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奚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从那天的精神疏导之后他跟宿封舟之间显得有些微妙的氛围。
不过随着第一批药剂的顺利生产,在这个阶段的配合工作也算是同样告一段落,身为七组组长的宿封舟也不需要再继续留在他的身边,重新回归了七组的日常工作当中。
暂时的分开,也算是给了些许缓和的机会。
同样的,应奚泽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不是跟一起来的同事们配合群众的血液检测工作,而是留在了研究院里进行第二批次的试剂研发。
随着首批人员完成了注射,整个平城内部的混乱稍微得到了环节,但是也仅仅只是缓解而已。
完全利用应奚泽身上的血样提取太过折磨不说,就算将他整个抽干,供给量也无法满足平城内部的所有群众,更不用说后续再向全世界进行普及了。
要想完全地突破这样艰难的现状,还得等待第二阶段的研发完成。
接下去的日子里,应奚泽投入的就是关于药剂成分在人工合成方向的开发工作。
而在这个过程中接触的样本,自然是之前在他体内提取出来的那部分留存血液。
冀松其实并不赞成应奚泽留下来参与这个项目。
毕竟自己剖析自己无疑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过程,更何况通过这样详细的解析过程,还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本该属于人类的血液细胞当中已经发生的细微变化。
直白一点来说,简直是在从各个角度向应奚泽这个当事人证明,他正在逐渐远离人类这个物种的所有特质。
那天,冀松再一次地表示想要将应奚泽调回宁城研究院其他人所在的岗位上。
应奚泽终于从实验操作中抬头看了过去,话语非常直接:“老师,在这个研究方向上,您还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项目专家吗?”
冀松:“那倒没有,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应奚泽说,“按照之前预设的那样,关于屠城的警报应该还没有解除吧?按照目前的预估情况,最晚也必须在一周时间内正式推出完整的合成药剂,要不然是什么样的后果,您应该比我更要清楚。直白点说,如果连我都不能完成这个项目的话,其他人更加没有可能,这就是现实。”
话落,冀松眉目间的犹豫却并没有消除:“可这并不能成为让你冒险的理由,虽然很残酷但我必须这么说,比起整个平城里的这些人,你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远要意义重大得多。有的时候也必须做出取……”
“舍”字没有出口,被应奚泽淡淡地打断了:“放心,我可以向您保证,不管细胞全面剖析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会因为这种一份简单的检测结果而造成冲击。即便——我很可能确实已经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了。”
“……”冀松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那倒没有。”应奚泽低下头,继续将注意力投落在实验设备之上,“只是一直都知道,变成这个结果反正都是迟早的事而已。”
这种时候,照理说冀松多少应该说几句话安慰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跟前这个落入眼中的背影,忽然间觉得任何的话语对此时的应奚泽而言,似乎都不存在任何的意义。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做出了妥协:“那么,这几天辛苦你了。”
应奚泽的姿势没有半点改变:“您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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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奚泽重新走出实验室是在五天之后。
几乎不眠不休的工作强度,让他的皮肤在这种长期不见阳光的状态下透着一丝病态的白,但是跟项目组其他认一起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却是第二代药剂研发成功的振奋消息。
交接工作完成之后,紧锣密鼓地就进入到了生产流程当中。
应奚泽这才终于可以跟项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们坐在了食堂里,也算是这几天来第一次能够好好吃饭。
完全没时间关注其他事情,这几天来他也一直没有精力去看手机,这个时候一边听着旁边的人交谈,一边随意地点开了几个未读消息数量爆炸的工作群,大致地扫了一眼这几天下来平城内部的各区域情况。
所有血液异常的人员已经被全部带到了独立的隔离区,以新型流感的名义与普通群众隔离了开来;各个城区的驱虫工作也在全面展开,整个过程中捕捉到的所有变异虫类都将在这几天汇总到研究院里,成为第二批药剂生产过程中的重要成分来源;另外,两天一次的血液重复检测工作仍在持续进行,除了某些被隔离者家属们心中不安之下偶尔会来闹上几次,整体来说平城内部的紧急情况已经得到了全面的控制;当然比起这些,让那批不清楚具体情况的群众们最为关注的,还是跟外界联系的通讯网络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通,结束这种与世隔绝的难熬日子……
应奚泽一边往嘴里吃着菜,一边莫名地居然想起了宿封舟的手艺。
毕竟食堂的大锅饭怎么都没有私人订制来得满足味蕾。
稍微有些走神,正好视线下落的时候瞥见之前宿封舟将他拉进的七组的群,鬼使神差地点开里面的消息内容看了起来。
看得出来,当他被关在实验室里的这些天宿封舟也并没有闲着。
因为局面比较特殊,七组这支平常只负责高危事件的特备小组在平城巡逻期间,倒是变得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参与。当然,当最重要的偶尔还有异化危机严重的情况下,还是需要他们身先士卒地冲在第一线进行处理。
简单地翻了翻宿封舟在群里发布的那些任务消息内容,几乎是一件接一件地没有断过,粗粗来看,倒是自从他这边回去之后好像就基本上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彼此分开后的这段日子到底谁过得比较辛苦。
“应工,刚说的你有听到吗?”
“嗯?”应奚泽听到有人叫他,才转头看了过去。
叫他的是这几天同在项目组里的年轻科研专家,见状也知道应奚泽刚才显然没有听他们的对话,清了清嗓子非常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老刘说,他在平城出入要塞的朋友给他说了件事,就挺玄乎的。听说你跟七组的人比较熟,看看能不能问一下具体情况。”
应奚泽:“什么事?”
“现在不是已经切断了城区内部跟外面的所有通讯网络了吗,之前每三四天都会有联络员来出入要塞那里交流内部情况,给外面带去情报。但是现在,驻扎岗哨的部队却说自从五天前交流过最后一次之后,外面就再也没有安排人进行联系过了。”年轻专家说到这里,表情间也有些微妙,“说真的,虽然大家都是自发请愿留在这里,可如果外面的人真的直接选择了放弃平城这片区域,还是会叫人感到寒心。”
“一直没再来过?”应奚泽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想了想说,“放弃平城是不可能的,毕竟冀院长还在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却是现实又客观,一下子就把年轻专家给说服了:“也对,放弃谁也不可能放弃冀院长。”
但是这样一想,却是更加疑惑了:“但是也不对啊,那为什么没有再安排联络员过来?不至于对我们的内部处理这么放心吧?”
“确实有点问题。”应奚泽扫了一眼手机上前几秒还在七组群里发过消息的宿封舟,顿了顿说,“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