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这天陪着陆执锐打了高尔夫,晚上又陪他吃了顿饭。
投资谈得很顺利,毕竟他缺的那些钱对陆执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当天饭桌上他们就签好了合同,陆执锐成了星辰传媒的大股东之一。
周总高高兴兴地回了公司,而上了车的陆执锐却不怎么高兴。
他不想睡觉。
发现被养在身边的小玩意玩弄在股掌之中,已经是一件够让他烦躁的事了,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就算他不见幸炽,晚上还是会变成他家里的猫。
躲不开。
这让他既没法断掉和幸炽的关系,又要每天面对他。想到这,陆执锐支着额角,眉头皱得紧紧的。
车子渐渐驶出了市区,往陆执锐的庄园开去。
等到车子停下,陆执锐做了个决定。
“问问幸炽在哪里。”下车之前,他说道。
坐在前排的季岚立刻意会,拿出手机,给幸炽发了信息。
【幸先生,陆总今晚想见您。】
——
幸炽接到季岚的信息时,正躺在自家沙发上看小说。突然弹出的消息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岳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快点换衣服,司机已经在路上了。”岳缨说。
幸炽惨叫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
“大晚上的,折腾死人了。”他抱怨道。
“别胡说。”岳缨在那边训他。
幸炽挂了电话,一手把平板放在一旁,一手就把锐崽捞进了怀里,一阵乱揉。
“你说陆执锐怎么就不能消停两天呢。”他说。
怀里的猫什么都听不懂,他在那头抱怨,它就一心一意地舔他的手。
小猫舌头上全是粗糙的倒刺,舔得幸炽一阵发痒。他一边收手,一边笑着说道:“你啊,怎么感觉有时候傻乎乎的,有时候又像能听懂话似的。”
小猫舔得专心致志,根本不理他。
幸炽摸了它一会儿,就把他放下,伸了个懒腰,长长叹了口气。
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按理说陆执锐快三十的人了,当年又有个轰轰烈烈的白月光,怎么也算得上情场高手,但这个活儿是真的不敢恭维。
他活差,东西小也就算了,但是那玩意偏偏还大得有点离谱,每次一折腾就是半宿,第二天他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了,幸炽却要在家缓上大半天。
所以之前,幸炽最期待的就是陆执锐出差。他只要人在海城,那自己一周就有三四天要去他家,第二天又要跑通告,这罪真不是人受的。
本来以为陆执锐这次受伤,怎么也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结果今天上午刚出院,晚上就要安排“侍寝”了?
幸炽只觉得头大。
他急匆匆地去冲了个澡,擦好身体乳才换上衣服。
衣服刚换好,司机的电话就来了。他家住在外滩,陆执锐家却在西郊,光是坐车就要坐半个多小时。等到幸炽赶到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季岚已经下班回家了,迎接幸炽的是陆执锐家的管家。
他家大宅幸炽没少来,管家也算熟识。见到管家迎上来,幸炽点了点头,就见管家冲他微微一笑,说道:“幸先生来了。陆先生在书房里,有一些要紧事忙,吩咐我等您来了,就先带您去休息。”
幸炽一愣。
去休息?
陆执锐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跟人同床睡觉,跟古代的皇上似的,妃嫔侍寝完了就得抬走。而每次幸炽也是一样,结束之后,陆执锐就会让他去休息,就算是结束了。
这……快三年了,他还是头一次连陆执锐的面都没见到,就直接被带去休息了的。
幸炽有点狐疑,却还是跟着管家走了。路过书房的时候,里面确实是亮着的,似乎陆执锐的确有事在忙。
幸炽就也没多问,在陆执锐家的客房里睡了一夜。
只要他在陆执锐家,公司就不会给他安排通告。所以第二天,他睡了个懒觉,等他起床的时候,陆执锐已经去公司了。
对幸炽来说也算好事。毕竟又不用伺候那位祖宗,还能落一天的休假,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干呢。
幸炽沾沾自喜,但是到了晚上,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陆执锐又把他叫去了他家。
之后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幸炽晚上被陆执锐叫走,接连三四天,却连陆执锐的面都没见到,每天就是在陆执锐家睡一觉走人。
幸炽摸不着头脑,陆执锐这几天倒是挺愉快的。
每次一到晚上,他睡着之后,就在幸炽空荡荡的家里过一夜,见不到幸炽,也就没什么能惹他生气的。要不是因为他到现在还对猫毛有点过敏,真打算直接把那只猫带走,从此跟幸炽一刀两断,让他跌落云端,去承受玩弄他的后果。
不过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派了几个人,去探查海城周边的道观和佛寺。他想来想去,觉得这种无法用科学解决的事情,还是需要对症下药。
没几天,他派去的员工就回来告诉他,北郊的清玄观里有一位道长,听说算卦很灵,也很会看相。
陆执锐专门抽空去了一趟。
那道观在深山之中,进出的道路都不好走,但是香火却很繁盛。陆执锐手下的人提前安排过,陆执锐一去就有道人在门口迎接,引着他进了观中。
陆执锐一路往里走,就见观中有不少破煞镇太岁的,和普通景点也没什么区别。道观的墙上还贴着破除封建迷信、打击□□的宣传标语,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陆执锐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忍着,跟着几个道士和手下进了道观里院中的一间静室。
静室里坐着个道士,穿着道袍,年纪不大,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很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正坐在那儿写毛笔字。
“道玄师父。”接引陆执锐的那个五十多岁的道士却对他很恭敬,躬身行了个礼,就静静站在原处等他的指示。
陆执锐径自在桌前坐下,也不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等着听他胡扯。
就见那道士抬起头,上下打量了陆执锐一眼,接着转过头,示意跟进来的几个人退出去。
等到静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道士手中的笔也没停,缓缓说道:“施主最近碰到了不小的麻烦吧。”
陆执锐心想,这还用你说。
他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那个道士。
道士停了笔,抬头看向他,接着说道:“魂魄肉身本就不一定是全然一体的,说起来玄妙,但若是碰见什么,也算是一种机缘。”
陆执锐的眉头皱了起来。
“施主想破除,这是情理之中,但机缘因缘而来,需等时机到了,它才会走。”
陆执锐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居然能看出来?
就见那道士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对施主来说,不知道是不是福缘,但绝不是祸端。施主只需顺势而为,不要强行改变,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随缘二字,便是最好的破解方法了。”
这道士这话,还真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的。
“但是……”
“坦然,顺势而为,想必施主是明白的。”那道士笑着看着他,说道。“施主,请回吧。”
——
陆执锐冷着脸从静室里出来,外头的下属和道士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道观里管事的道士和普通道士不太一样。毕竟整个道观的运营和管理都离不开这些俗事和俗人,尤其是陆执锐这样跺一跺脚海城都要哆嗦几下的大俗人。
接待他的道士见他表情不好看,也知道那位道玄师父确实不太好相处,赶紧上前来,迎着陆执锐去招待来宾的院里开了一间静室,又给他准备了一桌观里的饭菜。
“道玄师父一心修道,要是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请陆总多担待。”那道士说道。
陆执锐摇了摇头,淡淡说:“没事。”
的确跟那个道士没什么关系。那道士挺厉害,他跟谁都没说,他都能看出他碰到的是什么样的麻烦。
但是让他烦躁的是,那道士跟他说,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随缘”。
随缘是什么意思?陆执锐从小到大就不信这两个字。他还没碰到过超出他能力之外、让他无能为力、难以掌控的事情,现在却莫名其妙多出一件来,还让他“随缘”。
他烦极了。
他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那个道士看他明明有事。但道士又不能逼问他,只好说:“那陆总,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吃完饭,不如在这里小憩一下,我们观中安静,风景空气又好,最适合静心凝神了。”
陆执锐勉强答应道:“好,你出去吧。”
那道士这才放心,退了出去。
陆执锐心情不好,一顿饭也没吃多少。道观中的这片院落盖在山里,每间房都是独栋的小别墅,没一会儿,山里下起了雨,外面窸窸窣窣的雨声响个不停,还真挺适合睡觉的。
陆执锐看这会儿下山也不方便,干脆就打电话让季岚把下午的行程往后推,在道观里难得地睡了个午觉。
窗外雨打竹叶,簌簌作响,偶尔还有几声鸟鸣,特别助眠。
这种宁静的气氛,让陆执锐渐渐忘记了刚才的烦躁,也忘记了自己睡着之后,会在哪里醒来。
他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