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睢尚扑了个空, 也完全没显露出任何上位者常见的愠怒恼意，反而依旧笑眯眯的。
“哎呀，看来是我太唐突吓到渟渟了。”
扑面而来的香料气味和对方第一次见面就听起来过于亲近的称呼让辜渟眉头微蹙。
“很抱歉, 毕竟在我的星球上，人们都要热情些。”睢尚一副相当健谈的样子, 自顾自开始说起来，“见面时都是用亲吻作为招呼的方式, 渟渟觉得不习惯也是应该的。”
即便是后台分系统都拧紧了不存在的眉毛：你知道就好……？
但睢尚还不打算跳过这步骤。高瘦的身躯微微弯下, 一只手掌心向上伸到辜渟面前。
“如果不习惯亲吻，就请让我吻一下手背表示欢迎吧。”
说实话面对睢尚这副模样又被那双眼眸专注深刻地注视时很难让人拒绝他, 辜渟抿着唇站那数十秒, 依旧没把手抬起来。
“我不想……”
“陛下, 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上路？”霍英逸在旁边兀地打断, 说完后也不等回答直接抓住辜渟的手腕快步往飞船那边走。
如果是以前，有一个星球的君主能以这种姿态出现在眼前，霍英逸或许会难以置信又感恩戴德，但睢尚这么做, 完全是当着他的面对自己的妻子示爱。
什么狗屁君主。
霍英逸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进睢尚这个套, 对方明摆着对辜渟有意，他还跟个傻逼一样把人送来。
……归根到底他就是废物, 逃了容尧旭还有睢尚，一个个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有势, 拿什么跟人家斗。
辜渟没察觉旁边的霍英逸脸色极差, 下唇都快被咬出血。他抽出自己的手腕，力度轻飘飘的, 但也足够让霍英逸浑身一颤, 顿时走不动路。
睢尚站在柯曜骞旁边, 视线还直直盯着辜渟的背影。
“死而无憾了？”柯曜骞语气里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但凡看过那公开情书的人都知道睢尚在情书最后标注过，如果能亲眼见到这个绝世美人，他便死而无憾了。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对霍英逸说的，诚恳到甚至有些卑微，一副巧言令色轻松让霍英逸入了套。
睢尚笑得意味深长点点头：“是真漂亮，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每天就是看看他都足够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珍馐美食来饱腹。”
“还是带刺的，更喜欢了。”
“你说这个姓霍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这种绝世美人在枕边不珍惜，去吃什么路边摊？”
柯曜骞听出他意有所指，朝睢尚看去：“所以。”
“挑个时间，在路上把他弄死吧。”
睢尚笑容淡了些，笑意似乎瞬间从双眸褪去，狠戾冰冷。
“不过大概不需要我吧，你应该早就有所准备。”
柯曜骞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说道。
……
飞船内的装饰一如其外表所见那般奢华高调，上前迎来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性omega，后颈贴着阻隔贴。
看见辜渟后她显然同样惊怔得明显，尽管早有耳闻但亲眼见到的震撼是虚拟屏幕无法抵达的惊艳，红着脸把辜渟引到了座位边。
经过上一个人鱼世界后，辜渟已经习惯了这上流王室的审美，也就没对这些满舱的璀璨产生什么反应。反倒是霍英逸看到这些后，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
睢尚和柯曜骞很快也跟着进来，舱门迅速关闭。
“直接前往A7的话路程有些太远了，渟渟大概会受不了这旅程艰辛。”睢尚笑道。飞船内的环境堪比宫殿舒适，但他还是这么说，毕竟辜渟看起来是不可以受苦的娇气样。
辜渟怎么可以受苦呢。
他很自然地坐在了辜渟身旁，柯曜骞则另择一位置坐下。而没敢和辜渟坐一起的霍英逸见这一幕立刻又觉得火气攻心。
睢尚跟看不见霍英逸那眼神似的，但也没做什么亲密动作，只是转头像是商量般和辜渟讲：“我们先前往A11度个假怎么样，反正也是在路线上。”
辜渟垂眸把玩着座位旁的精致冰球，轻轻碰撞出响动，没有回答。
睢尚对辜渟的耐心简直放大到了极致，即便被忽视也丝毫没有气馁，拍手叫来了那位女性omega。
有趣的是堂堂一个星球君主，飞船里却只有一个柔弱的omega随从，霍英逸看了直冷笑。
女性omega拿来了一叠卡牌放在四人面前的桌面上。
星际时代的娱乐活动相对以往已经很大程度升级了，卡牌玩法单一，已经被淘汰许久，但睢尚钟爱复古，更喜欢这种握在手中的真实感。
“路途无趣，不如玩点卡牌？”卡牌似乎每张都镀了金，表面带着轻微浮雕，处理得尤其精致。
“当然，既然玩牌就要有赌注。”睢尚朝另两位alpha扫过去，轻笑出声，“金钱赌注就算了，输的人罚酒就好，如何？”
女性omega立刻递来四个杯子，并当场将四个杯子盛满。香槟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酒香清澈醉人。
睢尚拿起一杯递到辜渟面前微笑示意。
辜渟垂眼看了几秒，自然是没接：“里面没毒吗？”
睢尚被美人的直白逗得连笑几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接话：“那你看好了哦。”
他仰头把杯中的酒灌入，甚至还有几滴从下颌滑落突出的喉结，简单得仿佛在饮水。
“没有毒的，omega也可以喝。”旁边的随从柔声说道，也跟着将酒倒入另一个空杯中，示范般一口闷完。
“她就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去。”睢尚补充。
意思就是，出什么问题在场人都能看见，不必有过多的担忧。
辜渟沉默，终究还是在睢尚殷切的目光下接过酒杯。
柯曜骞见这场面，眸色莫名深沉许多。他之前虽然和睢尚不太熟，也是因为这件事有的联系，但据他的了解，这人少有耐心，有也是装的。
现在使尽浑身解数哄人，实属难见。
“所以您想怎么玩？”霍英逸握着杯子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
“抽牌算总数，点数最低的人罚酒一杯，很简单对吧。”睢尚抿唇笑笑，修长手指夹着牌面，动作熟稔地开始发牌。
“喝多少由我决定。”辜渟看着桌面上的牌背突然说道，“我喝不了多少。”
“当然没问题。”睢尚立刻应道，似乎对于辜渟主动说话格外惊喜，“喝一杯，慢慢喝，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女随从在旁边简单讲明了大概玩法后便直接开始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睢尚一个人在烘托气氛，柯曜骞和辜渟是懒得说，霍英逸是被气得无话可说。
霍英逸一开始还担心睢尚会不会针对辜渟把人灌醉，结果发现被针对的其实是自己。
几场下来他已经被罚了两三杯，原本状态不佳的苍白脸庞开始透出醉意的红，气血翻涌得也更旺盛。
“霍先生手气不佳啊。”睢尚随口说道，却控制不住去看身旁的辜渟。
辜渟也输了两次，第一次只浅浅抿了口，似乎觉出好喝又没什么问题，第二次便喝得多了些。微醺酒香往上浮，漂亮的脸颊上红云浅淡，注视着牌面的黑润双眸湿漉又安静。
睢尚酒量是无底洞，但看向辜渟的那一眼比酒意醉人得多，视线直接挪不开了。
“陛下这么直勾勾地盯人看，不太好吧。”霍英逸酒气上头，直接了断语气略冲地突然说道。
睢尚笑意不减，回以目光：“……和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是我的……”
“霍先生出轨在先世人皆知了，你也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书了不是吗？”睢尚打断道，“渟渟不是你的妻子。”
“顶多是前妻。”
霍英逸眼眶泛红没接话，睢尚以为他已经消停了之后，又突兀冒出一句：“那你也没机会了，辜渟已经是容尧旭的了。”
睢尚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什么？”
“辜渟已经被容尧旭标记了，那几天的发热期。”霍英逸喉间压抑着闷声道，他一直在欺骗自己，自欺欺人地想着辜渟还是他的妻子，而当他真的把事实说出来后，胸口就跟被剜了一样撕裂地痛。
“那几天的发热期，你不知道……”
他的话被一阵爆发的碎裂声打断。
睢尚手中的玻璃杯就这么被生生捏碎，一部分尖锐的碎片刺入掌心漫出鲜血，和着香槟色的酒液蜿蜒下滴。
辜渟被吓一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脸色阴沉怪异，明明是淡淡笑着，却反而愈发觉得阴翳恐怖。
“霍先生醉了。”睢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平静地接过湿巾擦拭掌心，好像只是被酒淋湿而已，“把人送进去醒醒酒吧。”
霍英逸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确实言语过失触犯对方，便跟着女性omega往里去。
隔间门刚关上，霍英逸耳边又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刚想回头看怎么回事，整个人被一股爆发的力量撂倒在地，胸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上一秒还柔柔弱弱的omega此刻狠戾甚至超过alpha，压着霍英逸往地面的玻璃碎片摁，手中还捏着一块大的，正准备往他心脏处插去。
“……你们在干什么？”旁边冷不丁传来辜渟的声音。
女随从猛然一惊，瞬间收起手中的利器，摆出一副查看伤口的姿态。
“霍先生醉倒了，摔到玻璃碎片上了。”她柔弱又慌张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