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是魔修!魔修怎么会来清风派?”
“他在说什么?代魔尊向楚道君提亲?魔尊和楚道君?他们什么关系?”
“叶雪从可是元婴期修者,派他来提亲,刹天宗这不明摆着以势压人吗。”
“不过这阵势还挺大的,那些红箱子里装的都是极品灵草、法器吧?隔这么远我都感知到浓郁的灵气了。不愧是刹天宗,出手真阔绰。”
“我还以为来的是观云阁呢。”
“嘘,小声点,你没见沈道君脸都难看成什么样了。她今日的风头可是被楚道君抢光了,想想就心塞。”
“……”
远远围观的修者有气愤的、有惊讶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他们四散在周围,一眼看过去并不起眼。
沈婉抿着唇,双手交握,指骨被勒得泛青。她没想到来的不是殷哥,这衬得她方才表现出的骄傲、紧张犹如一个笑话。
她理所当然觉得,此刻所有修者都在背地看她的笑话。
叶雪从视线梭巡过眼前众人,最后落在后边角落处的楚宥身上。
“阁下便是楚宥道君吧?”他笑吟吟问。
楚宥刚准备开溜就被叶雪从认了出来,顶着周遭迅速投过来的无数视线,他默默叹气,只能认命地站了出来。
“我们之前见过?”不然叶雪从怎能一眼认出他来。
“从未,但我走前宗主特意交代,长得最好看的便是楚宥道君。”叶雪从看着楚宥,毫不吝啬夸赞之词:“楚道友丰神俊逸、仙姿佚貌,身边纵有萤火之光,又怎能遮掩你皓月之辉般的光芒。”
被比喻为萤火之光的众修者:“……”
站在前边的沈婉更是咬紧了牙,她相貌自是好看的,身边仰慕、赞叹之人无数,甚至不少师弟师妹都道她比楚宥好看,真论起来,她才是清风派第一美人。
偏偏这魔修从未看过她一眼,口口声声夸赞楚宥,仿佛她的美貌连楚宥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楚宥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过了过了,没那么夸张。这位叶道友,麻烦你转告宴宗主,他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提亲和这些礼物还请一并收回。”
这是直接拒绝的意思,一点回旋余地都没留。
木掌门和其他修者闻言都捏了把汗,生怕楚宥这话惹恼叶雪从。若非知道身后有雅风仙尊坐镇,叶雪从不敢乱来,他们早作鸟兽散了。
但叶雪从闻言并未恼怒,他始终笑吟吟的,看起来脾气很好,耐心也十足:“这点宗主也预料到了,所以他让我转告楚道君以及诸位,清风派和楚道君愿意与否并不重要,刹天宗聘礼既已送达,人便无论如何也要带走的。”
“叶护法,此处是我清风派,你如此狂言未免太过放肆。”木掌门冷着脸道。
他往前跨了几步挡在楚宥身前,将你若带走楚宥就等同和整个清风派为敌的态度摆得很明确。
木掌门执掌清风派一应事务,他的态度也就表明雅风仙尊的态度。
叶雪从看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抬手表示自己并无此意:“诸位稍安勿躁,我只是如实转述宗主的话。至于宗主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也无从干涉。”
这话是事实,叶雪从是真不知道宗主到底怎么想的。自从幽林秘境回来,宗主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让人很难猜透心思。
先是突然魔怔般抱着具白骨回来,不仅安放在床榻上与之同眠,还非要想方设法复活白骨。
他本以为白骨是宗主心爱之人,得永远留在刹天宗为伴,哪知道去了趟尼兰山脉,这心爱之人说变就变。
先前无比宝贝的白骨也不香了,不仅被赶出寝殿,还被挫骨扬灰。
之后宗主更突发奇想,命他携聘礼来向楚宥道君提亲。
楚宥道君?谁?
不太关心修仙界的叶雪从一时懵了,但也只能听命行事,这才不远千里来到清风派。
他暗叹宗主原来也是个多情种,以前竟没看出来,也好奇楚宥究竟是何人,短短几个月时间,竟能将宗主迷得这般神魂颠倒。放着魔界那么多美味诱人的女修不娶,非得娶个修仙界的道君,还是个男人。
但见过楚宥后,叶雪从又恍然明白了。暗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长成这样,难道宗主会突然移情别恋,毕竟食色性也,可以理解。
说完这话,叶雪从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留下满地琳琅满目的聘礼和黑灵虎准备离开。
临走前想起什么,又看向楚宥道:“对了,宗主还说,数日未见,他很想念道君,希望道君能兑现你承诺过的事,别让宗主失望。”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唯独楚宥听懂了。
他无奈一笑:“宴宗主还真是大度。”
他本以为宴凛知道自己成婚生子会失望放弃,哪成想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竟想出提亲迎娶这一招。
当然嫁是不可能嫁的,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宴凛现在心头不知憋了多少火,是定然不会轻饶了他的。
叶雪从走后,那满地的黑灵虎和聘礼就成了让清风派头疼的事。
“楚宥,你看这些如何处置?”木掌门问。聘礼毕竟是送给楚宥的,他更有处置权。
楚宥想了想:“麻烦掌门派人将这些送回刹天宗。”
木掌门答应了,但刹天宗远在魔界,路途遥远且危机重重,这些东西怎么送、由何人送还需商酌。
在这些问题没议好前,聘礼只能暂放在原处,因为阵势太大,来往的修者一眼便能看见,那十几头黑灵虎更是威猛吓人。
因为这些聘礼,清风派山门前的路都被踩烂了,不仅其他门派来围观,清风派自家弟子也好奇得很。
修者们也免不了八卦之心,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修仙界都知道魔尊派人向楚宥道君提亲的事了。
为此木掌门、司澜、傅知等人还聚在一起商议过,最终决定由傅知和钟胥南一同去归还聘礼。
“我就知道魔尊没安好心。”钟胥南愤愤道:“他这么大张旗鼓派人提亲,分明是有意羞辱楚师弟。经此一事,哪还有女修敢来示好,那不是表明在跟魔尊作对。”
魔尊两个字还是很吓人的,没有仙门敢明着作对。宴凛这一举动等于断了楚宥的桃花。
“这倒不是很重要。”楚宥小声道。
女修什么的他本就没想过,识趣点的还好,像于连微那种赶都赶不走的,楚宥只觉得烦。相比起来,斩断桃花反倒是件好事。
“魔尊对你态度明显不一般,这事肯定没完。”傅知看着楚宥,道:“以防万一,这段时间你先待在清风派,有师姐在,魔尊不敢乱来。”
楚宥点头,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他也猜不到宴凛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傅知和钟胥南出发的前一天,殷荇之带着聘礼来清风派提亲,同行的还有殷父。
这些时日殷荇之忙着准备聘礼,并未听说闹得沸沸扬扬的魔尊提亲一事。殷父也刚出关,更是不清楚情况。
所以两人抵达清风派山门处,见到那浩浩荡荡、奢靡华贵的聘礼时,一时愣住了。
他们带的聘礼其实不少,且都是贵重之物,本以为足够隆重重视,偏偏被眼前这些聘礼给衬托得小气又拿不出手。
加之先前魔尊提亲阵势太大,众修者都亲身经历过了,此时也没什么兴致再看一遍,为此围观者寥寥,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说殷少阁主的聘礼比起魔尊来说未免寒酸。
这些闲言碎语难免落入殷荇之耳中,他微蹙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一行人沿着石阶往上走,木掌门和殷父走在前边,沈婉和殷荇之紧随其后,后边则是呈送聘礼的修者。
沈婉爹娘皆是凡人,如今早已离世,藏明仙尊又在外游历未归,这桩婚事便由木掌门决定。
沈婉也听到了些闲言碎语,心头暗自气恼,恨楚宥抢了她风头,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悄悄伸出手去勾殷荇之手指,晃了晃,笑容温柔道:“殷哥,你别听他们瞎说。你知道我不在意聘礼的,只要你来,我便很高兴。”
殷荇之看着沈婉的笑脸,蹙紧的眉松开了些:“怪我忙着准备聘礼,连这事都不知道。不过魔尊也太嚣张了,此处可是清风派,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送聘礼来?”
“想必是楚道君魅力太大了,连魔尊都抗拒不了吧。”沈婉笑了笑。
殷荇之想起尼兰山脉内,楚宥和魔尊的一举一动,对楚宥顿时也没什么好感了。
身为修仙界的修者,却与魔尊勾结,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众人鱼贯进入大厅,聘礼被放置在一旁。两人合籍一事是早就说好的,如今送聘礼提亲不过是走个流程。
木掌门和殷父聊了些宗门内的事,之后很快定下举办合籍大典的时间。
时间是根据两人生辰八字专门推算出来的,就在下月二十八,算起来的确有些紧,但这日子是最好的,两方商议了下,觉得赶一赶也来得及,便没再重新推算。
像这种推算合籍时间的事,重复推算反而不好。
一切商议妥当后,殷父起身告辞,下月二十八便要举行合籍大典,还有很多事需要操办。
木掌门也没多留,和沈婉将他们送出大殿,之后又返了回来。观云阁有很多事需要操办,清风派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尽管沈婉很想和殷荇之多待会、多说会话,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思念之情。
殷荇之和殷父等人往山下走,走到一半想起礼物还没送给沈婉,又连忙跑回去。
这一耽搁,等他往山下走时,已经几乎看不到殷父等人的身影了。
他连忙加快脚步,迈下台阶拐个弯后,正好看到木青鸢从山下走来。
两人错身而过,木青鸢认出殷荇之,微微颔首:“殷道君。”
木青鸢算不上绝美,但五官精致干净,气质清冷,给人感觉很不一样。
殷荇之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那时候他与其他宗门来清风派求学,只记得木青鸢性情孤僻,总是一个人独处。
他和木青鸢没什么交集,对她印象也不深,但奇怪的是,他此时看着木青鸢,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又像是曾一起经历过很多。
“木道君。”殷荇之忍不住开口:“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指的是除幼时来清风派求学那次,他们是不是还在哪见过。
木青鸢面露疑惑,正准备开口。
“没见过,不认识,不熟。”楚宥忽然开口打断,并将木青鸢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此次师姐下山,楚宥特意托她带了些人间的美食,听说她在回来的路上,便提前来接她。哪知道刚好碰到殷荇之说那番话,楚宥当时脑中警铃大作,想都没想就冲了出来。
师姐人那么好,他绝不会给殷荇之一丝一毫伤害师姐的机会。
“殷道君特来向沈道君提亲,想必已商议好举办合籍大典的时间。筹备合籍大典事务繁琐,你接下来要忙的事很多,我和师姐就不多耽搁了。你请吧。”
他这番话乍听没什么问题,但字里行间加之看殷荇之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写着“好走不送”四个字。
殷荇之蹙眉,感知到楚宥对他的敌意,心头一阵莫名,脸也沉了下来,立刻告辞离开。
直到他走远,再也看不到木青鸢,楚宥才往旁边挪了挪。
木青鸢将烤鸭和几袋糕点交给楚宥,疑惑问:“你很讨厌他?”
据她所知,楚宥和殷荇之唯一的接触机会是在尼兰山脉。
楚宥摇头:“我和他不熟,谈不上讨厌。我只是不喜欢他接近师姐。师姐,你以后也记得离他远点,能避则避。”
“为什么?”
楚宥噎了下,又不能提穿书的事,只能胡诌道:“其实很久之前我做了个梦,梦见师姐你不顾一切爱上殷荇之,偏偏殷荇之不爱你,还仗着你对他的爱,对你百般折辱。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变成那样。”
这梦实在荒诞滑稽,木青鸢没忍住笑起来:“一个梦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楚宥也知道这解释十分牵强:“这叫防患于未然。”
木青鸢莞尔:“放心,我和师尊一样,无心情爱,只对修炼感兴趣。我不可能爱上殷荇之,更不可能为他甘受折辱。更何况,殷荇之已即将和沈婉举行合籍大典。”
“是啊。真希望合籍大典能尽快举行。”楚宥道。
他说这话时神情有些怅惘。
因为木青鸢不知道,她本来的命运正是如此,也许连她也料不到,自己后来会变成那样。
想到这,楚宥便无比庆幸毁了“永爱”,让师姐可以不再受命运掌握,可以自由去走她原本想走的路。
*
刹天宗,漫云峰。
作为宗门主峰,亦是宗主起居之所,漫云峰一向寡淡得很,除了山便是树,没半点装点物,不认路的走进来,根本认不出这便是主峰。
叶雪从曾多次提议往殿上加些彩纱或是刻些花纹,都被宴凛一口拒绝。
所以这还是漫云峰第一次被抹上色彩,饶是看过不少遍,叶雪从来到漫云峰时仍然不习惯。
此时的漫云峰一反常态挂满大红色绸带,殿外檐下是两盏精致好看的红灯笼,外边贴着“囍”字,长长的红地毯从外边一路延伸进殿内,喜气扑面而来。
叶雪从双手托着个宽大的锦盒,一路走过来,暗叹宗主真是开窍了,这奢华精致的布景,谁见了不得夸句“用心”。
他走进寝殿,见宗主穿着玄色法衣,正仔细端详摆在寝殿正中的喜轿。喜轿红艳似火,四周罩以红色绫罗帷幕,风一吹便轻盈飘动起来。
他绕着喜轿转了一圈,似乎很是满意,这才将视线投向叶雪从。
叶雪从了然地打开手中锦盒,将其呈给宴凛。
锦盒内装的是喜服,由最擅绣工的锦绣门制成,大红为底,上边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那展开的双翼似要灼烧起来一般。
宴凛抚摸着大红的喜服,越看越喜欢,开始想象楚宥穿上它,该是何等的艳色绝世。
“都准备好了?”他问。
叶雪从道了声“是”,想想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不解道:“清风派连聘礼都退了回来,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去迎人,他们能愿意吗?”
宴凛不答反问:“确定楚宥会去观云阁参加合籍大典?”
“确定。他们眼下应该已经出发了。”
“那就没问题。”宴凛目光远眺,神情桀骜且狂妄:“他们收或不收,聘礼总归是送了,既然送了,人就得迎回来。他们不愿意是他们的事,咱们先把人抢回来再说。”
叶雪从想了想,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他们既是魔修,又何必讲那么多规矩。想要的法器抢来就是,想要的人自然也要抢来。
“宗主英明,属下自愧不如。”叶雪从迫不及待问:“那我们何时出发?”
他还没抢过道侣,尤其是抢第一仙门清风派雅风仙尊的内门弟子,想想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