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远远地看到程铎来了, 就知道杜博彦的计划失败了,好在他们原本就没怎么信任过他,一计不成还有二计!
“快, 拉起绊马索!”黑衣人首领下令道。
“是!”只见两波黑衣人应声而动, 粗壮的麻绳很快被拉了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高速奔袭的马匹根本停不下来,到时候就是一场人仰马翻的好戏。
程铎一看就笑了, 往旁边一伸手:“永哥儿,把你的弓借我用用。”
永哥儿骑马靠近, 二话不说解下弓箭借给程铎。这些年他的弓变了好几套,如今这个完全是军中的制式,重量沉了不少,弓弦韧劲儿也极高。
程铎搭箭就射,呼啸的箭矢仿佛一颗音速弹,“噗”地一声射穿当头一人的胸口。但它去势不减,接着是他身后的第二人、第三人……
黑衣人首领变了脸色,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绊马索另一头的黑衣人也倒了一地。
此时程铎的马已经来到了近前,他把弓箭还给永哥儿, 从背后抽出□□,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 就朝着最近的黑衣人杀去。
虽然黑衣人的数量比他们多了一倍,但程铎这一手无疑让士兵们信心大增, 并且看他穿梭在黑衣人中间, 几乎是一枪带走一个, 鲜血喷洒、气势凛然, 杀得黑衣人溃不成军。
跟随程铎而来的士兵看得热血沸腾,仿佛受到了极大鼓舞,不知是谁仰天大吼了一声,众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杀声震天。
永哥儿拿弓的双手微微颤抖,别误会,他不是怕,他是兴奋的。每次看他程哥动手,他都跟在场士兵一样,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难怪魏家军的人都喜欢追随他家程哥,他也喜欢!
永哥儿也不下马,对着攻击程铎的黑衣人嗖嗖地放箭,发现程铎那边不需要他掩护,又转而帮起了在场的魏家军士兵。
黑衣人首领看着这一幕脸色漆黑,他本想亲自带人活捉永哥儿,却没料到他身边还藏了不少人保护,没等他们解决完周围的士兵,那边的程铎已经杀回来了……
一道暗芒闪过,黑衣人首领大睁的双眼蓦然定格,他死死地捂着自己鲜血喷涌的脖子,那里已经被□□挑起的刀刃划断。
那刀是属于他们自己人的,刀柄上还有数根断指,可见他的主人失去它之前握得有多紧。
首领临死前最后的念头,是西北的程铎果然名不虚传,有这样一名悍勇的猛将,难怪他家主上忌惮成这样……
首领死了,他手下的黑衣人却依旧悍不畏死。跟随程铎而来的士兵也不自己拼杀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地上的尸首躺了一地,有黑衣人的,也有他们自己人的。
直到谭守备带人赶来,这场血腥的战役才堪堪画上句号。
看到被杀残的黑衣人四散奔逃,谭守备也没去追,他看了看满地的残肢断臂,颤抖着双唇问程铎:“程将军,我家玉楼呢?”
程铎还没答,身后不远处已经响起了回应:“我们在这儿!”
谭守备转头望去,只见魏陵扶着谭玉楼,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们本来是藏在地窖,不过很快就把黑衣人顺着血迹追了过来,两人合力杀出,拼死逃窜。
好在程铎来得及时,引走黑衣人,替他们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不过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特别是谭玉楼,这会儿浑身浴血,仿佛已经成了个血人。
“玉楼!”谭守备松了口气,大步迎了上去。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谭玉楼一见他就晕了过去,魏陵赶紧把人接住,刚要打横抱起,谭守备就已经把自己儿子抢了过去。
“我来!”
谭守备找了个干净的屋子,又让属下去找军医过来,魏陵想到谭玉楼身上的异样之处,犹豫着该不该阻止。
他仔细看了看谭玉楼的眉心,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或许是他想多了……
可是看到军医去解谭玉楼的衣服,领口刚刚拉开,露出与脸和脖子截然不同的细腻皮肤,魏陵又提起了一口气。
魏陵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小将军,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又怎会介意这种时候身子给人看?但他看了看谭守备,怎么看都觉得他应当是不知情的,万一谭玉楼真的……谭守备会不会大发雷霆,还有帮着他隐瞒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特别是谭守备对待其余庶子庶女那随意的模样,魏陵只要一想到谭玉楼也会被他送人,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但他这会儿浑身紧绷,也没心思去在意这些事。眼看军医扒下一边衣襟,谭玉楼大半个肩膀露了出来,魏陵手都抬了起来……那边谭玉楼醒了。
魏陵松了口气,程铎瞥了眼他怪异的模样,又看了看他抬起又放下的手。
别人没注意,他可是全都看见了,刚才大舅哥浑身都紧绷起来了,那张英俊的脸上全然没有平日的洒脱。看来这两人在被黑衣人狙杀的过程中,应当是发生了什么?
“……爹?”谭玉楼刚醒就发现了不对,他飞快地按住自己的肩膀,又不顾军医劝阻把衣服拽了回来。
守在一旁的谭守备赶紧道:“玉楼,你别乱动,爹让军医给你治伤。”
谭玉楼一听,挣扎着坐了起来:“都是小伤,我自己来就好……”
“什么你自己来,你都伤成这样了!”谭守备虎眸一瞪,嗓门不自觉大了起来:“快躺下!”
谭玉楼当然不会听,后果就是谭守备大手一按,把他镇压了,又招呼军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儿治伤!”
军医都愣住了,慌忙点头:“是。”
“爹!”
魏陵本来就怀疑,一看谭玉楼醒来之后的反常模样,心里的怀疑更是达到了顶峰。
不管是看在谭玉楼跟他生死一场,还是之前在地窖里……魏陵想起谭玉楼乖乖地让他宽衣解带,就不自觉红了耳朵。
他赶紧上前道:“谭守备,其实程铎有更好的止血法子,之前我小叔重伤,就是他想办法救回来的。”
程铎眉头一挑,就见魏陵双眸祈求地望着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程铎跟永哥儿对视一眼,开口道:“我确实有法子帮谭少止血,不过这屋里人太多,不利于伤口消毒,谭守备你们不如先出去?”
“真的?”谭守备当然是大喜过望,程铎治好魏震远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好好好,我们先出去,军医就留下吧,还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不用,让魏陵留下就好。”
谭守备还以为是魏陵之前帮过忙,知道怎么做,因此也不反对,带着军医和心腹就退了出去。
人都走后,程铎看了魏陵一眼:“你们打什么哑谜?”
魏陵还没开口,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谭玉楼就抢着道:“哪有什么哑谜,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我爹担心而已。”
说完就闭口不言了。
魏陵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还是赶紧先治伤吧。”
程铎不置可否,可他刚刚靠近,问题又来了,谭玉楼还是不肯配合,并且死活不肯说出原因。
“你这么流血不止会死的!”魏陵急了,说完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又抹了把脸,缓和了语气劝道:“你就让程铎给你看看吧,我们不会乱说话的。刚才在地窖不是好好儿的吗,生死关头,那些都不重要了。”
听他提起地窖,谭玉楼苍白的脸上突兀地冒出了两团红晕:“你别误会……”
他想说“当时大敌当前,不得已为之”,可这么一说又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尽管魏陵话语中已经带出暗示,但只要他死活不承认,魏陵也拿他没有办法。
永哥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谭少的伤大部分在后背,不如我帮他把伤口露出来,再由程哥来缝针就好了?”
谭玉楼倏地抬眸望向他,眼神闪烁不定,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蜷了蜷身子,显然对这个提议是不反对的。
他已经很虚弱了,尽管这么做有掩耳盗铃的嫌疑,可他绝不能承认,不然他娘可能要发疯,还有他爹……谭玉楼猜不到他爹会怎么做,但以他爹对姨娘庶弟庶妹们的无情,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魏陵摸了摸鼻子:“那就照永哥儿说的办。”
怎么办,他解了人家的衣服,还摸了、摸了人家的腰……
永哥儿好笑地睨了自己大堂哥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窘迫呢,据他自己之前的说法,他在地窖里肯定占人家便宜了。
永哥儿本来就觉得谭玉楼长得太过秀气,这会儿已经笃定了八成,等翻开衣服,触摸到那不同于汉子的肌肤,他很快就确认了,谭玉楼果然是个哥儿!
他跟魏陵不一样,有自己做参照,又经常摸程铎,很容易就能发现不同。
谭玉楼背后的伤口狰狞地冒着鲜血,永哥儿按程铎地交代,快速给他清理了创口边缘,又拿出沾了高度白酒的棉布:“一会儿有点痛,你忍一忍。”
“……”整个过程谭玉楼都闷不吭声,永哥儿都忍不住佩服他了,哥儿的身子其实比汉子更敏感,也更怕痛。他程哥有时候下手重了一点,他都忍不住喊痛,更何况这么大的刀口?
之后的缝针过程就很快了,程铎下手快狠准,仿佛手下的不是别人的皮肉,而是两块死物似的。
永哥儿看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道:“程哥你慢一点吧,万一留疤多不好看。”
程铎看了他一眼:“要不让你堂哥来,他看了这么久,应该会了吧?”
让他摸别的哥儿,他也怪不自在的,何况他没看错的话,谭玉楼手臂和胸前还有别的刀口。
嘴里咬着布巾,快昏过去的谭玉楼:“……”
魏陵脸上不自在更甚,但听到程铎的提议,他不但没退缩,反而站了出来:“行吧,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