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林承赫死死的盯着光屏上的图片, 虽然他并看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脸色铁青的道，“会不会是检查出错了。”
“这个……”医生的额头上冒出一滴豆大的汗珠, “一般来说，以现代医学的先进性，是不存在这种可能的……”
“不是说，生殖腔口没有撕裂痕迹么。”林承赫沉沉的问。
作为军校毕业生，林承赫生理知识一般。
可再一般, 他也有常识——不进入到Omega生殖腔里面射静，Omega几乎没有怀孕的可能性。
而对于发情期的Omega进行普通的安抚，也的确不需要进入生殖腔。如果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怀上, 那Omega的一年到头什么都不用干，全都在生孩子了。
医生道：“从放射光片来看，的确是没有进入生殖腔的，可是……可是偶尔也会有一些十分特殊的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抱歉, 林先生，我冒昧问一句。”医生观察着他的脸色，战战兢兢的问, “那名Alpha, 是否信息素等级很高, 又或者说，跟小少爷的契合度特别高……”
契合度高的Alpha与Omega, 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比渴望与对方的结合。
因此，尽管没有进入到生殖腔，但在发情期时本就打开的腔口，也会自动吸取由对方喂进来的东西。
更何况，这两个人, 还都是高等级的Alpha和Omega。
概率加倍。
这些不用医生明说，但林承赫已经都猜到了。
“……”
安静半晌，林承赫突然一拳砸在了木质小桌上，上面立刻出现了几道裂痕。
医生吓了一跳，连忙闭紧嘴巴，安静如鸡，有其他的话也不敢说了。
-
首都国中央医院。
一列黑衣人开道，簇着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径直奔上了三楼信息素科，做工良好的皮鞋“哐哐哐”的踩在楼梯上，声势浩大的外人频频侧目。
信息素科正在举行一周一次的周例会，穿白大褂的棕发男人站在讲台上，抱着本笔记本，对着光屏，徐徐而谈。
苏枫在整个中央医院都相当受欢迎——医术佳，长相清秀，性格也风趣，是以每次轮到他来做汇报的时候，台下都会坐满许多本来不是信息素科的医生护士。
熙熙攘攘的一屋子人，于是，林承赫一出现在玻璃门外，就立刻有人发现了。
苏枫循着人声看过去，果然看到站在门外的男人。
一如既往的英俊挺拔，只是脸色比以往要差很多很多。
两人隔着一扇门对视，苏枫对他露出一抹笑，林承赫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敲了敲门，示意他出来。
苏枫心下缓慢的一沉。
他敛了笑容，慢吞吞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彬彬有礼的对台下说了声“抱歉”，便走出了报告厅。
两人步子都很快，一回到苏枫的办公室，林承赫便反手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声音很大，等在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苏枫倒是不怕他。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拧开水杯，就自顾自的开始喝水，只不过水还没喂到嘴里，衣服就被揪住了。
林承赫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旋转椅上拎起来，声音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你他妈诓我。”
苏枫把水杯放下，抹了一把漏出来的水液，淡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男人暴怒的眼睛里满是血丝，“那个姓段的是个Alpha，还是个至少S级以上的Alpha，和我弟弟契合度近乎百分百，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苏枫却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你都知道了。”
见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一点辩都懒得狡，林承赫急怒攻心，揪着他的衣领往上一拔，“你他妈这么耍我有意思么——”
“这个是我瞒了你，我不否认，但我有我的理由，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苏枫被拎的呼吸有些不畅，尽量平静的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
“就因为他，”林承赫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我弟弟，怀孕了。”
“……”
苏枫的眼睛微微睁大，呼吸也停滞了一秒。
他的确是出于一些私心，隐瞒了段亦棠的血液检测结果，但林柚白会怀孕的事情……倒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
“等一下……”苏枫迟疑的道，“可是，上个月我去你家里，他还……”
林承赫出差之前，拜托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帮林柚白检查一下身体。上次他去的时候，那小Omega身上明明连Alpha的临时标记都还没有，怎么这么快……就？
难道是，强迫？
可根据他对那个人的人品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在脑中理清了思路，苏枫有了判断。
“这不是好事吗？”他说。
“……？”
苏枫给他分析：“你弟弟有了高契合度的Alpha，从此以后都不必再受发情期的困扰，你之前不是还很担心他下一次发情期需要增加医用抑制剂用量么？”
“你他妈……”林承赫气的想笑，提高了音量，“那是我弟弟！”
“……”苏枫揉了揉额角，心里也无比震惊，但面对一个正在暴走边缘的男人，他不得不好言劝慰，至少得把话往好了说，总不能火上浇油吧，“两个人的契合度接近百分百，亚联盟军队最有潜力的新人成了你弟夫，不管是哪一点，都是好事。”
“你对他了解还挺深？”林承赫抓到了他话里的某个关键点，眯起眼睛，“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苏枫不说话了。
林承赫于是敲了敲桌面，比了两个手指头，“第一，你骗了我，为什么？我需要一个解释。第二，什么弟夫？我警告你，少乱说话。那个人他诱骗了我弟弟，我弟弟以为他是个Omega才……”
一想到林柚白之前口口声声说和“一个Omega朋友在一起玩”，成天的往星曜跑，却又并不是去见费言……
林承赫脑仁都要炸开了。
“诱骗？”苏枫自动忽略了头一个问题，皱了皱眉，道：“别的就算了，这话我是真的不太爱听。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你弟弟当个没长大的小孩？他是十八，不是八岁，到底是不是骗，你跟他聊过了吗？”
林承赫瞪着他，眼神几乎快把他给吃了。
半晌，他把苏枫的领子放开，摔开门走了。
好容易透过来了气，苏枫揉了揉脖子，看着他远去的方向，长长呼了一口气，表情若有所思。
-
林柚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动了动由于睡的太久而变得软绵绵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自己一直缠着小棠哥哥亲来亲去的，还吸他的舌头。亲着亲着，他就觉得凉飕飕的，很快又热乎乎的，于是小棠哥哥脱掉他的衣服，两个人做了一些特别舒服的事情。
是在梦里面想到，脸蛋都会滴血的那一种。
太真实了，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林柚白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空空的看向天花板。
脑子里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令那些混沌的梦境都变成了现实。
到底不是醉酒，尽管Omega会在发情期时短暂的失去神志，可清醒过后，发情期间的记忆一个片段都不会少，清晰的存在于他们的脑海里。
林柚白眨了眨眼睛，回忆着那些画面，脸蛋一点一点的变红了。
像想到什么，手指一下子将床单揪紧。
他、他、他跟小棠哥哥做、做、做……了……？小棠哥哥还进、进……？
不对呀！
小棠哥哥不是……Omega……吗？
“……”
可他就是再傻，也明白能跟自己做那种事情，并且往自己的腺体里注入信息素的，只可能是Alpha，而不是Omega了。
林柚白僵在床上，如遭雷劈。
然而还没等他理清脑袋里面绞住的思路，身旁就探过来一只手，在他额上摸了摸。
林柚白转了转脑袋，顶着一张烫熟的番茄似的脸，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下睁大了眼睛，“哥哥，你回来啦？”
他嗓音还有些微哑，睡了太久，刚一张口，便小小的咳嗽了两声。
林承赫面沉似水，看着弟弟，没有说话。
林柚白看了看四周，僵硬的脑袋一点点开始运作，晕晕乎乎的，也没多想，张口就问，“小棠哥哥呢？”
林承赫正要拿电子温度计给他量体温，听他喊这个名字，“啪”一下就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林柚白被这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对哦，哥哥他还不知道自己跟小棠哥哥……
“小棠哥哥？”林承赫咀嚼着这个词，脸色又变得阴沉了起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这么叫？”
“就、就是小棠哥哥呀……”林柚白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跟他认识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林承赫盯着他，“你以前一直去星曜，不是去找费言，是去找他？”
反正哥哥都已经知道了，林柚白没有犹豫多久，便点了头。
林承赫眯起眼睛。
很好。原来是蓄谋已久。
他在心里给段亦棠又添了一条罪名。
“哥哥！”林柚白观察着他的脸色，有点慌了，他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呢，于是急急的道，“你不许再找小棠哥哥麻烦！”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前几天的事情，不可能。”林承赫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林柚白揪着被角，讷讷的看着哥哥，眼睛睁大，不说话了。
他耳朵发红，有一点想把自己躲到被子里去。
林承赫看了他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起身就想走。
手臂却突然被抱住了。
“哥哥……”林柚白抱着他的手臂，道，“我、我都记得的。”
林承赫没什么表情的瞥他一眼，“我看你迷糊的很。”
“没有没有。”林柚白连忙否认，小心翼翼的道，“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走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想要慢慢的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再跟他结婚。”
林承赫没说话。
林柚白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仰着小脸道，“你答应过我了的呀，不能反悔的。”
“我是说过。”林承赫道，“但这不代表我会容忍你随便跟什么人在一起，这个人骗你、欺负你，总之，不行。”
“不是这样的，哥哥。”林柚白摇了摇脑袋，“小棠哥哥……我是自己愿意的呀。”
“我喜欢他的。在我还以为他是一个Omega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了。”
小Omega轻轻软软的，仍然有一点哑，却十分用力的强调了“很喜欢”，林承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从一出生起就受尽了宠爱，林柚白很少对某件事情表现出很大的兴趣跟渴求，向来都是这样可以，那样也不错。
所以林承赫也就很少在弟弟脸上看到这样的，特别想要某样东西的表情。
好像是在一片琳琅满目里寻到了那个真的很想要的洋娃娃。
林承赫没说话。
“小棠哥哥也很喜欢我的，才不是骗我。”小Omega安静看着他，突然一笑，“哥哥，你担心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对不对？我是傻了一点，可又不是真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