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活了几百年,第一次有这种无措感。
闯进自己房里的是堕天使,给自己下禁药的也是他,现在哭的也是他。
要是换个人来吧,他大可瞬间把对方捏碎。
但眼前这个不行。
太漂亮了。
辜渟哭的时候不发出声音,只是用力抿着嘴掉眼泪。
泪水从两边泛红眼尾直直往下滑,像是玻璃碎在雪白床褥上,染开几粒碎片。
天神略微失神地看着那两滴泪,心口微微震颤。
那双惊艳到极致的眼睛紧紧看着他,让人没法不生出浓烈的愧疚和酸涩。
明明刚刚在宫殿里还一副与世隔绝的平淡模样,即便被下令带走也毫不挣扎,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却满眼写满委屈,毫无预兆就能哭出来。
天神不敢跟辜渟对视,视线有些茫然地微微下移。
眼神落在辜渟被挣落的衣领,微粉的瘦削锁骨上洒了几缕柔软黑发丝,小巧圆润的肩膀因受惊轻轻耸起。
确实有些狼狈,乱得漂亮。
所以他是把堕天使攥疼了?还是凶到他了?
“……别哭了。”
他没问辜渟为什么哭,因为可能各种原因都有。
但最主要肯定是被他吓到了。
天神有些迟疑地松开辜渟一只手臂,又犹豫了片刻,动作略微僵硬地抚上对方眼尾,想擦拭泪痕。
结果不自觉身体继续下倾,又惹得辜渟呜咽一声。
天神连忙抬起身子,才大概发觉出问题所在。
辜渟被他抓着手臂摁在床上,想用脚去踹他却没踹动,还被曲起夹在两人身体中间,本来就瘦瘦娇娇一个堕天使被整个圈在他的范围内。
很不舒服,也极度没有安全感。
果然,天神抬起身体后辜渟摊开手脚,脸色才缓过来。
天神愣愣地看着辜渟缓缓坐起,白得细瘦的手随意擦了擦眼角残泪,不知道是力度大还是皮肤娇总之在本就泛红的脸颊留下轻痕。
衣服也不知道整理一下,就要去找鞋子。
天神看着辜渟那只光.裸雪白的脚有些红,大抵是被鞋磨的。
“呵,云国的东西还是那么垃圾。”
辜渟对于自己踹对方毫无作用还把鞋子踹掉这件事感到难得的愤怒和伤心,正默默抿着嘴要去拿鞋,却突然被一只手捏住脚。
“我的鞋肯定比云俞英给你的好。”
天神不久前在世人面前还是宛如雕塑般完美冷漠的姿态,此时随意坐在地上,雪白的长发落在肌肉饱满恰好的后背,手里托着堕天使的脚。
语气还有些得意和炫耀。
辜渟微微蹙着眉,过于美貌的脸明显不太高兴,被抓着的那只脚赌气似的绷直。
天神轻轻捏着手里那只不太大但和主人一样漂亮的脚,指腹稍稍摁住绵软的脚心,故意绷直的脚立刻松开力气。
“……不对啊。”他好像大脑突然回神。
“你连净身火池都不怕,怎么我说你两句就哭了?”
天神抬头,眼神匆匆扫过辜渟不太齐整的衣衫和过分雪白的肌肤,最终落在美人还挂着一点泪的眼睑处。
“……”
辜渟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想抽出脚结果反而被攥得更紧。
“……你比较可怕。”
还带了点鼻音,声线软得要命,是天神第一次清晰听到他的声音。
天神僵住的表情逐渐透出几分不敢相信,不想去和那双过于摄动人心的眼眸对视,只能愣愣看回手里的玉足。
他算是大概明白了。
不怕净身火种是真的,不怕自己的威压是真的,被自己凶了一下就哭也是真的。
到底该说他强大还是娇气?
天神陷入深深的茫然中,不知觉已经把辜渟另一只脚的鞋子也脱了。
辜渟刚要出声,就感觉两只脚被某极度柔软舒适的布料包裹,和之前的鞋完全不一样。
低头去看,外形却跟之前没有两样。
“……舒服吧,不准再哭。”
天神自己都没察觉到,如果此时他背后能有一条雪白的尾巴,大抵已经在左右晃动。
跟刚刚那只地狱犬没什么区别。
辜渟慢吞吞地含糊应了声,并不太想承认很舒服。
脚还是没能抽出来。
天神一只手能圈住他的脚踝一圈有余,指腹按在凸起的脚骨上。
“那是魔界的禁药。”
过了半晌,天神像是终于梳理好了思路,扬起脸静静地直视辜渟。
本以为对方会流露出点慌张,结果辜渟的神情比他还坦然平淡,除了还泛红的眼角和鼻尖。
妈的,好可爱,好像兔子。
天神差点又被吸引走注意。
“咳。”
“就是说,它的作用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天神的白金眼眸是世人崇敬的象征,此时看着辜渟却高光晃动,是佯装镇定的模样。
两人都没发觉这一很离谱的现象。
辜渟启唇:“知道。”
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让天神喝下去,接着充当备胎替身后被丢进魔界。
“心术不正的人会用这个禁药,让自己变成别人眼中的爱人模样。”
天神侧身拿起地上的玻璃杯,里面分明还装着原来的花酒。
“如果不是你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出不对劲,我真的会喝下去,然后呢?你是希望发生什么?”
“把你当做某个人,给予你源源不断的爱意?”
辜渟被天神平静地看着,撑在身侧的手微微捏住一角床褥。
尽管辜渟一直无脑跟着剧情走,但此时也明白这个重要节点被自己搞砸了。
他没能让天神把他当做备胎。
“……如果你是想这样,也可以。”
天神顿了几秒说道。
辜渟绝美的脸庞难得露出几分愣怔。
天神白金眼瞳好像控制不住地左右轻微乱飘,发觉自己竟然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耳根发烫。
“……首先。”
“我跟我爱人都是一起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