失控了!”
灰色的巨剑已经消失, 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绿色光点。
抬起头,宗像礼司用手调整眼镜的位置, 询问站在身后的第一王权者。
“那个人...真正的目的是毁灭石板吗?”
“...太乱来了。”走上前, 白银的圣域已经展开,“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让自己从这个计划里脱身。”
青年把自己也当成了棋盘上的棋子,沿着既定的路线一直走下去。
相原清并非真正的王权者, 因此根本无法控制巨剑的威兹曼偏差值,只能将自己的躯体当成坐标让剑坠落在石板上。而那柄剑的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然而...
一切已经来不及阻止,王剑的坠落已经成了定局。
......
地下空间
在巨剑接触石板前的那一刹那, 无色之王将圣域收起。他双手舒展开来,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微扬下巴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白发青年。
“来吧...穿透我的心脏——将我杀死。”
他在迎接这具躯体的死亡。
没有犹豫, 屏障消失的那一瞬间, 绿色的刺眼的光芒直直的穿透了青年的胸口。然而青年的脸上却带着奇异笑容, 仿佛死亡就是他渴求已久的东西,此刻终于夙愿了。
就像慢动作一般,他的躯体缓缓向后倒去,黑色的发丝在耳侧散落扬起。
他仰倒在石板的正中央,鲜血从伤口处蔓延。年轻老师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最后的目光落在了离他越来越近的剑尖之上。
狐狸形状的灵魂桀桀笑着从躯体里飞了出来,盘旋在年轻的老师的尸体上,以一种嘲弄的姿态居高临下。随即灵魂也被落下的巨剑泯灭了。
“...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剑身坠落最后钉入了石板的正中央,比水流的瞳孔猛地收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为什么...”
为什么他已经将青年杀死,达摩克里斯之剑却并未消失?
“因为他没有骗你。”费奥多尔走到了比水流的身侧,垂眼看着青年被巨剑穿透的身体,“他只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并非王权者。”
“你将他杀死了,比水流。”
伴随着外国青年几近呢喃的低语,石板与巨剑接触的地方有裂纹产生。
“咔擦——”
这声音并不清脆,反而显得沉闷,仿佛是石板对于自身毁灭的悲歌。
巨大的石板在坠剑的冲击下——四分五裂。
下一刻,白色的光柱直冲云霄,王权者们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这盛大光芒中永远的消散了。至此,伴随着石板的毁灭,既定的命运也被挣脱。
想象中的王权爆发事件并未发生,比水流脱离的跌坐到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躯体,视线一直落在废墟之中的破碎躯体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青年真正的意图。
凤圣悟走到比水流的身边蹲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伸出手放在白发青年的头顶安抚着。
“嗨一嗨一~流已经做得很好了。”
沉默的站在一旁,御勺神紫的眼里却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他是何其的幸福,能在刚才的时刻见证两场最盛大最美丽的景色。
“真是...美丽啊...”
无论是他的王比水流那完全释放的光芒,还是那个被他的王杀死,将生命奉献给人类的青年。
全都——无比耀眼。
此生他已经见证了最美的风景,因此...无比满足。
......
怀抱里的金发女孩逐渐失去了温度,又变回了那毫无生机的苍白模样。仿佛刚才的温暖柔软只是他的幻觉。
菲茨杰拉德意识到——他被欺骗了。
狡猾的魔人织造了一场华丽的梦境,但是...梦终究是梦,无法成为现实。石板已经被毁灭,这意味着——连美梦都无法再次编织了。
“——费奥多尔!!”
嘶吼着,咆哮着,男人如同失去所有理智的野兽一样,鲜血的红色将眼睛覆盖。
“计算我所有的资产!”
由金钱转变的力量在身体里充盈,虽然石板被毁灭,但异能力却不会马上消失——他要让魔人付出代价。
一只手突然被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异能力——人间失格。”
黑发青年轻而易举的将他汇聚起来的力量全部抵消。跟在青年身后的,是异能特务科和Scepter4的成员。
太宰治先是看向废墟中的尸体,随后便将目光移到了从容站立在不远处的魔人身上。
“费奥多尔。”
微笑着与太宰对视,魔人自觉的举起双手,并不打算抵抗。在异能特务科的重重包围下,他被押送到了地面的警车里。
看着魔人的背影直至消失,感受着手下男人的挣扎,太宰治收回目光,侧头对着组合的首领开口,“如果你不想和费奥多尔一样被关押调查,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而且...垂下眼,黑发青年看着躺在地上好似陷入沉睡的小女孩。
“我们这些仍然苟活在世界上的人,早已失去与他们再次相逢的权力。”
“你至少还见了她一面,不要太贪心了...菲茨杰拉德。”
......
十天后
Scepter4
淡岛世理站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终端。
“...以上,对于受伽具都事件影响最深的人群的安置结果。以及石板毁灭日被赋予异能力的人们,已经确定那些异能力完全消失了。”
“但是,王权者的氏族成员们以及横滨的权外者们,他们的异能力呈现出整体力量下滑的趋势,预计在十年内会彻底消失。”
放下拼图,宗像礼司双手撑着下颌对着他的副手微微点头。
“了解,辛苦了,淡岛。”
“是!”
报告完毕,淡岛世理便离开了房间。
收回目光,宗像重新将最后一块拼图拿起,摆放在正确的位置。拼图的原貌被完全展现。
他满意的勾起嘴角。
“不错的画面。”
......
武装侦探社
被破坏的办公地点重新装修了一遍,社员们又搬回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电脑前,国木田独步正在打印刚刚做好的报告。大门被打开,太宰走了进来。他浑身湿漉漉的,黑发里还有些细碎的水草屑。
“哟~国木田君,早上好!”
深吸一口气,将打印完毕的报告放在一边,国木田额角上青筋暴起,“都已经快中午了你这个混蛋!不要吧工作全都丢给我啊!”
完全将青年的怒吼声过滤到耳朵外面,太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翻开了那本《完全自杀手册》。眼睛亮晶晶,好像看到了有趣的自杀方法。
“哦——这个不错!”
“这个家伙...”
国木田走到了太宰的身后,直接拎着对方的后领往后走将他放在办公位置上面,双手在胸前交叠,居高临下。
“今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
随即,屏幕里的报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一份死亡报告,而右上角的照片属于一个黑发青年。
相原清——那个年轻的心理老师。
国木田独步的眉头皱起,越过太宰将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
“太宰,这个人...真的死了吗?”
黑发青年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消失了,他的视线移到屏幕的右下角——‘已死亡’三个字映入眼帘。
“谁知道呢...”
与这个人的死讯一起传来的,还有那个咒灵的失踪报告。
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那么名为白的咒灵一定会失控,杀死所有害死他老师的人。
然而——直到今日,事件发生的十天后,咒灵仍然没有任何的行动,甚至咒术界的人也无法探查到他的消息。
所以...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即使这个事实已经白纸黑字的写在报告里,DNA检测也已经确定那具尸体就是相原清无疑。
但是——他不相信。
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那个人还活着,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
组合的据点
一个戴着面具的长发青年突然来访。令人奇怪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留下了一块破碎的上面有着奇怪纹样的石头便消失了。
坐在沙发上,菲茨杰拉德将碎块握在手中仔细观察着——这上面的花纹他无比熟悉,来自那块已经被毁灭的石板。
那个奇怪的人...为什么将石板的碎片交给他?
然而,在下一刻,石板的碎片化为了一道流光,落在了沉睡着的金发女孩身上。
奇迹般的一幕让菲茨杰拉德睁大了双眼。
......
侧过头,重新苏醒的女孩看着这个表情滑稽的大人露出一个微笑。
“爸爸。”
......
系统空间里,主系统看着眼前这一幕,朝着刚刚归来的青年询问。
“石板剩余的力量只够让异能力支撑十年的时间,十年后,那个孩子仍然会死亡。”
“为什么要给他多余的希望呢?”
将面具摘下,相原清侧过头微笑着看着主系统。
“十年,对于人类而言已经足够长了。”男人和他的妻子拥有足够的时间跟他们的女儿道别。
......
不知名的公园里
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名为白的咒灵百无聊赖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盯着不远处的白色和平鸽发呆。
“老师...还不来的话就迟到了哦。”
声音在空气里轻轻落下,最后被稀释,消散。白在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着那一幕——白发王权者的力量穿透了老师的胸膛。年轻的老师倒在石板上,红色的血将石板的纹路染上了颜色。
然后...巨大的剑穿透了青年的身体。
而他,身为老师的学生,除了一直张开着领域外——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身体的每一寸都叫嚣着想要冲到青年的身边,将那些伤害他的人全部剿灭。但是——老师的言语就像是套索一样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留在原地,无法动弹。
“要相信我啊...白。”记忆中,年轻的老师微笑着站在他面前,“相信我不会把你丢下。”
而他一直都相信着他的老师。
所以——
‘不要骗我啊,老师。’
他已经无法承受任何一点欺骗了。
咒灵的手紧紧的握着终端,忐忑的等待那个最终的答案。
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白,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