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平静后,异样果然浮出了水面。
苏父失踪半个月后偶,全国各地都出现了阴气增长的迹象,天地之气失衡,原本游离在人世的鬼魅力量大增,更有恶鬼趁机从地府逃遁而出,在人间犯下许多祸事。
为了镇压这些鬼魅,各大门派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
各大门派人手都纷纷告急,自顾不暇,更别说去追查孟清枝的下落了。
按部就班生活着的人们,也隐约感受到了不安。
“啧,”湿漉漉的街道上,穿着西装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气,撑开雨伞,烦躁地抱怨:“怎么这么多雨?才几月份啊就这个鬼天气,又湿又冷的!都不想——”
“——嘭!”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在他耳边响起。
男人呆了一下,顺着响声看去,一辆轿车一头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也不知道是打滑了还是怎么,车前盖冒着浓烟,人群闹哄哄的,夹杂着尖锐的喇叭声,吵的人心烦。
“见鬼!”
心底一股没来由的惊悚感,男人打了个冷颤,低低咒骂一声,匆匆走过路口。
这已经是他最近亲眼目睹的第四起交通事故了!
这几天交通事故似乎尤其多,从前只在新闻报道上出现的意外频频发生在眼前。
实际上,不仅是交通事故,打架斗殴、各种犯罪事件发生的频率也显著上升,似乎每个人都被一股戾气支配着。
就说他们公司里,昨天就有两个员工因为一点小事打的头破血流,其中一个还动了刀子,最后两人双双被120拉走。
至于为什么没有110?
因为最近各种事故像是约好了一样层出不穷,110早就人手不足,没空处理这种“小摩擦”了。
男人在心里无奈地哀叹,“唉,就算这样,社畜还是得上班,资本家没有心。”
……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透过玻璃窗,苏醉凝视着喧闹得有些过分的道路。
在正常人看不到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正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正是具现化的阴气。
原本凤凰是能吸收这些阴气将它们封存起来的,但因为秘境破碎时耗费了太多心神,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更别说解决这些阴气了。
苏醉研究着眼前标注着阴气的地图。
一团团黑云狰狞地聚集着,像是准备择人而噬的恶鬼。
阴气虽然全国都有,但在地图上,还是能看出明显的趋向。
像一些门派坐镇或是天生福地之处,阴气十分稀薄甚至没有,而一些阴穴风水之地,阴气就会越聚越浓。
目前阴气最浓郁的地方,则是位于边界处的一处山脉。
苏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孟清枝这次恐怕是要鱼死网破。”
从地图上看去,全国各地的阴气盘绕,但阴气浓郁的方位大体上形成了三条黑龙。这三条黑龙途径各地龙脉,几乎将全国的命脉都串联了起来。
而那处阴气最浓郁的山脉,正处在三龙聚首的位置,也是龙脉发源之地。
这个地方出了问题,全国都得跟着遭殃。
这么明显的布局,其他玄门中人当然不会看不出来,甚至大家都心知肚明,孟清枝恐怕就在这里藏着。
但光看出来并没有什么用,自从阴气爆发,玄门就派了无数人前往查探,但这处山脉似乎随着阴气变化变得极其危险,进入其中的玄门中人无一能够再出来,就连许多法力高强的长老也没能幸免。
事实上,裁决所也向这里派出过大量人力,也是一样的下场,青鸾甚至亲自以身犯险。
正是那次以身犯险,让青鸾受了重伤,加上凤凰在小秘境结界破碎之后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古怪状态,裁决所一时间竟群龙无首,全靠朱雀撑着才没大乱。
“敢动天地气运,这人能活到现在也是天道疯了。”
沙哑的声音传来,一旁躺在软塌上休息的凤凰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面色阴沉的可怕。
苏醉摸了摸凤凰的额头,刚刚还又热又烫的地方,现在已经一片冰凉,想必他体内还是很不舒服。
他隐下心头的忧虑,赞同道:“确实,说不定孟清枝是天道的私生子。”
一般而言,即使是凤凰这种顶级妖兽,敢动天地命脉根基也会遭天谴,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人类了。
孟清枝把全国气运祸害成这样还活着,也就是命运之子才有这个待遇。
苏醉将地图合上,沉思许久,最终有些无奈地说:“我要去一趟,我有预感,孟清枝就在那里等我。”
不能再让阴气发展下去了,如今还仅仅是秩序有些混乱,如果再不加以制止,到最后发展成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想解开果,必须找出因。
这一切改变都因他而起,从他拒绝交出灵骨开始,这个世界的剧情就完全脱轨了,孟清枝这个原本的天道代言人,甚至走上了毁天灭地的道路。
如何结束这个局面,天道早已经在冥冥中为他指明了道路。
他不得不去。
凤凰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他放在自己额头上温热的指尖,眼中却尽是冰冷:“近日我已经炼化了一部分阴气,我和你一道去,我与天道,也是时候该做一场了结了。”
苏醉回握住他的手,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好。”
他没有说那些自己去就可以让凤凰安全地待在裁决所之类的话,第一是因为以凤凰的敏锐程度,他根本不可能完成瞒着凤凰独自赴险这种高难度操作,第二就如同凤凰所说,凤凰如今还活着,这也是和原剧情相悖的一大变数,凤凰提起天道,想必也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无论结果如何,逃避从来不是苏醉会选择的做法。
既然已经确定,苏醉干脆把自己和凤凰要去找孟清枝的消息放了出去。
各大门派听说之后,先是纷纷反对,之前去过那里的人,除了仅次于凤凰的青鸾,连根汗毛都没能回来,想必也是凶多吉少,苏醉作为玄学界年青一代中赫赫有名、被众人寄予众望的存在,大家当然不希望他去涉险。
苏醉只用三言两语便说服了他们。
“我父亲失踪多日,想必就是孟清枝所为,我与他之间仇怨太深,此事中有一部分缘由在我,必须由我去了解。”
众人哑口无言。
在这个世界中,因为天道的存在,人们都特别相信因果之说。
既然知道苏醉此行是一定要去了,各大门派也没闲着,考虑之后,许多都从门派中找出来压箱底的法宝送给了苏醉防身。
虽然客观上说,苏醉能打赢如今的孟清枝的希望几乎渺茫,但他毕竟是因的一部分,万物都有解决之法,由苏醉去试一试,总比他们不停派人去送死强。
人间被孟清枝搅成了一池浑水,放任自流的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醉身上了。
……
山脉深处。
孟清枝望着眼前没什么,轻声说:“你倒是不在乎你爹的死活,这么久才敢来。”
他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嘴角甚至带着一抹笑,好像和朋友叙旧似的。
但眼底的恶意却藏不住,几乎满溢出来。
几天不见,这人倒是变得阴阳怪气了许多,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苏醉懒得理阴阳怪气的孟清枝,只是看向他脚边。
苏父正躺在那里,虽然看起来很憔悴,气息微弱,但性命似乎还在。
不仅苏父,周围七七八八还躺着许多人,都是和苏父差不多的状态,甚至还有几只动物,七倒八歪地栽倒在地,想必就是之前玄学界和裁决所派来的人。
他若有所思。
孟清枝虽然很嚣张,靠着阴气把全国的气运都搅乱了,但他似乎也不能凭借着天道眷顾就为所欲为,如今,他似乎是有什么顾虑,虽然囚禁了这些人和妖,但并没有——或者说是不敢取他们性命。
看来,天道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孟清枝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将苏父提起来,满怀恶意地掐住他的脖颈:“你说,我现在在你面把他杀了怎么样?”
苏醉瞥他一眼:“是吗?你可以试试。”
像孟清枝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如果能整死苏父早就动手了,不会忍到现在。
孟清枝见他不为所动,脸上的轻松也装不下去了,面色狰狞地提着苏父的脖颈,将他扔到苏醉脚边。
他当然不是没试过杀了这老男人恶心苏醉!
但自从他动用阴气搅乱天地气运后,天道似乎不允许他再残害生灵,只要他一动手,那些原本听他调动的阴气就会试图将他撕裂。
孟清枝又恢复了微笑,假惺惺道:“没关系,你最好珍惜时间,好好和这老东西叙下旧,毕竟你马上就是一具尸体,再也见不到他了。”
苏醉没理他,只是快速环视了一圈周围躺了满地的人和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孟清枝冷哼一声,“怎么,以为有人保护你就高枕无忧了?”他盯着苏醉身后,神色渐凝,“堂堂凤凰,还要像个宵小之辈一样藏着掖着。”
红色的身影从黑雾中浮现,凤凰冷漠的身影出现在苏醉身后,眼中有着淡淡的嫌恶。
他本来也没打算藏多久,这里的阴气和他体内的同处一源,他便趁着这项便利去探查了一番,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
这些阴气虽然表面上听错孟清枝调遣,但实际并没有被孟清枝完全掌握,而是像一件被借来的工具,只按着设定好的程序行动。
连他的行踪也无法探查,直到他故意泄露踪迹,孟清枝才有所察觉。
与其说孟清枝控制了阴气,不如说阴气在操控着孟清枝。
孟清枝,充其量只算天道的傀儡。
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是脏了眼。
见苏醉和凤凰两个人跟约好了一样都把他当空气,像丑角一般唱了许久的独角戏,孟清枝气得脸都在抽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什么神兽?强弩之末罢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阴气化作了一只只面色模糊的凶兽,朝着苏醉和凤凰飞扑而去。
霎时间,天地间像是铺满了一层黑色的墨水。
苏醉冷静地将法宝一件件扔出去,抵挡消磨着孟清枝的攻击。
混乱中,他又悄悄抬了抬手,一瞬间,躺在地上人,包括苏父在内,统统消失不见。
他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个范围性传送道具,将这些半死不活的人和妖都打包扔了出去,免得打起来波及到他们,这笔账也不知道会不会算到他头上。
孟清枝并未注意到苏醉的动作,他此时整个人已经被阴气组成的黑雾包围,面容模糊不清。
一件件法宝砸下去,阴气却没见消失多少。
苏醉本来也对没有指望单靠这些法宝能打败孟清枝,能拖延一些时间就不错了。
但他仍然皱紧了眉头,因为眼前奇怪的一幕。
孟清枝黑雾中的身体有些奇怪的鼓动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急于出来,时不时将他拉扯成奇怪的形状,和之前被阴气操控的凤凰有几分相似,但情况差得多。
他此时竟像是一团被阴气填充着的生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苏醉看着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
孟清枝这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命运之子的模样。
一直按兵不动的凤凰也猛然察觉到什么,用阴气凝结成的屏障护住苏醉,将他往身后一送。
阴气缭绕中,苏醉见到了诡异至极的一幕。
孟清枝的身体被体内的东西撑得越来越鼓胀,扭曲到极限之后,竟然像个皮球一样,被撑破了!
苏醉忍不住怔了一瞬。
孟清枝竟然这么轻易就死了?
不是说主角就一定不会死,但他都没摸到孟清枝,孟清枝忽然间自己就挂了,这未免也有些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好像预计好了一般。
心中古怪感越来越强烈,苏醉脑海中的警报滴滴作响。
果不其然,孟清枝的身体破碎后,一切并没有平息下来。
从他身体的裂缝中,钻出了大量漆黑的阴气。
这些阴气像是某种贪婪的凶兽,蚕食完孟清枝后,仍意犹未尽,又伸出触角,向四周探去。
猛然间,这些漆黑的触角停顿了一下,像是嗅到了新的猎物,齐齐朝着凤凰的方向涌去。
再看凤凰,体表已经浮现出无数可怖的黑痕,体内的阴气像是感应到了同伴一般,疯狂地想从凤凰身体中挤出去。
想到刚刚孟清枝惨烈的死状,苏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