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宇宙位面虽然是人类占据了大部分星球, 但周边的小星球上也滋生了不同的种族生命。不管是为了人类间还是种族间的矛盾冲突，主星研究院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对特制战斗武器的研究，作为顶级保密文件只能在具有权限的一些星球首领中传播。
都知道这东西了不得, 但具体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 也更难以置信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才能将S1毫无动静地带离研究院。
没有什么地方能比研究院的安保和武装措施更先进全面的了。
睢尚正皱紧眉头还在看着光屏上显示已销毁的文件图标，听见手下的人跑过来。
“……飞船坏了？”
睢尚有些愕然, 不可避免地立即联想到S1失踪的事情, 尽管这显然太过离谱不应该有所联系才对，但睢尚的特制飞船极其精细, 没有专业的人为行动是不可能莫名其妙让它莫名其妙坏掉的。
突兀得出奇, 巧合得可怕。
柯曜骞在旁边看着说明情况的那人, 脸上也是略显凝重。
睢尚不敢再拖时间等飞船修理, 最后还是决定临时租用A11星球上最好的那一艘。
新飞船中的空间宽敞得多，整体简单没有睢尚那艘繁复多样，辜渟上飞船后只看见霍沈思一个人。
“霍英逸和霍云在里面。”他解释道。
霍英逸前日醒来后就一直精神颓靡，看着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比当初被曝出轨时候的状态还要差。
霍云不放心他哥, 但主要还是不想再面对辜渟，也就跟着呆到里边去了。
睢尚和柯曜骞上来后飞船开始起飞行驶。
见辜渟穿着A11星球上买的那件, 睢尚怔了许久才控制住自己细微颤抖的双眸，缓缓坐下。
这一次的路途显得格外死寂, 气氛压抑, 睢尚也不说话于是愈加沉闷，只有辜渟昏昏欲睡靠在一边, 腿上盖着高级毛毯, 好像压根察觉不到怪异的氛围。
睢尚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回就算频频去看辜渟的睡颜也没法静下心，反而更加焦躁不安。明明人就在自己飞船上，却有种马上就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打开光屏想转移注意，看了会儿网络上沸沸扬扬有关银河列车发车的信息后，随手调到了另一个页面。
他所处的位置，已经完全脱离了既定轨迹。
睢尚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立刻起身朝驾驶室去。而无人驾驶室中的控制屏幕上显示的终点，压根就不是A7星球。
而是充斥着黑色赌场、地下交易各种污秽与寒冷的地狱黑星。
睢尚眼眶冒出焦躁的红，他明确和负责人说了把终点调到A7，难不成这种事情还会出差错？他当时心里急，竟也忘了跟人确定好终点。
路途已经将近一半，还不能随意更改轨迹。从起点到终点设置初，飞船系统会连接交通网计算出一条路线，途中不推荐随意更改，毕竟同一时刻还有数不清的飞船正在行驶，很容易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概率很小，但不是不存在。
不过不推荐并非代表不允许，就看乘客愿不愿意冒这个风险，重新设定出路线。
“怎么会调到黑星？”柯曜骞闻言也露出诧异的神色，“难不成也和S1有关？”
“又是S1？”睢尚气笑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它能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吗？”
柯曜骞抿唇顿了几秒，目光看向旁边睡得正香的辜渟。
眼睫覆盖在脸庞像是落在一抔雪上，那漂亮到惊人的模样确实很难不让人动容，好像连引诱一个无生命的武器都有了理由。
“你是说，一个需要被操纵的武器，也上网看见了辜渟，于是专门跑来抢人？”
察觉到他眼神的睢尚把这句话说出口都觉得自己荒唐得像是个弱智。
柯曜骞：“不，我没说。”
一直在旁边沉默坐着的霍沈思突然咳了几声，视线落在柯曜骞脸上。
“黑星那一块，我记得是柯先生的大盗基地？”
睢尚思绪一顿，这才猛然反应到这个问题。他当初调查柯曜骞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具体星球上，却没注意黑星也是那一群里的一块。
“……”柯曜骞靠在驾驶室门口瞟了眼霍沈思，勾着嘴角从身侧抽出一个漆黑光亮的东西，是枪械。
“里头那半截是应急小型飞船，要走还是要留，随意。”柯曜骞说道，眼里罕见带上笑意。
睢尚那艘飞船能直接检测出进入人员身上携带的武器，但他忘了这艘新的是没有的。
星际大盗大多讲究拿钱做事，睢尚虽然对柯曜骞不是十分熟悉，但还是明白他们的办事准则的，一开始也没有过多提防。
但他现在发现自己想错了，面对辜渟，权钱确实微不足道。
拐弯抹角装模作样到最后，柯曜骞想要的还是这个人。
处于漩涡中心的那位此时还睡得好好地，不知道这边局面已经陷入僵局。
“飞船也是你弄的吧。”睢尚记得柯曜骞是有专业知识的，可惜的是，现在才想到。
“虽然不知道S1是怎么回事，但确实来得很巧，看把你心虚的一点谨慎都没了。”柯曜骞没有正面回答，略带讥讽地说道。
“……不是吧。”睢尚身体僵直，但依旧笑出声，“你一个名声在外的星际大盗，跟我这种只会玩乐的无权君主抢来抢去的，有意思吗？”
柯曜骞不为所动，抬起手中的枪，指尖微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呗。”睢尚镇定了会儿，张开双臂道。
“弄死我，你又能活多久？有必要？”
“星际大盗嘛，躲躲藏藏的生活也不是没有过。”柯曜骞轻描淡写地说。
睢尚不说话了，静静地和柯曜骞对视。他知道对方不惧于下手，对方也知道他不怕被弄死。
安静了几分钟，柯曜骞终于打算打破僵持时，却发觉自己的手指好像石化了似的，无法动弹。
紧接着耳边的一切细微噪音都瞬间隐弱到死寂，分贝像是被扭曲着降低的音量，只留下令人耳鸣的空寂。
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后脖。
未来得及反应意识到的极致寒冷从后脖直接窜向头顶，令人直直打起冷颤，柯曜骞一向平静的眼神也立时缩小瞳孔，二十多年大盗经历养成的直觉告诉他。
有非常、非常恐怖的东西。
睢尚和霍沈思只堪堪察觉到柯曜骞的反应，随后瞬间也同步感受到了极致怪异的恐怖。
好像空间时间都被短暂扭曲，他们清晰看见柯曜骞身后侧的空气中立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形。
“到里面去。”
一道声调怪异、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像是尖刺扎进耳膜，难以描述的难受痛苦活生生折磨着在场的三个人。
柯曜骞的脸已经彻底转成毫无血色的白，额头和脖颈都在疯狂地涌出冷汗，而在他身侧，一个人形完全浮现出来。
是一个长相美丽的高瘦人形，比柯曜骞还要高半个头，漆墨色的长发绸缎铺下，却完全无法让人产生美感，只觉得难以抑制的恐惧。
整个人没有多少生命力，与人类相差无几但却总有种说不上的别扭。一双漆黑的眸看着他们，宛如看着死物。
“创造S1的预设前景是……拥有美丽外形的……足够以一己之力，毁灭不可预计星球数量的，战斗武器。”
身旁毫无声息的S1没有动作，但柯曜骞感觉自己浑身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像是每一寸的生命力都在被抽取，濒死的注意力却更集中，脑海里反而冒出记忆里有关于S1的保密文件信息。
竟然真的在这里出现……
比起让生物瞬间灰飞烟灭，此时似乎反而是在用刑折磨。
尽管S1说让他们到里面去，但这三人压根没法动弹，睢尚的栗色头发已经被冷汗粘在脸颊，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死亡朝自己迈来。
视野都在逐渐发白发亮，柯曜骞感觉自己离死神不过半步之遥时，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辜渟。
辜渟睡得眼皮细嫩泛红，他揉了揉眼，看着S1半晌后毫不受影响地朝它走去。也没发现在场其他人的异样，在辜渟眼里，这几人只是愣在原地，有些脸色发白而已。
“桀与言？”他轻声问道。
S1静静立在原地，看着辜渟朝自己走来，慢慢伸出手轻抚上他黑发。
那三人只是堪堪听见辜渟这么轻声问了句，下一刻身侧的场景瞬间扭曲，整个肉身似乎要被撕裂般剧痛，又在眨眼间被砸在了软椅上。
霍云愣怔地看着这三人眨眼间出现在眼前，无不面无血色几乎要断气般大口喘息，睢尚面色扭曲看上去近乎要呕吐。
“怎……怎么回事？”霍英逸茫然地看着这几人，手上握着的玻璃杯差点掉下去。
他们被S1强行转移时空，若不是这距离不过短短十米不到，凭他们的肉身或许已经在途中被撕成碎片。
应激小型飞船舱门毫无预兆被猛地关上，直接被分离主体。
小型飞船没有无人驾驶功能，柯曜骞硬是咬着牙撑到了控制台前，这一挪动便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浓重的鲜血，尽数洒在上面。
驾驶台上显示主体飞船毫无预兆地转向另一个方向，朝着一个无法理解的朝向驶去，速度更是猛增数倍。
而那方向不远的前方，是一条闪烁发亮的列车轨迹。
“……银河……列车。”柯曜骞吞下喉间的血腥，用气音喃喃道。
无人自动驾驶的银河列车首次发车，上面并不会搭乘任何人，这更多起着一个标志性作用。
S1这是……带辜渟去死吗？
而此时飞船舱内，辜渟正趴在窗边看远处星河中闪烁奔来的发光列车。
“好好看。”辜渟看向S1说道，漂亮的眼眸轻微弯起，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比窗外的景色更吸引人。
他知道自己只有按照系统规定的死法才能离开世界，也知道只要桀与言在，就不会让自己疼。
S1虽有人形，举止却略显僵硬，像一个美貌但令人心底颤发恐惧的人偶，但看向辜渟的漆黑眼睛中是足够惊人的柔和。
战斗武器怎么可能会有感情。顶级科学家们研究了几十年，再困难的阶段都走过，但绝对不会去提及这一方面的问题。
“下个世界早点来找我。”辜渟扭头看它，洁白纤细的脖颈映着逐渐放大的璀璨光亮，，整张侧脸都被光线勾勒。
S1把人搂进冰冷的怀里，下一刻飞船不知转成了什么模式，在提示声中四壁完全变为透明，能清晰看见近在咫尺冲来的列车带来刺眼的光亮，把辜渟完全拢进白光中。
“没有下个世界了，记住我说的话。”不再是怪异的声音，辜渟耳边响起一道低沉且极好听的男声。
“接下来，我都会在你身边，你觉得是我，就是我。”
列车行驶的轰响在某一瞬间彻底消失成空寂，辜渟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桀与言的声音。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亮闪闪的小玩意儿。
……
星际纪年1770年4月10日凌晨，研究院最高机密战斗武器失踪。
星际纪年1770年4月10日上午，银河列车首次发车途中与意外脱离轨道的飞船发生碰撞，事故后未发现任何生命残存迹象。
当夜，沿途星球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盛大流星雨，规模之大宛如星河散落，令人震撼至极，被世人广为流传记录。
……
·
辜渟猛地从黑暗中醒来，感觉自己正躺在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体上。
“桀与言？”他轻轻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目光所及是一片腾空的雾气，好像正在一座无比空旷的荒败宫殿之中。四处高墙灰白光滑，墙壁缝隙中偶尔有苔绿色蔓延，显得古老庄重。
辜渟身前是一口硕大且边缘精巧的水池，里面盛满黑色池水，本来还是平静的，在辜渟喊出声音后缓缓有了动静。
辜渟撑起身体，看见那池水往上蔓延，竟像一只手般伸向他的脚。
分裂成数条黑色的触手，攀上辜渟雪白的脚踝，又继续向上抵达柔软的小腿肚，动作轻柔又暧昧。
辜渟痒得缩了缩，但莫名并没有难受的感觉，相反，很熟悉。
向上蔓延的池水愈发地多，最后竟隐隐形成一个成年男性的模样，撑在了辜渟上方。
“是你吧？”辜渟问。
池水是漆黑的，人影自然也没有模样。没有回答，只用那只池水形成的修长手掌抚上辜渟。
辜渟还穿着上个世界赤金纹路的雪白长裙，柔软的肤肉也同衣服般莹白。
掌心碰触到尖翘的嫩红，那双漂亮的眼里立刻冒出点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