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白的手臂挂在高大人鱼的脖颈上。
细腕随意垂下,透着粉的指尖轻触在言的后背,柔软和勃发的精壮肌肉衬出强烈对比。
“你抱着我睡不就好了吗?”
辜渟还在说,眼睛漆黑明亮,还带了些易于察觉的依赖。
进入世界后能不说话就不说的沉默小人鱼,原本平淡无波的语调,此时变得又甜又软。
甜腻得像是蜜里勾丝的糖块。
这样的声音在沉寂压抑的房间里小小地响起,却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
高大人鱼看着辜渟的黑沉双眼下终于波澜涌动,像是腾起汹涌海啸,却在对视后的半晌硬生生压制下去。
他没有回答,沉默中用手托着辜渟的后背,轻轻摩挲着小人鱼柔软皮肤下瘦削的蝴蝶骨。
指尖难以察觉地颤动着。
“……你对别人也这样?”
摩挲着辜渟后背的指尖突然顿住,言低沉开口道。
他用手托起小人鱼的臀部,把人抱进怀里,暗涌流动的眸底藏了些微妙的不爽快。
“不啊,我不想跟他们说话。”
辜渟小声说道,被眼前宽阔胸膛上肤色略深的一道疤痕吸引了注意,下意识就用指腹去抚摸。
“那为什么跟我说话?”
言看得出辜渟是想逃避话题敷衍过去,于是捏住了那只在自己胸膛上胡乱撩拨的手指,依旧紧紧盯着他。
“嗯?”
辜渟抬眼回视,黑润杏眼里的高光颤巍巍地抖,垂在言肩后的一只手微微缩起手指。
他有点想说,因为我感觉你很熟悉,虽然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甚至有点喜欢。
但冒出这个想法时心头却莫名同时升起另类的感受,陌生得让他心颤。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出这话。
好羞。
辜渟和言直视了或许有近十秒,他软嫩小巧的双唇微微张着,却第一次感觉到欲言又止。
“……睡觉!”
被盯得受不了的小人鱼扑进言的怀里紧紧搂住,软弹的嘴唇贴着锁骨,好像还有点气急败坏地咬了一口。
像是炸毛的幼猫,但是绒毛柔软,牙齿也不锋利,比挠痒还轻。
黑发下露出的小小耳尖隐隐约约透出薄红。
言把辜渟瘦削的小身子完全圈住,垂下脑袋也轻轻贴上了他的肩颈。
这是他狂热深爱且在虚无中寻找至今的珍宝。
就算变了模样,也能闻得出辜渟皮肉下致命的香气。
只是现在还不能带他离开。
但还好,辜渟没有忘记他。
言的高挺鼻梁轻轻蹭着辜渟的肌肤,冷淡无波双眸深处竟罕见地透出狂热的涌流,滚烫的鼻息把娇嫩的皮肤烫得泛红。
“好,睡觉。”
和他的渟渟。
比平常人鱼要高大一圈的言搂着辜渟躺下的瞬间,整个房间毫无预兆地陷入了黑暗。
只是无人敢提出异议,就这么沉默地隐入黑暗。
辜渟能完全趴在言的身上,隔着衣服布料感觉到精实有弹性的鼓起的胸肌。
身下的躯体热度比他的烫,却格外舒适。
腰腹下鱼尾的相贴,薄软的鳞片随着辜渟小幅度的摆动被下方更加坚硬的鱼鳞剐蹭出轻微的声响。
似乎隐约蹭到凹凸不平明显的一处鳞片,辜渟迷糊着想去摸。
结果被抓住两边手臂后猛地往上提拉。
辜渟的脸都撞上了言的下巴。
“痛……”
辜渟呜咽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身下这人反应这么大。
一只大手伸来轻轻地揉起辜渟绵软的颊肉,黑暗中却隐隐能听见略有点粗重的不稳气息。
“别乱蹭。”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震得辜渟耳根发烫。
辜渟小小地哼了声,鱼尾巴终于没继续甩,把脸埋进高大人鱼的锁骨旁边。
初到新世界的不安和紧绷都在这一刻通通化成疲累。
伴随着安心感,浓重困意迅速袭来。
辜渟就这么趴在言身上睡着了。
言却一直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丝毫没有入睡的意思。
胸腔的跳动好似震耳欲聋,但又怕喷涌而出的爱意会烫伤怀里被养娇的珍宝,只能化作手掌的轻微力度,抱在辜渟腰间。
再等等。
还得再等。
……
辜渟是被摇醒的。
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一副健壮躯体的突出喉结。
“09号,醒醒。”
“09号。”
“唔……”
辜渟被吵得烦,蹙着眉头往言的脖颈处埋,甚至很不愉快地无意识挠了对方几下。
结果没等辜渟再睡回去,他就被强行扒拉开。
窗外照进的清早淡淡金光在海底中显得颜色更浓重。
原本苍白的肤色泛起血气丰沛的薄红,睡得黑发还贴在脸颊旁,小人鱼迷迷瞪瞪地,愣怔看着把他拎出怀里那个无情的高大人鱼。
“09号,跟我去做身体检查。”
旁边站了一个士兵。
陪伴了辜渟一个晚上的体温和熟悉气息突然被剥离,他重新被周身的陌生包围。
竟然涌出一种不舍和委屈。
言还是一副冷淡的神色,但看见小人鱼耷拉着眉眼,黑润的眼睛升起水气,连鱼尾也毫无精神地垂着。
顿时心口被揪紧。
“只是去检查一下。”言语气透出些无奈,内心挣扎得很努力才没把人抱回来。
辜渟极细微地从喉间发出点声响,算是相当勉强地应了。
被士兵拉着走时,还三步一回头。
像是还没断奶的羊羔,湿润的眼睛里尽是浓浓依赖。
言紧紧地看着好可怜的小人鱼,双手紧握,手心几乎要被戳破。
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也得亏辜渟没变成原来的模样,否则不论他内心再怎么挣扎都经不住对方可怜兮兮的一眼。
辜渟被带出门外,在灰白的走廊中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后进入了一侧房间。
房间同样简陋,但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且戴着口罩的人类。
“坐上来吧。”白大褂示意道。
辜渟按照指示坐在了白大褂身前的椅子上,静静等着检查。
然而紧接着,一点刺痛从手臂传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大褂把针筒中的液体注射进了手臂中。
辜渟蹙起眉毛,想问这是什么,意识却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几乎没过几秒,视野就陷入黑暗,彻底晕过去。
而在原来的房间内,立在墙边的言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黑沉的双眸又重新化成一片冷漠,以及难以察觉的怒意。
……
辜渟的意识重新唤醒后,他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中。
原本包裹他的温暖体温消散得丝毫不剩,只有冷气在嘶嘶作响。
辜渟尝试把自己缩起来,接着后背似乎撞上了冰凉的玻璃。
黑暗无孔不入,甚至还想来吞咽他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终于被撕开一个口子,亮得刺眼的光线重新笼罩辜渟。
视线内,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高挑身影。
凌穆居高临下看着玻璃缸内紧紧蜷缩起身体的娇小人鱼,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小人鱼雪白的小脸上明显有泪痕,眼尾嫣红,湿漉漉的漆黑眼眸看得人内心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