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春暖花开。
伦纳德走在剑鸣城的街道上,看到很多小孩子在路边嬉戏玩耍。
近些年来因为生存有保障了,医疗卫生条件也提上去了,所以领地的新生人口越来越多。
这些年伦纳德一直都很注重各方面人才的培养,最初赶鸭子上架的一批是伦纳德速成出来的,而现在这么几年过去了,终于也培养出一些不那么速成的人才了。
如今剑鸣城单论人口,已经成为了大陆第一大城市。
毕竟伦纳德吸纳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流民都被妥善安置,伦纳德将他们分配到各个镇子中,给他们分配了房子、食物,给了他们工作,对有独特才能的人也筛选出来进行发展。
和珅曾经提议改建剑鸣城,让剑鸣城更恢弘壮丽一些,这样能增强伦纳德的威严。但伦纳德没有同意,他更多的还是将精力放在了对普通人的基建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和珅说,“比起我的建议,领主大人的做法更能得到百姓的拥护,更能增强自己的威严,不愧是领主大人。”
“这都是民生啊。”伦纳德说,“民生凝结民心,民心凝聚民力。”
和珅立刻记下了这句话,说学院里的每一个在读的学士都应该知道这句话。
伦纳德点头,表示同意。
春天很快到来,第二轮蒸汽机的改良已经完成。
伦纳德打算先在矿山试用一番,接着在改良蒸汽机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蒸汽火车。
对钢铁的需求又增加了,需要投入更多的钱财和人力。
幸亏伦纳德如今并不缺人。
今天是在剑鸣城的最后一天,明天伦纳德就要启程去炽日城了。
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这个一人之下也有待商榷,但伦纳德并没有举办盛大的宴会,或者做一些特殊的、符合他此时身份的事情以作告别。他只是简简单单带着手底下的人在剑鸣城闲逛了一番,看看如今的剑鸣城,看看自己这几年来的收获,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告别。
他走进马场,马场的负责人劳逊恭敬地接待了他。马场的负责人劳逊来自雄鹰布鲁斯,原本是雄鹰布鲁斯饲养战马的奴隶。他能得到今天的高位与他的才能密不可分。
他的父母也是布鲁斯家族的奴隶,他从小和马一起长大,长大后继承了父母养马的工作。他能听懂马在说什么,养马的技术一流。
前两年,小荆棘堡的商人到雄鹰布鲁斯的领地贩马,所下的订单很大,于是小荆棘堡的商人便提出增加一些赠品。
小荆棘堡的商人们受伦纳德影响,明白他们的领主大人非常喜欢有各种才能的人,而且不计较出生,于是他们便得到了劳逊。
劳逊来到小荆棘堡后可谓是大显身手,升职非常快,几个月便成为了小荆棘堡马场的负责人。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考虑自己是否在梦中,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
只不过有时候在某个黄昏闲下来,迎着马场的夕阳喝一杯咖啡,劳逊会有些恍惚。
到底什么才是梦境,是现在这种统领许多人的生活,还是从前身为悲惨奴隶的生涯?他已经辨别不清了。
但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胸中燃烧的热血。
未来是充满希望的。
对于曾经是奴隶的他来说,这句话是多么的动人。
……
伦纳德在马场负责人劳逊的带领下简单参观了马场,劳逊给伦纳德介绍近日来马场的情况,一开始他说的有些磕磕巴巴,但伦纳德没有丝毫怪罪。说了一会儿后他讲述的便越发流利起来,声音也开始充满自信。
近日雄鹰布鲁斯那边送来两只上乘的马驹,伦纳德吩咐好好培养,日后给吕布和张弘范当坐骑。
“带我去看看那两只马驹。”伦纳德吩咐道。
“是,领主大人。”劳逊这么说道。
劳逊带着他们很快到了马驹饲养的地方,饲养马驹的是个老马夫,多多少少有些油嘴滑舌:“劳逊大人,您不用担心,我很用心地照料马驹的,比对我儿子都上心。”
“别这么油嘴滑舌。”劳逊觉得有点丢脸,“仔细汇报。”
马夫说道:“得嘞,按照您的吩咐,鲜草、草料、油饼、麸皮、豆饼、玉米粒……这些轮流喂着,出现任何问题立刻汇报给您,我每天都亲自去喂,您放心吧,我对待他比对待领主大人还上心呢!”他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油嘴滑舌了一下。
劳逊听了后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当年身为奴隶,他看多了那种一句话没说对就被折磨致死的情况,如今后遗症差点犯了。
结果就听到伦纳德“噗嗤”笑了。
旁边的吕布也忍俊不禁,他说道:“你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吗?”
马夫有些茫然:“您是谁啊。”
伦纳德忍着笑说,“我叫伦纳德·长剑荆棘。”
马夫:“……”
现在轮到马夫两眼一黑差点栽倒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后,伦纳德和吕布返回了小荆棘堡中。
吕布说,“不惩罚那个马夫吗?”
“为什么惩罚?”伦纳德问。
“倒不是因为冒犯了您的问题,”吕布说,“我知道您并不在意这种冒犯。”
“那是因为什么?”伦纳德问。
“油嘴滑舌的人并不能胜任重要的岗位吧。”吕布说。
伦纳德笑了,“你这说法就好像那些鸡汤故事里,大公司总裁伪装成普通人去基层溜达了一圈,然后凭借片面观感便随意罢免、升职了一些人一样。看起来似乎颇为鸡汤,但其实颇为扯淡。”
吕布:“嗯……很奇异的,我居然听懂了领主大人想要表达什么。”
“那个马夫是否胜任这份工作,得由他的上司来决定,这方面的判断我并不如马场的负责人,所以我还是不插手比较好。”伦纳德说。
吕布点头:“明白了。”
……
将新的一年各项工作布置完毕,进行最后的审查后,伦纳德便重新返回了北方。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皇城,而是先去了冷水鱼镇。
这里的海洋原本就没有受到污染,近海的物种资源本来就很丰富。
在伦纳德的命令下,经过半年的培养,渔场是越来越丰饶了。
一网下去,除了虾蟹鱼类,还能看到不少海藻。
在正常渔场中,海洋植物基本可以等同于海藻,除了海藻外,只有大约百分之十其他的海洋植物。海藻通过光合作用制造有机物,成为海洋万物生长的基础。
冷水鱼镇渔场的海藻生机勃勃的生长,昭示了渔场欣欣向荣的前景。
伦纳德和张弘范一行人到达冷水鱼镇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从小荆棘堡到大陆最北的冷水鱼镇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比起从前来说速度已经快了不止一倍,而且舒适程度是呈几何倍的上升。
伦纳德和冷水鱼镇镇长简单会面后,便直接来到了冷水鱼镇渔场。
夕阳西下,海风吹来,他感觉心头一阵宁静。
张弘范和镇长在旁边一直说着话,张弘范是冷水鱼镇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把手,这次离开一个冬天,所以有很多事情需要对接,很多情况需要了解。
夕阳又落下去一些,海水在暮色中沉稳地有规律地拍打着沙滩,夜幕下的波涛看不真切。
张弘范走到伦纳德身边,说道:“今晚看起来天气不错,要出海玩一玩吗?”
“夜钓吗?”伦纳德饶有兴趣地问道。
“应该是吧。”张弘范说,“各项物资都齐全,夜晚的大海也别有一番风味的。”
“好。”伦纳德愉快地答应道。
镇长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伦纳德、张弘范、吕布以及几个渔民一起上了颇为豪华的渔船。
船舱里有温暖舒适的休息处,不比陆地上差的厨房,镇长还准备了让任何一个酒鬼眼睛发直的酒柜。
天黑了下来,船上的灯都点亮了。
这艘船是专门造来服务于贵族的,海上也不缺灯油,所以整个船在火光中显得更金碧辉煌了。当然这些灯也不全然是装饰,它还起着一定的诱鱼作用。
伦纳德、吕布和张弘范上了甲板,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木质鱼竿,准备夜钓。
也别小看这种传统鱼竿,手工的木质鱼竿,如果手艺精湛,熏火处理得好的话,使用起来不比现代的工业鱼竿差。
当然这只是一种无奈之下自我安慰的说法,这种手工的木质鱼竿收线是不能钓特别大的鱼的,其次就是钩也丢不到太深的地方,现代工业鱼竿时常放个五六十米的线,然后用电绞拉上来,如果是手摇的话那得摇一万年。
张弘范是钓鱼的好手,伦纳德和吕布好好请教一番。伦纳德听了一会儿感觉挺简单的,于是就抛钩想要尝试一番。
很快鱼钩就有拉拉扯扯的感觉了,伦纳德赶紧收线,结果发现鱼饵被咬掉了一块儿,没有鱼上钩。
“看起来鱼比我想象的机智。”伦纳德说,他又把鱼钩扔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又有鱼在咬钩,拉上来后鱼饵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难。”伦纳德挠了下头说道。
吕布收杆,伦纳德拉长脖子想看到吕布一无所获的样子,结果吕布起钩后,在甲板风灯的照耀下,一条鲟鱼正很有精神的扑腾。
鱼背部是棕灰色,腹部是标准的白色,长得有点像西伯利亚鲟鱼,也有点像施氏鲟,但细节有所不同。也不知道它的鱼子做成鱼子酱后是不是和西伯利亚鲟鱼鱼子酱一样好吃。
“运气不错。”伦纳德挺开心,“看起来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这只鲟鱼个头很大,一般来说鲟鱼的肉质都很好,吕布这一条鲟鱼足有四十多斤,够好好的吃一顿了。
四十多斤在鲟鱼中其实不算什么,2016年,黑龙江的渔民曾经捕获一条重达400斤的施氏鲟。
不过能将这么重的鲟鱼钓上来,也得亏是吕布了。如果是伦纳德的话绝对不行。
“哈哈。”吕布也很开心。
紧接着张弘范也钓了一条鱼,是鳕鱼,而且是标准的冷水鳕鱼,伦纳德从黄色纵纹里认出了这种鱼。鳕鱼的肉白细柔嫩,吃起来鲜嫩无比,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把它当做一种主要的食用海鱼。
张弘范熟练地将鳕鱼甩上了船,这条鳕鱼长六十厘米,算是鳕鱼中的大个头了。
鲜柠香煎鳕鱼,香蒜煎鳕鱼,鳕鱼饼……伦纳德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堆关于鳕鱼的食谱了。
看起来无论伦纳德是否能钓上鱼来,今晚的晚餐也足够丰盛了。
接下来吕布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过了好久才钓上今天的第二条鱼,是红鱼,学名红鳍笛鲷。这是种栖息地广泛的海鱼,无论是礁石区,礁沙混合区,泥沙区还是外海都能看到红鳍笛鲷。这种鱼喜欢在夜间捕食,所以夜钓时能钓到它是个理所应当的事。
红鳍笛鲷是挺好吃的,油煎和煮汤都好吃,但美中不足的是这条鱼有点太小了,这也是说吕布运气没那么好的原因了。
吕布遗憾地将红鱼放进了木桶里,然后又下了一钩。
伦纳德在旁边想到,这条红鱼太小了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如果是自己钓的话,哪怕钓一条小红鱼也是高兴的,就让他钓一条吧,什么鱼都可以。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一边聊天一边钓鱼,中途还吃了个香煎鳕鱼。
正是张弘范钓的那条大鳕鱼。
先将新鲜的鳕鱼在酒里浸泡一会儿,然后用蚝油和黑椒混合调制成汁,接着下油煎,淋汁,最后再挤一点柠檬汁,香煎鳕鱼的味道就很好了。
香酥的表面,胡椒的香味,烈酒的清香,鳕鱼的鲜香,这些味道在舌尖上塑造出了一种层次感,吃的时候只觉得美味层层递进,享受得很。一口咬下去,首先感受到的是厚实的肉感,接着鳕鱼雪白的肉汁就溢了出来,伴随着作料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跃,在味蕾上荡漾,再舔去嘴唇上残余的滚烫肉汁,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赞。
不过这并不是作为主餐呈现上来的,而是钓鱼途中的小零食。
张弘范一边吃着香煎鳕鱼一边大声称赞,然后他突然间握紧了那边的鱼竿,原来是又有鱼上钩了。
伦纳德不无嫉妒地看着张弘范熟练的收线,和鱼拉扯。最后张弘范将鱼竿卡在腹部用力,身体猛地后仰,一条鲣鱼摇摆着被拉出了水面。
按理说鲣鱼应该不喜欢这里,不过海洋都是连着的,有时也会有暖水鱼游到这里来。
鲣鱼直接吃的话是颇为一般的,比起其他美味的海鱼,鲣鱼的味道是排不上号的。鲣鱼一般都制成各种制品来吃,比如说经历了脱水、烟熏和发酵后的鲣鱼干。
鲣鱼干非常硬,就像是木头一样,成为吉尼斯纪录中世界上最硬的鱼干。这种最硬鱼干吃的方式也不一般——用刨子刨花吃。
这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木鱼花了。
章鱼小丸子上面的木鱼花就是这种鲣鱼制成的。
伦纳德看着这条鲣鱼,想到,可以腌制一批鲣鱼干然后制成木鱼花啊,木鱼花营养丰富,味道鲜美,可以当做调味剂使用。煲汤煮面时放上一些,那味道就杠杠的了。
顺便一提,鲣鱼干有多硬呢?伦纳德以前在B站上看到有人用鲣鱼做了一把刀,可以切菜,还能捅穿易拉罐,这就离谱。名侦探柯南多了新的凶器,杀完人后可以直接原地把凶器吃了,从此成了悬案。
将鲣鱼放血收起,他们继续钓鱼。
终于,伦纳德也有鱼上钩了。
伦纳德非常兴奋地开始拉扯,结果拉扯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他递给吕布:“你来。”
“好嘞。”吕布钓了几条后已经有感觉了,所以和张弘范一样把鱼竿往腹部一卡,接着开始和鱼拉扯。
吕布不愧是天生神力,很快就将鱼拉了上来。
是一条大鳝鱼,弯弯曲曲的,目测将近一米。这么大可得好好的吃一顿了!伦纳德仔细一看,欣喜荡然无存。
这黄褐色的体表,这密布的暗褐色斑点,这这这不是海黄鳝嘛!
海黄鳝学名是黄边裸胸鳝,它的肉有猛烈的毒素,吃了后中毒症状剧烈,甚至还会死亡,新闻里有过误食此鱼因而身亡的报道。
伦纳德意兴阑珊地将鱼重新丢回了大海,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重新钓了呗。
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用了丰盛的晚餐。
爽脆富有嚼劲的红烧鲟鱼,剩下的部分则直接清蒸。红鱼则被做成了溜鱼片,鲜嫩滑爽,肉香四溢,回味无穷。最后就是金黄酥脆的鳕鱼鱼排了。鳕鱼是伦纳德餐桌上的常客,但伦纳德觉得自己无论吃多少次都不会觉得厌烦,美味鲜香的鳕鱼可谓是百吃不厌了。
三人一边享用着这顿香喷喷的美食,一边欣赏着迷人的海洋之夜。
夜晚月光下的大海好像明亮的丝绸起了反光褶皱,那些零碎的光芒随风荡漾,聚集又分开,因为过于神妙所以一时间难以用美丽或是丑陋这种主观的词语来评价,不过是壮丽的、令人惊颤的——这点毫无疑问。
吃完饭后,大家又钓了一会儿鱼。
伦纳德的运气回来了,他接连上钩了几尾鳕鱼,大部分是吕布或者张弘范帮忙拉上来的,他自己则在张弘范的指点下,独立钓上一尾海鲈鱼,这可让伦纳德欣喜不已。
一群人又闹腾了一会儿,直到后半夜伦纳德才感觉到困了,收鱼竿回船舱睡觉。
耳畔是大海悠扬的波浪声,身体随着船来回晃动,如同在母亲的摇篮里一般,还有海上湿润惬意的空气。
伦纳德伴随着波涛声进入了沉沉的梦境。
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