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家时已经临近五点,在小径上分别前,周牧野问阮宵要B超照片。
阮宵温吞道:“你要照片做什么呀?”
周牧野:“放你那儿,你能保证不被发现?”
阮宵一想,有道理。
他一向粗心,万一没收好,说不定会被其他人看到。
于是把照片交给周牧野,又问:“阿野,既然查出来一切正常,之后能带我去冰场吗?”
周牧野指间夹着照片,漫不经心:“想滑冰?”
阮宵点头:“妈妈给我买的冰鞋好贵的,如果不用起来,太可惜了。”
又想到周牧野在担心什么,赶紧举起三指保证:“我保证不做强度很大的跳跃动作,也保证不会摔跤。”
周牧野撩起眼皮看他:“你有这么乖?”
阮宵想起自己的“前科”,瞬间没了底气。
他挠了挠额,视线往别处瞟:“你不愿意就算了……”
周牧野淡淡道:“没有不愿意。”
阮宵“啊?”的一声看他。
周牧野:“医生说了,适当运动对你有好处。”
阮宵眼里迸发出光亮:“那就是说我可以滑冰?”
周牧野轻抬下巴:“只要不伤害到自己。”
“谢谢阿野!”
阮宵瞬间扬起笑脸,激动中张开手,上前就要给周牧野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牧野感到一阵伴着橙花香气的风猛地袭来,呼吸滞了一瞬,可那阵风却在极近的地方骤然停住。
阮宵似是想到什么,又笑着放下手,退后两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那你下周放学记得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周牧野还能闻见阮宵身上残余的气息,静静敛下鸦羽一样的眼睫,轻应了声表示答应。
阮宵笑得眼睛弯弯,说了再见,一蹦一跳往附属楼走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阿野你好帅!”
周牧野:“……”
阮宵就跟打卡一样,每天夸周牧野一句好帅。
也难怪周牧野会怀疑阮宵馋他的身子。
***
周一回到学校,阮宵结束了上周的订正任务,课间就不务正业地跟秦双琪扯八点档剧情。
说得正起劲时,一旁窗台上有什么白灿灿的东西忽闪一下。
阮宵注意到了,偏过脸望去。
恰在这时,顶着白金发色的脑袋又探了出来,没设防跟教室里的阮宵对上视线,明显一慌,倏地又蹲了下去。
“欸?”阮宵站起身,双手撑着窗台,朝走廊里看,“陈墨?”
陈墨平时挺看重面子的一个酷男孩,现在蹲着缩在墙边,抬头看向阮宵时,脸色窘迫得发红。
“卧槽,哪个陈墨?”秦双琪直接两下子趴到桌上,脑袋挤到阮宵旁边,“不会是申城小太子吧?”
往窗台下方一看,还真是!
陈墨被两个人看得面红耳赤,他攥了攥身前的食品袋,往窗台上推,一鼓作气道:“你一周没来了!”
那语气,有点像控诉,又有点像埋怨,让人感到无厘头。
“啊?”阮宵怕袋子掉下去,连忙用手臂环住,稀里糊涂道,“啊,对,有点事。”
秦双琪望了眼食品袋,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陈墨抹了把涨红的脸,假装没听见,又问阮宵:“你这周来吗?”
“来呀。”阮宵一笑,“我今天放学就去,阿野说带我去。”
刚说完,余光瞥见教室前方一道熟悉身影。
阮宵顺着望去,就见周牧野正好路过教室门口,靠着门框,歪头朝过道上的陈墨看。他一手懒散地抄兜,神色寡淡,似乎在评估眼前的状况。
这时,周牧野注意到阮宵的视线,朝他看来,顺势瞄了眼他手中揽着的黄色笑脸食品袋,接着目光上移,最后看了眼阮宵,朝卫生间方向走去了。
阮宵突然手臂一紧,塑料袋吱呀响了一下。
周牧野最后投来的视线很轻,但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让他觉得十分有压力。
窗台下,陈墨道:“那我等你。”
可能是忘了人还能站起来走路这回事,陈墨说完,就猫着腰,半蹲着身地沿墙边溜走了。
阮宵有些木讷地回到座位上。
秦双琪就坐在桌角,扒开塑料袋,拿起里面各种小零食挑挑拣拣:“可以啊宝,什么时候跟小太子混这么熟?小太子出了名的难搞,除了白熙羽,我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低眉顺眼过。”
阮宵看着面前的零食,双手撑脸,难得在吃的面前没高兴起来:“也没有很熟。”
“怎么了?”秦双琪见阮宵这样,捏了捏他招人疼的小脸蛋。
阮宵垂着视线,陷入思绪,唉声叹气半天,突然道:“你说周牧野会不会怀疑我红杏出墙?”
“……”
要不是秦双琪坐得稳,现在能从桌子上摔下去。
她还算淡定地轻咳两声:“宝。”
“干嘛?”
“不是我打击你。”秦双琪说,“首先,红杏出墙,出墙出墙,你得确定自己在墙里面。”
阮宵:“……”
秦双琪:“等哪天你跟周牧野结婚了,才算墙内一枝杏,你现在……哎,还不行。”
阮宵趴到桌上,终于承认:“我好像想得有点多了……”
“不是有点多。”秦双琪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很多。”
“……”
阮宵不理秦双琪,扭过脸,看向教室角落的位置。
周牧野出门了,剩一本厚厚的书摊在桌上。
周牧野好像很爱看书,每次阮宵回头,都能看到他桌上摊着一本书在看,不愧是稳坐年级第一的学霸。
上次原崎给他送情书,周牧野没说介不介意,所以这次陈墨给他送零食,阮宵吃不准周牧野什么态度。
不过一想到上次那句“为什么怀着我的孩子还能接受别人的情书”,再把“情书”换成“零食”,好像没差别。
这……多少有点影响不好。
阮宵想了想,趁现在还没上课,抓了把零食放口袋里,走向周牧野的位置。
他准备分点零食给周牧野,表示这袋零食并没有见不得人的意思。
-
到了周牧野的课桌旁,阮宵正要放下零食就跑,不经意看到什么,轻轻“咦?”了一声,歪过头看摊在周牧野桌上的那本书。
那本书厚得像本百科全书,就见书上有文字,也有插图,其中一幅图上画着孕妇。
阮宵愣了一下,忍不住翻过那本书,看到封面——《孕妇按摩图解宝典》。
“!!!”
阮宵脸倏地一下热起来,他看了看左右,别人桌上都是《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就周牧野桌上放一本孕妇宝典。
阮宵当然知道周牧野为什么看这类书,连忙扯了两张草稿纸盖在书上面。
这一折腾,阮宵零食也不放了,转身就要走。
可刚转过来,就撞到一具宽广的胸膛,往后退了一步抵到桌沿。
阮宵双手撑在后方课桌上。周牧野站在他身前,眉眼稍显冷淡地望着他,正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指。
周牧野问:“干嘛呢?”
阮宵眼一眨,安静一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小零食,像上缴过路费一样,尽数放到周牧野的桌上。
周牧野淡淡掠了眼零食:“那萨摩耶给的?”
“……”
阮宵想说那是陈墨。
可被周牧野这么一说,陈墨一头白色头发,蹲在墙边的时候,还确实挺像萨摩耶的。
不好反驳,不自在地低头咳了一下,道:“嗯。”
周牧野意味不明轻嗤一声。
阮宵神经绷紧了一瞬,想继续开溜,周牧野却在这时身体前倾,一手越过他的身侧,按在那本宝典上。
阮宵被夹在周牧野和课桌之间,不自觉屏住呼吸,下意识抬起双手撑了下周牧野的胸口,可即便隔着衣服,那强劲温热的肌肉也让他觉得烫手,又连忙收回了手。
“你遮它干嘛?”冰冷的声线在耳旁不紧不慢响起。
阮宵气息不畅:“就……你怎么现在看这种书?”
“不行?”周牧野将挡住书页的草稿纸扔一旁,又微微偏过脸看阮宵,压低的声线轻慢。
“……”
阮宵无话可说,关键周牧野靠得太近,五官的优势被放大,让他脑子里有些空白。
周牧野看阮宵片刻,绕过他坐回位置上,声音不高不低,说了句:“晚上来我房间。”
阮宵顿了一下,侧头看他:“干嘛?”
周牧野翻过一页纸,头也不抬:“你当我书白看的?”
阮宵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离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
放学后到了俱乐部,阮宵一进滑冰室,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主要是一周前他的表演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陈墨,看到人时眼睛骤亮,滑到冰场边缘,就要下场朝阮宵走去。
却被肖开阳截了道。
肖开阳也跟陈墨一样,都蹲了一周了,又没办法从周牧野那儿搞到阮宵的联系方式,这次一见,热情地过分:“宵宵,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俱乐部?”
阮宵:“……”
上次还叫他小阮同学来着……
阮宵上次是看周牧野生气,所以不敢顶风作浪,就没答应。
这次他看了眼周牧野,见他神色如常,料他应该没什么意见,于是对肖开阳道:“好啊。”
等成为会员后,意味着有免费的场地可以用,而且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来冰场了。
肖开阳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要引阮宵朝办公室走:“那行,你跟我去趟办公室,我帮你办下手续。”
“好。”阮宵也挺开心,转身将鞋袋交给周牧野,“阿野,先帮我看一下。”
周牧野接过,淡声道:“等会来更衣室找我。”
阮宵眼睛弯弯,笑得很甜:“知道了,谢谢阿野。”
阮宵跟着肖开阳走了。
周牧野正要往更衣室走,一转身,看到陈墨站在冰场的围墙边,一脸失落地望着阮宵离开的方向。
周牧野不动声色看陈墨一眼,从他面前经过。
可走没几步,又突然回头:“对了。”
陈墨闻声看向周牧野,跟他冷淡的眉眼一对上,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师兄,什么事?”
周牧野往回走:“我记性不太好,但经常听人说,阮宵追了我十年……”
在陈墨面前站定,轻抬下巴:“这事你知道吗?”
“什……什么?”陈墨有些懵,眼睛又黑又圆,像只有双眼皮的萨摩耶。
“噢。”周牧野低了下睫,声线冰冷散漫,“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就是突然想起,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自顾自朝更衣室走。
留萨摩耶在原地大写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