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夜风穿过城堡长长的走廊，今年冬天比往年冬天要冷得多，很多越冬作物都扛不住了，不过没有关系，越冬作物大部分都是绿肥，能长这么长时间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伦纳德站在塔楼俯视着自己的城堡，冰冷的朔风刮过高高的窗户发出低语。洁白的雪花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墙壁上的火炬在黑暗中摇曳着，散发着明亮的光。
城堡的杂碎维修都是卢瑟福学士组织的，他将城堡修建成了伦纳德前世看过的童话电影里城堡的模样。
此时此刻站在高处，宛若站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
城堡外庭有一大团篝火，火星飘飞得很高，似乎直接能飘到天上成为星星。
伦纳德看着天上碎钻似的群星，发了一会儿呆。
“大人，需要纸笔吗？”新来的仆人葛吉尔问道，“您要写诗吗？”
他知道贵族们兴致来了就喜欢写点诗歌之类的。
“嗯，拿来纸笔吧，我还真有了一些灵感。”伦纳德说。
葛吉尔立刻手脚勤快地去准备纸笔了，然后就看到伦纳德在上面写了两个名字：
“灯影牛肉，蚂蚁上树。”
伦纳德自言自语：“看着满天的月光和像蚂蚁一样多的星星，就想到了这两道菜，这两天整一下试试……”
葛吉尔：“……”
他家领主好像和别人家的领主不太一样。
次日醒来，伦纳德先照例抽奖。
【恭喜宿主抽到了300单位的樱桃谷鸭。】
【樱桃谷鸭是北京鸭的后代，是世界著名的瘦肉型鸭，生长快、饲料转化率高、抗病能力强。】
系统也照例做了简单的介绍。
居然是樱桃谷鸭！
伦纳德顿时精神一振，将灯影牛肉和蚂蚁上树的事放到了一边。
樱桃谷鸭可是很好吃的，它也算是北京鸭的一种改良品种——北京鸭比它更为油腻。正宗的樱桃谷鸭处理后鸭皮油光紧实，鸭肉鲜嫩多汁，因为瘦肉较多所以吃起来清爽不腻，是上好的肉鸭。
伦纳德先将樱桃谷鸭临时放到了仓库里，接着就琢磨着怎么饲养这些樱桃谷鸭了。
直接饲养的话未免有些太浪费了，于是伦纳德就想到了领地一贯的立体养殖方式——鱼鸭混养。
鱼鸭混养有不少好处，首先，鸭子在水上扑腾来扑腾去能给鱼塘增加氧气；其次，鸭子的粪便和吃剩的饵料能改善鱼塘内的营养环境，鸭粪小部分的有机成分被鱼吃掉，大部分被水分解后可以促进了微生物的生长；最后，鸭子还能吃掉水中对鱼类有害的一些生物，比如蝌蚪青蛙啦，水里的虫子之类的。
顺便一提，鱼鸭混养的池塘淤泥格外肥沃，是上好的肥料。
说干就干。
伦纳德把工坊里做研究的蔡伦拉出去，和他坐着马车去了湖心镇。
现在骑马太冷了，比大冬天骑自行车冷多了。
鱼鸭混养是需要在水质良好、水源充足的地方进行的，所以具体地点自然就是湖心镇了，那里有着充沛的水资源可以利用。
事实上湖心镇已经在冰湖旁边挖了不少池塘来养殖各种鱼了，此前伦纳德抽到的一些鱼基本上都放到湖心镇的鱼塘中了。总不能都丢到小荆棘堡的湖泊吧。
现在领地进一步发展建设的模式时常就是这样，伦纳德提出一些现代的东西，给了蔡伦他们灵感，然后他们根据已有的经验和伦纳德搜肠刮肚想到的一些要点，基本上就能把各种东西都成功地做出来。
在去的路上，蔡伦基本上已经想通了鱼鸭混养的利弊和注意事项了。
在现代，鱼鸭混养为代表的立体养殖模式——包括稻田养鱼在内，曾经发挥过重要的作用，但随着现代专业技术的提高，立体养殖已经被淘汰了很多，这本质上是过去精耕细作的小农耕种往规模化和机械化的方向变化，也算是生产力发展的趋势之一。
但是对于伦纳德他们来说，立体养殖还是非常适应这个时候的生产力的。
从马车上下来，伦纳德和蔡伦在湖心镇外围散步。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伦纳德将手揣到羊毛大衣的兜中说道，他的披风上缀着碧玉和绿松石组成的长剑，这是母亲克里琴斯送他的礼物。他冬天时就放弃在脖子上挂各种宝石了，那些宝石在冬天冷得要命，他宁愿在管家哀怨地注视下围一条围巾，也不想戴上那些‘身份的象征’。
“的确很冷。”蔡伦说，“此前我通过天象已推测出温度了，所以盖了好多房子。”
“辛苦你了，敬仲。”伦纳德由衷地说：“要不是你盖了这么多房子，现在会有更多的人冻死在外面。”
“这是我的职责。”蔡伦说，“其实秋天的时候我比现在更容易感觉寒冷，秋天的时候我想着领主大人冬天前会回来的，所以我就一个劲儿的修房子。”
伦纳德怔了一下。
“然后冬天到了，和预判的一样冷，但似乎却没有想象的这么糟糕。”蔡伦说，“因为领主大人回来了，就感觉不到冷了。”
“啊，这样。”伦纳德说道。
他知道蔡伦和高俅不同，蔡伦是有着文人风骨的，说这种话必定是发自内心。
说完这些后蔡伦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鸭棚选址的地方，仿佛刚刚只是随意提起。
“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这样鸭棚排水性也比较好。”蔡伦说，“而且阳光也充足，领主大人的鸭子想必会喜欢这种地方的。”
“什么叫做我的鸭子……听起来好奇怪。”伦纳德说，“毫无气势了。”
“好的，”蔡伦说，“那就领主大人的大鸭子。”
伦纳德：“……”
这是什么冷幽默，大冬天的冻死人了。
蔡伦没有意识到自己冻了一下伦纳德，他继续说：“嗯……那这里就规划成鱼塘吧用网围起来，”他脑子里构建出一个草图来，“那用网围起来的鱼塘到鸭棚这段就是平时的活动场所了。”
“似乎不错。”伦纳德说，“希望鸭子能多生一些。……不过说起来指望它们快点生还不如指望我多抽到一些呢。”
“让它们自行繁殖也是长远之事。”蔡伦说，“那投放的鱼类就以鲢鱼和鳙鱼为主吧。”
鲢鱼和鳙鱼都属于滤食性鱼类，滤食性鱼类又被称为肥水鱼，它们主要吃水中的浮游生物和有机碎屑，正适合和鸭一起混养。
鲢鱼肉质鲜嫩，很适合养殖，营养价值很高，脂肪却不高，简直是吃货的福音。而鳙鱼的经济价值是很高的，鳙鱼的鱼脑中的鱼油富含多不饱和脂肪酸，对大脑机能很有益处，再加上鳙鱼鱼鳃下面的肉富含丰富的胶原蛋白，所以常吃鳙鱼可以提高智商、增强记忆力、延缓衰老。
想一想就觉得美好。
接着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正式规划完毕，等天气暖一些后就可以开始动工挖池塘了。
挖好池塘后首先要进行消毒，池塘消毒最好的就是用茶粕了，茶粕和茶叶无关，是山茶油果实榨汁后剩下的产物。
伦纳德前几天抽到了朱元璋走投无路的油茶林，那么立刻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切顺利发展的感觉真不错。
……
初冬，仲冬，暮冬。
寻常贵族在冬天时候就闲着了，但伦纳德领地上冬天时候也是热火朝天的忙。
养殖业就不说了，一年四季都有相应的事儿。过去的的家禽因为气候和草料的原因无法过冬，所以时常秋后就杀了，但伦纳德的领地上不存在这个问题。
农民们冬天也有活儿干，比如种植越冬绿肥。
绿肥此前提过，是用绿色植物充当肥料。那么绿肥就有两个好处了，一是增加土壤肥力，二是很多绿肥本身可以给牲畜吃甚至给人吃。而越冬绿肥就是在秋末初冬播种的、能在明年春夏时候利用到的植物了。
外面那么多耕地，即使是冬天，也几乎没有多少空放着的，都用来做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最常见的绿肥就是苕子了，苕子又叫野豌豆，另一个别名‘肥田草’让人一看就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苕草色青黄紫花，十二月稻下种之，蔓延殷盛，可以美田，叶可食。”
苕子作为绿肥历史悠久，除了肥田外的主要作用就是当牲畜饲料了。苕子产量很高，粉碎后直接当做精料，营养价值丰富，喂牲畜吃之前需要温水浸泡后再煮熟，在牲畜栏工作的平民对苕子可谓是非常熟悉了，它是最难伺候的饲料之一。
接着就是紫云英了，苕子是伦纳德在森林里找的，而紫云英是从系统那里抽的，所以紫云英的品质格外的好。
紫云英是稻田主要的绿肥，它的作用就多了：首先它可以入药，入药一大作用是补气固精，嘿，补气固精。不过对于伦纳德这种一心只想着领地的人来说，它的其他功效益肝明目之类的似乎更有用一些。
不过。
“所以它真的补气固精吗？我可以每天晚上泡着喝一点吗？”伦纳德看向王继先，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继先：“……”
王继先：“如果您要是对那方面感兴趣，我有家传的黑虎丹……”
伦纳德：“咳咳咳不用了。”
伦纳德心里想着，要不让王继先开个黑虎丹作坊吧，生产大量黑虎丹，然后卖给外面的贵族。
让他们各种欢乐不理正事，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地步。
……
这计策也太奇怪了。
但大家最后都很快乐吧，咳。
其次，紫云英还是非常重要的蜜源植物，紫云英蜂蜜可是很好吃的，紫云英蜂蜜又称红花草蜂蜜，这种蜂蜜有种清新自然的青草气息，清甜不腻，还能调节消化系统，排毒养颜什么的。
如今伦纳德的养蜂人越来越多，养蜂人是整个领地上最赚钱的职业之一，虽然需要大量培训，但是还是有好多好多人想成为一个养蜂人。
大面积种植紫云英，也是对养蜂业的一种支持了。
粪肥的准备也不必多说，如今有了公厕，粪肥准备起来似乎愈加的简单了。
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肥料中还多了个螺灰，将各种吃剩的贝壳烧成灰后施肥，可以缓慢改善酸性土壤，提升土质。
红壤、砖红壤、赤红壤、黄壤这类红色或者黄色的土壤都属于酸性土壤。伦纳德的领地上多酸性土壤，螺灰效用非常温和对这还是很有帮助的。
……
这个冬天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春天很快到了。
今年新种植了大片甘蔗，甘蔗可两季种植，冬末春天和秋天，一年两茬。
耕牛带着曲辕犁犁地，这一年领地上多了很多铁辕，但是耕地大面积扩大，农民大面积增多，所以铁制农具还无法进一步普及。
甘蔗对犁地的要求高，得犁半米深的土地，将坚硬的土块完全打碎，然后再将地整平。
在冬天时候各地农民的生产组长接受了培训，再由生产组长给每一个农民进行培训。大家统一种植，对甘蔗芽苗，种植密度行距这些都有要求。
无论是浇水还是施肥基本上都是统一进行的，能保证家家户户的庄家都长得差不多。
平日里甘蔗有枯萎老化的叶子要及时地摘掉，这样能使甘蔗更甜，更好吃。
“今年粮食会大丰收。”蔡伦这几天都不忙着研究了，整天在地里，这天回来后说道。
“每年都是这样说的。”伦纳德说：“结果每年最后都不太够。”
“今年是真的够了。”蔡伦摇头，“很多耕地都种了您从那里得到的种子和幼苗，都是前所未有的良种，今年的耕地面积比起往年扩大了好多倍，我们再也不用收购粮食了，甚至可以卖很多。”
伦纳德想了想，“如果能卖粮食的话，我倒有了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蔡伦问道。
“等收成后再说。”伦纳德笑了笑，说道。
伦纳德看着书房里的地形图，看着日益扩大的耕地，只感觉心里一阵满足。
果然耕种深埋在每一个华夏人的骨血中啊。
……
气候很快变暖，大兴土木的时候到了。
挖池塘，做鱼鸭混养。
开辟种植园，养油茶树。
开辟新的果园，养各种果树。
家禽牧场一应俱全。
钢铁冶炼昼夜不停、四时不停。
渔夫的规模也进一步扩大。
所有人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所有人都过上了以前想象不到的生活。
因为大人们不再为生计发愁，所以很多小孩子们就得以进入学校学习，不必在家帮忙了。
伦纳德设幼儿园、小学、中学。幼儿园基本上就是看管孩子的地方，小学就开始教读书写字。小学老师白天教小孩子，晚上去和中学老师进一步学习。
伦纳德设学生专用的校车，能快速往返各个小镇。
校车免费。
中学就厉害了，中学老师都是领地上的一号人物。
不过中学现在没有招收学生，因为学校刚成立不久，所以目前蔡伦他们只是挂个名号，只有小学老师们天天过来跟着学习。
以后说不定直接成立技校，不过现在人才还是，太少。
水稻种植范围进一步扩大，两茬水稻收完，年底，领地上的人就都能吃到白米饭了。当然，肯定还有人喜欢面包、馒头。
伦纳德和蔡伦打了招呼，让蔡伦开始研究、制作水稻加工的器具了。
蔡伦直接当了甩手掌柜，给了自己弟子们一些设计图，那些弟子们在河边敲敲打打，一个月后便建起不少木质工具。
伦纳德过去看了，结构复杂美观，水轮的横轴很长，上面穿着四根短的木头，这四根木头和水轮横轴呈直角，短横木随着水轮转动的时候可碰到旁边舂谷物的碓捎，随着水流来回不断的敲打，一起一落，富有韵律，给伦纳德天人合一的感觉。
好家伙，是水碓（dui）。
水碓是自动舂米的工具，所用的是水流的力量。水碓在中国历史悠久，一直到上世纪末才全面退出农民的生活。
且水碓经过改良后，不仅可以自动舂米，任何需要捣碎的工作都可以在上面完成。
伦纳德看了一会儿水碓，想到，后来欧洲出现的蒸汽锤，若是找前身的话就是水碓中的连碓了，如今冶铁工艺进一步上升，是不是可以逐步尝试进入蒸汽时代了？
伦纳德没有定论，但准备先造一下试试看，等遇到困难再说。
他回去找蔡伦，蔡伦正忙的团团转。
“领主大人，又有什么事情吗？”蔡伦问道，他看起来有一些不满，他实在是太忙了，而伦纳德总是给他找事。
伦纳德挠挠头，说：“我觉得可以用水碓做大型造纸厂。”
蔡伦立刻神色一振：“领主大人打算做大型造纸厂了？”
好了，精神振作。
蔡伦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伦纳德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压榨蔡伦了。
让蔡伦简单监督一下，此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至于交给谁，恩……
“奉先啊，你来督促一下大型造纸厂的建设吧。”
吕布：“……”
只有奉先受伤的世界，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