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的钥匙被打开了。
就好像本来无比真实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被迷雾遮蔽。
而受到影响最大的——是在新世界拥有在意的亲人朋友或者爱人,而他们在意的对象却在旧世界丧身的人。
夜晚
中年男人紧紧的拥抱着怀里的爱人。
“怎么了,亲爱的。”女人迷蒙的睁开双眼, 对丈夫的反常十分不解。
“...没什么, 抱歉,吵醒你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 拥抱着妻子的手却没有松开。
女人并没有深究,只是将男人的行为当作了撒娇,窝在所爱之人的怀里重新睡着了。
低垂着眼,男人贪婪的注视着妻子可爱的睡颜, 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
......
“什么?!开什么玩笑?!你说我死了??!!”
将头戴式耳机狠狠的摘下, 青年给了他的挚友的胸口并不用力的一拳。
“虽然我知道经常熬夜容易猝死...但你这么诅咒我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但...”那些记忆,全部都是真的。
坐在他身旁年岁与他相仿的挚友失魂落魄的将终端握住手中。
眉毛皱起,青年注视着神色明显不对劲的友人, 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十分疑惑。
......
孪生姐妹沉默的端坐在榻榻米上。
那些复苏的在孤儿院痛苦的回忆和现在的幸福的一家四口的记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得到过幸福, 所以...不再想要失去, 连那份痛苦也无法忍受了。
“姐姐...”
要怎样才能将幸福抓住?
垂下眼,少女拿起了手上的终端, 点进了一个名叫jungle的界面。
“我们太弱小了。”
弱小的无法抓住幸福。
所以——要获得力量。
......
一夜之间, jungle用户在横滨市的活跃程度呈指数形上升。
绿之氏族
用户数据异常的原因比水流毫不费力就查清了——那是关于横滨的人们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虽然...其中的原理他暂时无法弄清楚。
“他们只不过希望获得力量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而已。”
坐在绿之王的对面, 费奥多尔微笑着,双手抵着下颌。
“您明明有能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不是吗——让每个人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年轻的王并未给出回应, 却久久注视着jungle的运行界面没有移开视线。
凤圣悟靠在墙壁上闭上了双眼,眉头皱起, 发出了一声轻叹。
这样的姿态放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显得有些颓丧。
他默许了一切的发生。
费奥多尔这个人...所有的计谋都是阳谋。清楚的告诉你下一步计划, 但被选为棋子的人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也只能像提线木偶般被操控, 按照他安排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因为——他是让人心驱使着人们自己前进, 而非被按着头被迫着去做什么事情。
所有人的一切行为...虽然听起来荒谬而可笑——但实际上,都是自愿的。
他所能看穿的费奥多尔现阶段的目的,是让流将氏族的能力通过jungle直接赋予使用对象本身,而非之前的小道具。
这一点,jungle的创始人当然可以轻易做到。
而他作为拥有守护这份力量的王——在这些为了保护他人而产生的对力量的强烈诉求面前...根本无法拒绝。
因此,他也不打算阻止流的行为。
但是——还没有越界。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旷野之上,他紧紧的拉着细绳,试图在狂风中拯救快要断线的风筝。
......
异能特务科
忙的焦头烂额的坂口安吾只觉得自己的发际线又上移了几分。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之前得出的结论是事件的中心参与者会有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但是...也并不排除记忆可能被任何一个人获得的可能。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假设,因为突如增加的记忆和人们的现状不相匹配,甚至是天差地别的时候——心态的失衡便会发生。
或者说是精神崩溃也不为过。
无论是失去后再得到,而是曾今得到而如今一无所有,都令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是在一种这么荒谬的情况下,苏醒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御前之前交代他们不要动相原清,黄金之王的命令是绝对的,无法反抗的。所以,那个处于事件最中心的老师才能这么轻易的离开横滨,没有受到阻拦。
无论是从太宰还是黄金之王的态度,还是从新世界的情况来看——无一不暗示着对方是个正直的好人这个事实。
但就算真的是个好人...这回捅出的篓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深吸了一口气,坂口安吾闭上眼睛,用手调整着眼镜的位置。
“你倒是毫无负担的轻松离开了...但我这边收拾烂摊子就没人在意了吗?!”
社畜の怒吼
作为一个新世界又多打一份工工资却不见增长的新时代社畜代表,坂口安吾此时恨不得将相原清‘大卸八块’。
不过,将无法及时处理的工作外包出去,也是当代高级社畜必须学会的技能之一。
平复心情,坂口安吾拿起终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太宰。”
“安吾。”
屏幕上不断往上涨的数据让坂口安吾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魔人开始行动了,不止我们,金色太阳事件的全部参与者都拥有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嗯,我知道了。”
手上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太宰治若有所思,想要推测出魔人的下一步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见那个老师一面。
灵能特务科的委托已经传真了过来。
轻抚着下颌,太宰治将目光落在关于擂钵街的调查资料上。
“横滨是被神明庇佑的城市...十五年前祂在擂钵街诞生,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这是横滨市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段传说。
但是...
“拥有了旧世界记忆的人们发现——他们所憧憬的神明其实是造成他们悲剧的罪魁祸首...”
关于神明的信仰会在一夜之间全部瓦解,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想要掌控命运的——野心。
想要实现野望,就需要获得力量。
那么...
“绿之王比水流...jungle——不对...”
轻轻摇头,黑发的青年自问自答:“是石板。”
石板是一切异能力的来源。
乌合之众。
贪婪的本性。
永远无法满足。
得到力量后,才是灾难真正开始的时候吧...
......
飞艇上
无色之王似乎无法接受眼下的结果。
“怎...怎么可能?”
为什么?他的确进入了对方的身体,却没有得到白银的力量?
恐慌在一瞬间将这个崩坏的灵魂笼罩。
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能成功吞噬白银之王这件事上面的。似乎被相原清所绘制的美丽蓝图抓取了全部的心神,无色之王根本就没有设想失败的可能。
也没有失败后的补救措施。
注视着满脸不可置信的无色,相原清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怜悯——人们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自从无色之王决定要走向吞噬这条路开始,这样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意识空间里,已经将圣域展开的白银之王与年轻的老师对立着。
由于白银‘不变’的特质,无色之王只是将他挤出了自己的躯体,并不能吞噬他的灵魂。
而他暂时失去载体的灵魂会下意识寻找容器——相原清的身体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样,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他就站在青年的意识空间里了。
与身体的主人对立着,第一王权者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小孩...你真的很擅长欺骗。”
威兹曼的话似乎让相原清感到惊讶,他眉梢一挑道:“我可没有欺骗过您。”
“无色所认为的——只要展开圣域就能掌控这具身体从而逃出去,从头到尾都是你营造的假象吧。”
若非如此,已经将圣域展开的他为何仍然被困在这具身体里,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呢?
微笑着,似乎是无法狡辩,青年点头承认,“是的,我的确欺骗了他。”
无色第一次展开圣域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对方无法掌控他的身体这个事实——只是他知道那个贪婪而分裂的灵魂不会选择离开他的躯体,所以才放心的暂时将主动权交给对方。
即使身处陌生的空间,威兹曼也并未有任何的失态,只是拉近了与青年的灵魂的距离。
“小孩,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如果太过顺利——无论那个目标是什么,总会有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的。”
就如同他一样,就算是成功的研究出了石板的原理,发掘出了它的力量想要结束战争之时——他最敬爱的姐姐,却在战火中牺牲了。
命运喜欢和人开玩笑,似乎见不得人们太过得意,总要时不时的伸出脚踢一下,或者将人绊倒。
抬手,威兹曼做出了一个弹额头的动作。
这样不符合王权者身份的行为让相原清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的往后仰着躲避。
做出动作后才反应过来,如同无色之王一般,对方根本就无法碰触他的灵魂。
“看,这就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对上王权者长辈一般温和的眼神,相原清难得失语了。
半晌后,擅长欺骗的年轻人微微摇头,从这种奇异的氛围里脱离了出来。
“在下当然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
倒不如说,他一直都在逆水行船,倔强的想要抵达那个看似不可能到达的终点。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纯黑的眼睛却仿佛有光芒乍现,一时间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同样是失去了重要的过去,但不同于威兹曼的逃避,相原清选择的是面对——并且,战胜命运。
这份灼人的光芒,让第一王权者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