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哥儿都要气笑了, 若说初时只是因为那个熟悉的背影而留意,毕竟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像他家程哥,忍不住就想看看他的正脸。这会儿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对方就是演给他看的!
旁人不知道他和程哥的感情, 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程哥连自己的来历、空间, 这种不能对外人道的惊天秘密全都告诉他了,他若是还怀疑他的话,就对不起他这些年的宠爱了!
但知道假的是一回事, 看见那个像程铎的男人亲亲密密的搂着别的哥儿是另一回事。
永哥儿心里一阵酸涩涌上,喉头也梗得难受,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忍不住想着若是真的有这一天。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看到程哥的好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小少爷……”身旁的亲兵显然也注意到了隔壁院子的场面,他忍不住想宽慰自家小少爷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程将军这些年在军中声望很高,但这并不是靠大将军哥婿的名头,而是靠自身高得吓人的实力和令人信服的人格魅力带起来的。他敢说程将军在西北将士里振臂一呼,不少人都要跟着跑,连他自己不也崇拜对方吗?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愿意宠着他们少爷已经很难得了, 偶尔出去偷偷腥并不过分……
那亲兵刚这么想,就听“程铎”继续说话了:“谭守备把你送给我, 是让你替我生大胖小子的。你可要争气一点,别像我家那个没用的老哥儿, 老子把他玩儿腻了都没听见什么响动。”
那水蛇腰的哥儿娇笑起来:“程爷这般厉害, 还怕没有子嗣吗?您上次走了以后, 人家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这回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胡来了。”
男人霸道地搂着他:“你不是还有很多兄弟,让谭守备再送两个过来,一起伺候。”
话落已经迫不及待钻进那哥儿的衣领里,一看就知道在偷香窃玉,吸咬得正欢呢。
“您讨厌,人家伺候您还不够嘛……”那哥儿脸上泛起了动人的红泽,双眼微眯,似乎非常享受,嘴里还时不时溢出暧昧的呻-吟。
只是很快,他的眼睛似乎注意到了这边,惊叫一声,飞快地推开了怀里的男人。
“程爷,怎么办,是…是魏少爷!”他缩在男人怀里,吓得瑟瑟发抖。
那男人偏了偏头,似乎想回首看过来,但是想到什么,又硬生生止住了,飞快地拉起怀里的哥儿大步消失在廊下。
“小少爷,我们,要去看看吗?”亲兵忐忑地问道。
永哥儿冷笑:“去,怎么不去?”
对方演给他看的,他不登场不就可惜了嘛!
他带着两队亲兵出了大门,正要直奔隔壁,冷不防杜博彦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魏少爷……”
他按着预想好的场景,准备上前安慰,谁知双方清晰地打了个照面,他才发现永哥儿那张漂亮的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看起来异常冷静。
杜博彦准备好的说词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不是说这魏小少爷打小养在山村,是个没甚主见的哥儿么?这会儿看到相公跟别的哥儿亲热,还极力贬低自己生不出孩子,他怎么没哭?
“杜博彦,你怎么在这里?”永哥儿双眼眯了起来,因为心情不好,他这会儿没心思跟对方虚以为蛇,连称呼都变了。
“魏、魏少有所不知,这个二层小楼是我杜家茶楼的旧址,怕您不懂,特意赶过来帮您参详、参详……”杜博彦结结巴巴地解释,因为事出突然,他情急之下用了先前想好的借口。
只是他们预想中的是永哥儿阵脚大乱,哭得梨花带雨,杜博彦这时候上前安慰,然后带着他进门抓奸,永哥儿慌乱之下,或许根本想不起来问。
但事实是永哥儿冷静地可怕,杜博彦这番说词,正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原来这地契是你们杜家送的!”
永哥儿眼中冷芒一闪而逝,怕后院的人跑了,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往后招招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魏少?!”杜博彦变了脸。
“是,少爷。”亲兵答应一声,后面马上站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脚踹中杜博彦后膝,将他踹翻在地,然后两人合力将他绑了起来。
杜博彦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没忘了喊冤:“魏少,魏少,你们怎么能突然打人呐,我没得罪您吧……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亲兵:“怪只怪你运气不好,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他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小少爷气昏头了,杜博彦这时候撞上来,可不是变成出气筒了吗?
杜博彦:“……”
这剧本不对呀!他这时候不该化身温柔好男人,安慰受伤难过的小哥儿,陪他看星星看月亮,甚至陪他喝酒发泄,顺势还能滚一滚床单吗?
永哥儿不照剧情走,那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魏少,魏少,你真的误会我了!”杜博彦还想求情,可惜永哥儿已经不想理他了。
他也没有贸然进入隔壁,而是让手下士兵封锁了前后门,然后才带人进去。
“禀、禀告少爷,这屋子里除了后厨的厨娘、伙夫,并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其余地方已经搜查过了,什么人都没有。”负责搜查的亲兵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
他怀疑这屋子里应该有别的机关暗道,只是他们人太少了,又要抽调一半的人手保护小少爷,短时间想找出来很难。
何况这屋子里若是有暗道的话,等他们找到对方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亲兵没说的是,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打不过程将军,他们少爷估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还不如找不到呢。
永哥儿想了想:“我记得程哥说,他们今天去看守备营的铁器铺和军备?”
两位将军的行踪跟着永哥儿的亲兵是不知道的,因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好在永哥儿不用他回答,直接下令道:“把他们都绑起来,我们即刻出城。”
“可是少爷,小将军不让您出城,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永哥儿一想也对:“那我们回去,你派两个人去最近的城门口等着,若是看到两位将军,即刻把刚才的情况告知他们。”
“是……”亲兵看小少爷这般笃定,心知有异,连忙照办。
他们警惕地护送小少爷回到别院,连带着杜博彦和月柳街隔壁的厨娘等人,全都带了回去。
好在一路上平平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博彦满脸灰暗,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生了,谭玉楼把建新城围得像个水桶一般。他们把那个像程铎的汉子和口技人偷渡进城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调虎离山之后,江东郡的杀手还在城外等着狙击魏陵……
若是魏陵出事,程铎和魏修永又因为偷腥的事生了嫌隙,他就能趁虚而入,说不定还能把魏震远唯一的哥儿哄到手中。到时候西北二十万大军,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惜了!
如今情况逆转,杜博彦也顾不得其他,只管喊冤想着脱身再说。
永哥儿才不管那么多,直接让亲兵严刑逼供。
“少爷……”亲兵有些犹豫,他们虽是当兵的,可也不祸害普通百姓。
永哥儿眼神一厉:“照我说的做!”
别说,他这个样子像极了程铎,亲兵一颤,连忙答应了。
他们将四人绑到长椅上,拿出军棍准备打板子,厨娘、伙夫和小丫头三人见到军棍就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没等盘问,就什么都招了。
只是他们也是被人聘请回来的,知道的事情不多,只晓得院子里的人吩咐,他们传膳就是了,别的都不必管。
不过小丫头知道,住在院子里的其实有三个人。除了永哥儿见到的水榭的哥儿和汉子,其实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奇怪汉子。
小丫头结结巴巴地:“我,我见过他模仿鸟叫,叫得可像了……”
亲兵眼前一亮:“口技人!”
永哥儿无意牵连无辜,直接道:“他们三个就算了,你们把他们放下来吧。至于杜彦博,打到他招为止!”
杜彦博:“……”
他本来还想在永哥儿面前表现一下,若他宁死不屈,永哥儿可能会心软,发现自己打错人了。接下来还可以借着养病之名,在程铎和永哥儿之间上眼药……
可惜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皮肉耐受程度,那军棍可不是开玩笑的,实打实的铁木,每一棍下去他都有种昏死过去的冲动。若是真的昏死就算了,他偏偏被剧痛刺激地清醒不已,杜博彦刚刚扛了十来下,就忙不迭地招了——
“别打了,魏少爷,我招,我招了!”
永哥儿看起来有点失望:“这么快就招了,我还当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呢。杜少不知道吧,我们魏家军有种铁夹棍,专门对付嘴硬的奸细的。用两块棍子夹在脚腕或膝盖关节处,棍子上下一用力,关节的地方就生生错位了。程哥说上了这种夹棍刑的奸细叫起来特别惨,我还想听听看呢!”
永哥儿这些年跟程铎相处,别说他的神态,连促狭也学了个十成十。
瘫软在长凳上的杜博彦听到永哥儿的话,吓得浑身抖了抖。因为士兵已经放开了他,他一不小心从长凳上摔了下来,屁股碰到地面,疼地直吸气:“嘶,不用了,魏少爷,小人什么都告诉您,绝不敢隐瞒……”
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哪儿还有初见时的英俊潇洒。
周围的亲兵都鄙夷不已,就这样的货色,还敢勾引他们小少爷?
其实他们都高看杜博彦了,他确实是杜家的少爷。只是因为杜家暗地里投靠了江东郡守,他相貌英俊,被郡守的人选中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