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别恨是在车子快要驶出医院的停车场时,忽然想起沈长思病情特殊。
就算是他留了办公室的钥匙,长思一个人可能也没有办法留宿他的办公室,除非陆队他们当真的其中一个一起留宿他的办公室。但是那样一来,势必不会太方便。所以他临时去了一趟附近的商场,买了这一张折叠床回来。
在挑选跟付钱时,余别恨都没有想过,沈长思晚上会不会来这个问题。
倒是在铺被子的时候,坐在简易床上,微微走了走神。想起大学期间,有一次他从学校图书馆出来,见过学校里的男同学,大冬天,捧着花,等在墙角,跺着脚,戴着护耳,向图书馆大门张望。
时隔多年,他才终于明白,当时捧花等待的男生,是抱着怎样等待的心情。
余别恨回过神:“不会浪费。”
“喔?为何?”
沈长思这话问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这话未免也问得太过文绉绉。
他心知是因为跟阿元在一起缘故,以致每次都会放松了警惕。因为已经问出口,也便没有改。太过刻意,反倒容易遭致猜忌了。
好在阿元似乎也并未觉得他这话有何怪异之处。
“如果沈少不来,我自己睡也是一样的。”
沈长思:“……”
也是,他忘了这一茬。
“那我来了,余医生晚上打算睡在哪里?还是睡在沙发么?”
他点点头,“嗯。”
办公室的窗帘是来开的,外头月色皎洁。
沈长思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月色,出声叹息道:“可惜了。”
余别恨看着他,“可惜什么?”
“今天没带笛子。这般好的月色,应该吹首曲子助助兴才是。”
余别恨:“……”
…
沈长思看了一会儿月色,又听了一会儿敲打键盘的声音。
没过多久,月亮躲进了云层里,耳边敲打键盘不知何时,已然停了。
他转过头,阿元未再坐在办公椅上。
听见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沈长思方才意识到,余别恨是去洗漱去了。
沈长思这会儿没睡意,赏不成月,身旁又暂时无人陪他聊天,有点无聊,就拿出手机。沈长思不喜欢用手机刷视频,嫌弃屏幕太小,眼睛看起来费力。游戏他自是也玩不来,一时间,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可打发时间。误触了微博。
既是点开了,沈长思也便随意看看。谁知,意外瞧见了关于裴慕之的热搜。
#裴慕之被医院保安误当成歹徒#
#符城私人高级中心医院道歉#
对于裴慕之此人,沈长思自是全无兴趣。倒是后头跟着的那一条中心医院的热搜,令他心生好奇。他自醒来,便是在这家中心医院,对这家医院的观感尚可,不知出了何事,为何会上了热搜,还是以致歉这样的方式。
沈长思点开,先是瞧见一则中心医院的致歉声明,在致歉声明里,看见了裴慕之的名字。
原来,傍晚时,医院的保安错把待在走廊外的裴慕之当成了可疑人士,把人给扑倒了。
医院是就这件事发的致歉声明。
沈长思指尖往下滑,就看见了当时的监控视频——
头戴棒球帽,口带面罩的裴慕之被医院保安给飞扑在地,头上的棒球帽掉在了地上,口罩也随之掉落,可以说是相当狼狈。
一开始,是裴慕之的粉丝先刷到了医院保安把裴慕之给摁倒在地上的视频,大医院仗着自己势力欺负人,并且指责医院的保安欺人太甚,一直疯狂@中心医院,要中心医院出面道歉。
符城私人高级中心医院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调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立即发布了公开之前的声明,同时也将事发前的一段视频,也就是裴慕之站在沈老爷子病房外一直不肯离开,并且在护士叫来保安后忽然疾步离开,而且保安叫住他后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的那一段视频一并完整地放到了网上。
“中心医院的保安并没有做错吧?裴慕之就那样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的,见到保安就走,换谁都会觉得他很可疑吧?护士跟保安可以说是很机警了好吗?万一他就是不安好心的歹徒呢?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吗?只能说,这件事的确是存在误会,但是裴慕之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是这样。这一波中心医院可以说真的是人在家中做,锅从天上来。”
“哈哈哈,笑死。裴慕之的粉丝不是一直@中心医院官博,要官博出来道歉吗?现在人家终于如她们所愿地道歉啦,同时也放出了完整视频。她们现在算不算是求仁得仁?哈哈哈哈。
“嗯……我还是挺好奇的,裴慕之一个人站在医院病房的走廊外做什么?是……是长思又病了吗?他是进医院探望长思,但是不敢进去,所以才站了那么长时间?”
“老天鹅,楼上你是什么神奇物种。该不会还相信裴慕之之前立的什么深情人设吧?别说目前并没有任何关于长思生病住院的报道,就算他真的要探望的人是长思,他如果真的还有廉耻心,要做的应该是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长思的面前。恶心谁呢这是。”
“妈哎。代入我自己。如果是我的前夫在婚礼上跟我最好的朋友出轨。在我生病时他过来探望,我会不会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去了?喔,不,我还是留着气儿在病房上刷他被保安带走的视频吧。心情这一舒畅啊,病就好了。”
“有被集美笑到。哈哈哈哈。”
沈长思也被评论区的留言也乐到,他发现,看这些留言,可比刷微博本身都要有趣一些。
好些人的言论都怪有意思。
…
洗手间里头传出吹风机的声音。
几分钟后,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余别恨穿着白色宽松T恤跟灰色运动裤,从里面走出。
“余医生你写完报告了?”
沈长思还没睡,平躺着,举着双手在往手机,见到余别恨从洗手间出来,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了他一眼。
余别恨:“还没,剩下的明天再赶。”
时间太晚了,他要是继续赶报告,敲击键盘的声音多少会影响到长思休息。
余别恨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被子,放在沙发上,铺好,问还在玩手机的沈长思,“要关灯吗?”
沈长思往他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关吧。”
关了灯,黑暗中视物便有些费劲,沈长思也就收起了手机。
这是两人单独一起睡的第二晚。
沈长思上一回因为太累了,躺下去很快便睡着了,这一回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白天睡得太多,这回儿没什么睡意。
“别恨,你睡了吗?”
余别恨掀开被子,刚躺下,听见沈长思这一声别恨,差点没从沙发掉下去。
余别恨侧躺着着,眼睛看向沈长思的方向,“你叫我什么?”
因为办公室的窗帘没拉,所以余别恨能够模糊地看见沈长思的大致轮廓。
“我方才忽然想起,我们既已是朋友,总该以姓名相称。如果我总是唤你余医生,你总是唤我沈少,这样未免也显得太过见外。”
余别恨:”……“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余别恨一怔,“什么?”
“现在该你称呼我的姓名了。”
沈长思等了等,却是没听见任何声音。
不一会儿,沈长思带笑的声音响起,“别恨,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余别恨:“嗯,害羞。”
沈长思一噎。
阿元的语气太平静,就跟说”嗯,我饱了”一个口吻。
沈长思自是不信,再者说,只是唤他名字有什么可害羞的,又不是要他唤心上人的名字,可总不能勉强人家喊他名字。
想当初,他让阿元唤他姓名,也不甚顺利。
罢了,总归现在他跟阿元还是成了朋友,关系日后再慢慢想办法拉近。
…
冬天的早晨,亮得比春夏都要晚一点。
沈长思醒来时,晨光熹微。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他第一时间去看手机通话记录,并无未接电话。
不知道是老爷子昨天休息得好,还是沈家人没有给他打电话。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件白色羽绒服外套的余别恨,手里拎着早餐,带着室外的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从床上坐起身的沈长思,余别恨很是有些意外。
他跟沈长思打招呼:“醒了?”
沈长思囫囵折了下床被,眼睛晶亮盯着余别恨手,“是不是买小笼包了?我闻见包子的肉香了。”
“嗯。小笼包,还有蒸饺。你先去洗漱。洗完漱出来一起吃。”
余别恨把早餐放在茶几上。
沈长思套了件外套去洗漱,出来时,他的床被都叠好了,简易床也收好了,坐在长沙发上,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先动筷。
见沈长思过来了,余别恨就把筷子递给他。
沈长思接过筷子,在短沙发上坐下,用筷子夹了一块蒸饺。
沈长思咬了一口,抬头看向余别恨,眼神既惊喜又兴奋,“是昨天那家早餐店的蒸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