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安玥主仆差点为一碗火锅“翻脸”的时候, 谢家前院,尝过火锅美味的谢父嗅到商机,亲自过来找了儿子。
“你今天让厨房送来的这个叫火锅的吃食, 也是那程铎给你的?”谢父问。
“对, 我和程兄决定合伙开店, 专门做这个叫火锅的吃食。爹,这火锅用小火炉当场涮煮更美味,而且到了深秋寒冬, 约上三五好友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美味,光卖酒都能卖出不少。”
谢父闻言瞪了他一眼:“既然当场涮煮更美味, 你为什么要让厨房煮好了给我们送来?”
“这不是怕大热天的点炉子,您和我娘受不了吗?”谢源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找了个借口。
谢父“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宁愿一个人窝在书房,也不肯去主院跟我们一起用饭,你还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
在谢父看来,自己的老妻没让沈安玥晨昏定省都是好的了,他竟然还逼得儿子跟他们一起吃饭都不敢。就因为沈安玥清高,不喜欢来伺候他们老两口!
一个落魄翰林之子,有什么好高傲的?
就算沈父曾经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看在沈安玥的份上, 愿意给他们谢家一点面子。但随着三年时间过去,沈家能给他们谢家的帮助已经少得可怜, 他儿子又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更让谢父觉得难以忍受的是,沈安玥身为哥儿难以受孕, 他还不让儿子去他的两个通房屋里。这样下去, 他和老妻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我告诉你谢源, 今年你屋里再没个动静, 你必须把那个搅家精给我休了!”
“爹,你说什么呢?没动静又不是安哥儿的错!娘给我挑的那两个不也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动静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你的问题了?”谢父气得不行,儿子为了他那宝贝夫郎也是没脸没皮了,连这种事都敢认下!
亏他们当初还听了他的鬼话,觉得他娶沈安玥是为了谢家的生意。可如今沈父最出息的学生,粟阳州州判陶衡已经调任到别的州府去了,他儿子还是不肯休了那沈安玥。
他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什么为了谢家找靠山,他就是自己中意那沈安玥!
“爹,咱们说生意呢,你扯那么远干什么?说正事,说正事……”谢源看他爹脸色不好,赶紧把话题拉回了生意上。
为了转移谢父的注意,他事无巨细地把自己跟程铎的协议说了,又提了一些他觉得程铎给的可行的建议,并且赞道:“程兄真是个奇人,他拿出的韶光酒让咱们谢记出了大把风头不说,如今武都县人提到好酒,谁不想到咱们谢记酒楼?”
“还有这火锅,这种绝顶美味也不知道哪个大师研究出来的,程兄二话不说就教给我了。除了这些建议,他说由我全权做主……”
谢父摸了摸胡子,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我之前就觉得他这人背景不简单,如今依你所说,他的见识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谢源也有同感,点了点头,谢父见状连忙提醒了一句:“他若是不肯说自己的来历,你可千万别去瞎打听。”
“爹,我是那么莽撞的人嘛?”谢源无奈,他是去交好的,又不是去得罪人的。
两人又商议一阵,谢父答应把谢家在琵琶街的店面挪出来,装潢一番,给谢源开火锅店用。
谢父走后,谢源松了口气:好在关键时刻,他把程兄拉了出来,不然他爹今天怕是没完了。
谢源是家中独子,倒不怕自己爹娘,他就是怕他们在自己这里使不上力,转头去为难安哥儿。
所以他娘把那两个通房送来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收下了,并且为了表忠心,他这两年从来没有踏进过他们房里。
他娘能给他安排人,总不能还管他去不去睡吧?
谢源知道自己是商人之子,按理是配不上他家夫郎的。因此就算安哥儿不喜他,对他冷淡,他也不想放手。
谢源偶尔想想,也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他知道安哥儿想要的是个才华横溢,能与他谈论诗词歌赋的相公。可他真的不是那块料,他一读书就打瞌睡,琴棋书画更是学得乱七八糟。
他最擅长的,偏偏是安哥儿最厌恶的……
谢源看到程铎和永哥儿相处之前,一直觉得再冷的心,他坚持去捂,总能捂热了。可是看到人家夫夫和鸣的模样,谢源又莫名有些不安,他这样,是不是在折磨安哥儿?
谢源摇了摇头,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他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安排人,去给程兄送物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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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源走后,程铎在木匠那里定的模具很快也到了。他第一批只定了一百个,模具四四方方的又不需要怎么雕刻,因此木匠很快就送来了。
这木匠姓罗,程铎在他这里定模具的价格是一个五文钱,一百个就是五百文。罗木匠见程铎和他家夫郎一起检查完模具,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能用吗?”
“能用。”程铎点了点头,一边让永哥儿回房拿钱,一边问对方:“我看你送模具的独轮车挺方便的,能不能帮我做一辆…呃,做两辆吧?然后除了方砖模具,厚瓦模具也要再定两百个。”
罗木匠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不多,若是后面还有需要,我再找你做。”
还有需要?罗木匠被这大手笔惊得连连咋舌,不过等永哥儿拿着银钱出来结了账,他变得又高兴起来。
别的不说,做模具这活儿太简单了,半个月不到就挣了五百文,他巴不得程铎继续跟他定!
送走罗木匠,程铎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忍不住皱了眉:“工具都齐了,我明天就找人去山坳口建房子。”
不然什么东西都堆在家里,不仅他觉得不方便,万一不小心落下来,砸到永哥儿就不好了。
“那行,我明天也找人来做土坯。”永哥儿积极道。他和程哥都商量好了,程哥负责建房子和火窑,他负责召集村里的大娘大婶,哥儿哥么们来做土坯。
这土坯做好了还要晾一段时间,等火窑建好刚刚合适。
程铎见永哥儿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那接下来,就辛苦夫郎了。”
永哥儿知道他又打趣自己,想着他们在自家院子里,也大方地回亲了一口,不过身高差的缘故,只亲到程铎的下巴:“也辛苦相公了。”
说完就红了脸。
程铎顺势搂住小夫郎的细腰,结结实实地亲了一顿。鉴于两人昨晚好不容易解封,亲热了大半夜,程铎只亲昵一下算了,并没有过分。
因为要找人干活,两人下午又一起去了村子,不过在岔路口就分开了。程铎去了李三爷家,永哥儿则提着说好的野兔子,到了山娃子家。
山娃子正好在家,看到兔子又惊又喜:“你还真的打到兔子了?”
“当然。”永哥儿得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兔子脖子上的伤口:“你看,这是我射的,口子都还在呢。”
“永哥儿,你真厉害!”
永哥儿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放到两三个月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用箭射到兔子。
山娃子的弟弟妹妹看到兔子也很激动,他的大妹小惠还给永哥儿端了一碗糖水过来。可别小看这一点糖,她平时都舍不得放,只有小弟扯着嗓子哭得停不下来,她才肯喂他一点甜甜嘴巴。
“对了,我和程哥打算建个砖瓦坊,你和河娃子要不要去帮我们做土坯?”永哥儿大致说明了一下土坯的做法,又道:“十块土坯一文钱,做多少都要……”
山娃子双眼倏地亮了,没等永哥儿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道:“我们去!”
河娃子也兴奋不已,按永哥儿的说法,这做土坯的方法不难,就是最后黏土装进模具的时候需要出力气捶打。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他们在家挑水砍柴这种重活都做过了,难道还怕两块巴掌大的土坯?
“永哥哥,我能不能也去帮忙?”八岁的小惠犹豫了一下,眼巴巴地问。
“可是小惠,你也去了,小杏和麦哥儿怎么办?”
“是啊,小惠,我和哥去就行了,你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咱们家还有洗衣做饭的活儿了,小杏一个人做不来。”河娃子也赶紧劝。
小惠虽然失望,但一想到自家二哥说的是事实,也就没有再坚持了。
永哥儿理解她的想法,她是穷怕了,所以好不容易有个挣钱的机会,就不想放过。
跟小惠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永哥儿从山娃子家出来,又去了钱阿么家。钱阿么、雨哥儿,包括雨哥儿的三个嫂子,都答应明天去帮忙。
钱大嫂还小心翼翼地问:“我有个弟哥儿,也是嫁到咱们村里的,我能不能把他叫来?”
“可以,但丑话我说在前头,若是不肯好好儿干活,做出的土坯不过关,我会直接让他走人。”永哥儿这段时间被程铎教了很多,一脸严肃的时候还挺有对方风范的。
“不会,不会,我那弟哥儿很乖的,保证听话。”
钱三嫂也想说什么,但被钱阿么拦住了:“你那一家子就算了,他们惯会欺压你,占你的便宜,别到时候连累你也没得挣。”
钱阿么说完瞟了永哥儿一眼,永哥儿心领神会,马上道:“对,谁叫来的人谁负责,我可不会留情面。”
钱三嫂虽然放不下娘家人,可一想到他们欺软怕硬的性子,只能苦笑地叹了口气:“我听娘的。”
永哥儿走后,钱大嫂立马跑到自己弟哥儿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没想到刚好撞见他那几个妯娌欺负她弟哥儿,把自己屋里的衣服都丢给他。
钱大嫂气得眼睛都红了,拉着她弟哥儿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是泥捏的啊,他们让你洗你就洗?别管他们,姐明天就带你挣钱去!”
“挣钱,挣什么钱?”其中一个妯娌撇着嘴,一脸不屑。
钱是那么好挣的吗,他们家汉子都挣不到几个钱呢!
钱大嫂瞪着眼睛:“做土坯挣钱呢,十块土坯一文,想挣多少就能挣多少!”
“什么,做土坯也能挣钱?”那个妯娌瞬间变了脸,争相讨好起了钱大嫂,就是想从她嘴里掏出更多消息。
钱大嫂冷笑一声:“我也不瞒你们,招人的是永哥儿,他那猎户相公可厉害着呢,偷奸耍滑的不要。像你们这样连自己屋里的衣服都不肯好好儿洗的,去了也要被人赶回来!”
“钱大家的,你什么意思……”
几个妯娌气了一个倒仰,当场跟钱大嫂吵起来,于是永哥儿要招人的消息,没到天黑就传遍了全村。
“听说了吗,永哥儿招人做土坯,十块土坯一文钱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钱大家的跟人吵嘴,亲口说出来的,还能有假?”
“做土坯有什么难的,我也能做啊!永哥儿那儿还要人嘛,我想去问问。”
“走啊,走啊,一起去!趁着天还没黑,好多人都去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搭话的人忙不迭地跟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