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把幸炽窗外的高楼照得波光粼粼的,透过窗帘,细细碎碎地落了一客厅。
“你这几天就在看这个?”岳缨忙完了工作,这会儿正坐在幸炽对面喝咖啡。
幸炽手里的pad往后划了一页。
“是啊。”他说。“公司不是安排我明天去见姜导嘛。”
“看原著也没什么用的。”岳缨说。“编辑改动的地方很大,你拿到剧本之后还是得从头再看的。”
“那我就这么闲着?多没劲啊。”幸炽说。
“谁让你闲着了?”岳缨说。“你这几天不是每天都住在陆总那里吗?白天有时间就多休息休息,不要太累了。”
听到这里,幸炽划动pad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岳缨。
“岳姐,”他表情有种一言难尽的奇怪。“季岚姐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什么?”
岳缨不解:“没有啊,怎么了?”
幸炽张了张嘴,迟疑着说道。
“陆执锐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说。
“哪里出问题?”岳缨追问。
“就是……那里。”幸炽神情严肃。“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不行了。”
“不行什么……”岳缨问道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幸炽说的“那里”到底是“哪里”。
她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幸炽说。“他这回出院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叫我去他家,就让我在他家纯睡觉。这不有病吗?”
说到这儿,他看向岳缨,眼神认真得根本不像开玩笑。
“你说他是不是出车祸把那里撞坏了,又不敢公开,所以拿我当挡箭牌吧?”
岳缨彻底傻眼了。
她还没说话,角落里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嘶嘶地,乍一听像蛇,幸炽转头过去才看见,角落里睡觉的锐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冲着他发出一阵凶巴巴的哈气声。
幸炽笑了起来。
“怎么啦?说陆执锐不行呢,又没说你不行。”他说着,走上前去,一把将小猫捞起来,抱进了怀里。
“不过,等你大一点,也去给你割了去。”
说着,他手底下熟练地一探,就在小猫尾巴下的那对毛茸茸的小铃铛上,轻轻捏了一下。
“到时候,你俩就都不行啦!”
——
道观接待陆执锐的道士弄不清陆总这是怎么了。在静室里睡了一觉之后,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敢多问,送陆执锐上了车。
陆执锐在道观里待了大半天,公司里积压的工作也不少。他阴沉着脸回了公司,连带着下午来找他报预算的经理和开例会的公司高层一起倒了霉。
晚上十点半,陆执锐留下公司上上下下一众加班的员工,上了回家的车。
“陆总。”季岚说。“刚才幸先生那边打电话来问,问今晚还去不去您家。”
听到这话,陆执锐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他垂着眼,车里又暗,季岚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在两秒之后,听到了安全带卡进卡扣中的清脆声音。
“让他来。”陆执锐说。
——
这天,幸炽从陆执锐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他走路有点打飘,脸色也不太好看,一看就是累过头了,强撑着走出来的样子。
等在门口的佣人立刻走上前来,准备扶着他去卧室。幸炽却摇了摇头,推开她,说:“你回头帮我跟赵管家讲一声,就说我明天还有事,就不在这里住了。”
少爷和幸先生早上也没有同桌吃早饭的习惯,留幸先生在家住也是因为晚上回去不太方便。听到这话,佣人也没有劝阻,领着他去换好了衣服,就将他送出了门。
幸炽一做到车上,就哎呦了一声。
坐在副驾驶上等他的的岳缨一转过头,就见他一边费劲地侧过身揉腰,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座椅靠背放下去,在车上躺了下来。
“怎么不睡一晚上再走?”岳缨问他。
幸炽没想到岳缨会跟着一起来接他,被她吓了一跳:“岳姐?你怎么来了?”
岳缨看着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腰:“刚好盯着一个艺人出夜戏才回来,就听到你打电话叫车。”
“明天不是要见姜导吗。”幸炽说。“从这回去那么远,到了中午又堵车,还不如先走。”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总算消停了下来。
岳缨笑话他;“你不是说陆总不行吗?”
幸炽瞪她:“行,谁说他不行了?你还看热闹,你是我的经纪人还是他的经纪人啊?”
岳缨笑了几声,转过头去。
幸炽一手揉着腰,一手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玩。
他今天一到陆执锐家,就被带去了陆执锐的卧室。从洗澡出来一直到刚才,一会儿都没停。
陆执锐今天晚上好像是憋久了似的,特别凶,动作也特别重。他的活儿一如既往地烂,就使得这种凶猛不是享受而是受刑。
幸炽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道:“岳姐,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岳缨只顾着低头回消息。
“我怎么老觉得,陆执锐像是知道我背后说他了什么似的。”幸炽说。
岳缨一挑眉毛:“是你背后说陆总坏话说得太多,做贼心虚了吧?”
“不是!是真的!”幸炽立刻反驳她。
陆执锐今天的这种凶,总觉得像憋着一股劲儿在收拾他似的,比平时还不讲章法。
岳缨却回过头去,笑着看了他一眼。
“累傻了吧你。”她说。“回去赶紧睡觉,别玩手机了。”
——
幸炽刚走,管家就来敲门,说幸先生已经回去了。
陆执锐正坐在床头抽烟,听到这话,什么都没说,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让管家出去了。
等管家退出他的卧室,关上门,陆执锐将烟碾灭了,拍了拍落在床单上的烟灰。
这么晚了,他还有劲儿回去?刚才做完的时候,可是一副随时都要昏睡过去,站起来都困难的模样。
这不可能是装的了吧?
想起今天中午恰巧在幸炽家里听到的话,陆执锐皱着眉,又点燃了一根烟。
真真假假的,已经让他感觉看不透这个人了。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恼怒,又很束手无策。但是连他都没发现,这些情绪里,完全没有一点对幸炽的讨厌。
甚至,还多出了一种强烈的、让他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他沉默着抽烟,可是一支烟还没抽完,他就一抬手,把那支烟按灭了。
陆执锐翻身上床,一把拉起了被子。
他倒要看看,幸炽回家究竟在干什么。
——
幸炽躺在沙发上,手里的小说还有最后的百分之8。
并不是他不累不困,而是明天就要见姜导,他实在是心里没底,有点睡不着。那位导演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是这一次见面,也是被他推脱了好几次,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下他的面子。
幸炽倒是不在乎被下面子,他也有点愧疚。人家好好地拍个电视剧,让人硬塞一个不会演戏的自己进去,怎么想都有点闹心。
幸炽做不了别的,只能提前多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尽量少给人家拖点后腿。
不过,这部电视剧的原著还真是挺好看的。
小说到了后期,女主角已经离皇权的宝座越来越近了。阻挡她的官员和势力已经黔驴技穷,与她争抢皇位的异母兄长也是困兽之斗。她一步步拿了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给自己的至亲和好友报了仇,最后拿起利剑,正要斩断这个时代对她最后的束缚。
而幸炽要演的男二号,在这里也爆发出了他悲壮的闪光点。
作为大将军,他为了女主不惜举兵谋反,站在了女主的阵营里。他为女主出生入死,几次险些丧命,但是女主却对他没有一点男女之情,而是和那个卑微的敌国质子走到了一起。
大将军经受了心理上最痛苦的折磨,最后忍痛做了女主所向披靡的利刃,在反派死后远走他乡,替男女主镇守王朝的边境。
幸炽脑袋都要挠破了。
这么壮烈的形象,让他怎么演啊!
就在这时,锐崽好像醒了,慢悠悠地走到了他面前。幸炽一把丢开了平板,冲着小猫抱怨道:“好难啊,你说陆执锐怎么尽给我找麻烦?”
小猫歪了歪头,盯着他看。
幸炽知道小猫听不懂他讲话,放心大胆地接着抱怨道:“我又不想演戏,给我塞这么多资源干什么?”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穿着大T恤,宽大的领口下,清晰的红印在雪白修长的脖颈上有多诱人。他翻了个身,立刻疼得抽了一口气,一边皱眉毛,一边赶紧揉了揉他的腰。
“疼死了疼死了……真不是人,他不知道累吗?”
说着,他叹了口气,又拿起了平板,想快点把原著看完了睡觉。
“他不累我累啊……”
他一边开锁屏,一边嘟哝道。
他光顾着看屏幕,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小猫眼睛动了动,目光落在了被他揉皱了的T恤下摆下的那节柔韧紧实的腰线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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