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慕容洸一走,方才一直杵在门边缩小存在感的凌爸爸便立即把门关上了,转过身皱着眉头问:“要不要紧啊,要不我给你去把药偷回来吧?”

谢愔微微摇头,一副从容平静的模样坐回案几旁道:“药不急用,你不必为此冒险,况且,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才会对我放心。”

“奥。”凌爸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隐隐明白这大概是谢愔计划中的一环,不过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慕容洸那小子看着不咋聪明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凭直觉怀疑到了谢美人头上,刚刚要是对方一怒之下动了真格,敌方人数众多,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谢美人安全救出去。

俘虏当得太安逸,凌爸爸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俘虏了,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个剧情,可把他的心整个提了起来,要知道这任务失败,他的等级可是要清零重来的啊!

他有些焦虑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不放心道:“要不我在屋里布置点机关?或者你会用刀吗,我给你把小刀,再给你买件防御高的软甲,你穿在身上以防万一。”

谢愔略无奈道:“他不会杀我。”

“你是算无遗策,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有不测风云啊,万一那慕容洸压力太大,突然变成神经病了呢?”

凌爸爸自己说着,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那慕容太子装模作样的,人前人后两张脸,指不定哪天就精神分裂了:“所以至少要放把刀在身上,我就怕我什么时候不在线,你出事了,那不仅我的任务完了,我在殊哥那的好感度估计也要扣成负数了,你肯定也不想殊哥为了你伤心难过,是吧?”

谢愔沉默少时,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果然还是说殊哥有用。”凌爸爸小声嘀咕了一句,旋即便从商场兑换了一把□□递给他,并简单地说了几个□□防身的招数。

见谢愔很快学会了□□的用法,他也就放心下来,随后坐到坐榻上,将方才危险的经历发上了论坛。

·

【凌爸爸:家人们,你们的爸爸我又来更新了。

刚刚真是好险,慕容太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带了一队人破门而入,说要搜查我们传递消息的证据,结果证据没搜出来,把谢美人的药拿走了,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真的是,气得爷都想晚上偷偷去把他干掉了。(这里附图一张,给大家看看慕容洸这个煞笔长啥样。[图片])

不过为大局着想,爸爸我还是忍了,万一人没杀死,引火上身就麻烦了。

顺便提一句,大家不用为谢美人的安全担忧,本大侠会保护好他的。

最后按惯例附上谢美人绝美侧颜照一张,给大家洗洗眼。[图片]】

【宋秀束:哈哈哈,小凌子每天都好中二。

jgkjgf:第一时间来舔颜,凌大侠要好好保护咱美人哦!

弑天:我能说,看到小boss头上的血条,我馋了吗?好想砍一刀……

张九天:慕容洸没在任务里,砍了也不会有奖励吧,虽然我也很馋。

8ljj3w:其实慕容太子五官长得还行,就是莫名感觉他的表情看着有点假。

bb433v:不得不夸一下游戏的细节,伪君子确实就长了张伪君子的脸,相由心生拿捏住了。

i77trd:打开慕容太子的图片,emmm也还不错嘛,没有楼主说得那么糟吧,然后下一秒滑到谢美人,妈的大魏第一白富美真不是盖的,瞬间把前面那个衬得气质全无。

76bjhk:我就来蹲蹲,看看管理员会不会又来帮殊哥带话。

侯哥:@管理员,工具人该上线了……】

姜舒没想到自己趁着午餐时间刷论坛,结果打开便看到这么一条消息。

冷静寻思片刻后,他转头对子明吩咐道:“去备辆马车,等会儿去趟西市。”

“诺。”

·

西市,朝井街北,逸乐酒楼。

马车停稳后,姜舒踩着脚凳下车,走到酒楼门口时,忽而听到一阵古雅的琴声,不由得微微一愣。

随即又收回神思,若无其事地步上台阶。

走进门内,只见大堂布置清幽淡雅,地面铺设光滑木板,梁柱间垂落浅青布帘,两侧列有整齐桌席,每一席之间以屏风分隔,中央则设有一高台,一个名为“晏曲”的玩家正端坐在高台上投入地弹琴。

酒楼伙计见有一衣着贵气的郎君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入店,连忙跑过来招待,结果话还未开口,便被酒楼的女管事制止道:“阿谭,你去忙你的吧,这位是郎君贵客,由我来接待。”

伙计闻言便应了两声“是”,乖乖跑去招待其他客人。

伙计走后,秋夕连忙恭敬地朝姜舒行礼,尔后也不敢多看他,转过身安静地在前方带路。

穿过大堂时,姜舒扫了眼台子两侧,发现坐席间的客人还挺多的,看衣着基本是些有钱的商客,一边吃饭听曲,一边和人谈生意,很是惬意。

他不禁感到奇妙,这里的客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座平平无奇的酒楼,背后却是无数情报汇集的间谍总部。

事实上,直到四个月前,此地还是西市最为有名的药材店,后来东家要搬离地方,便将店铺连同后面的宅院一同出售。

彼时尹云影恰好在寻找适合作为卧龙阁总部的房舍,这座宅邸面积足够,还有面向街道的铺子,正符合他大隐于市的想法,于是便将其盘了下来,前面的铺子作为遮掩,重新装修改为酒楼,一楼接待客人,二楼培训玩家,后院则是真正的情报机构基地。

至于酒楼一楼中央的台子,其实际用途是间谍储备人才的学习成果展示舞台。

姜舒初次听闻尹云影的这个想法时便觉得很是巧妙,让间谍预备役上台表演,一来可以锻炼自身技艺,克服面对各种目光的尴尬和恐惧,二来还能顺便为酒楼招揽生意,给卧龙阁增加收入,着实一举两得。

如今看来,尹云影的想法显然是实施成功了。

跟着秋夕走过两道走廊,穿过种满梅花的庭园,进入院门后,正对面的屋舍便是真正的卧龙阁。

尹云影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姜舒到来,他便上前俯身行礼道:“见过使君。”

“先生不必多礼,进去说吧。”

“好。”

进屋后,二人在摆着插花和茶壶的案几旁落座。

西侧的窗户敞开着,吹来习习凉风,姜舒环视四周,视线在墙壁所挂的四季水墨画上停留几秒,夸道:“你这布置得不错。”

“工作室嘛,要长时间待的地方肯定得装修得合我心意,否则待久了会生厌的。”尹云影口吻轻松地说着,给他倒了杯热茶,旋即问:“使君突然到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姜舒拿起茶碗喝了口茶润喉,缓缓道:“今日来主要是想看看卧龙阁布置得如何,不过也确实有件事找你。”

“使君请说。”

姜舒放下茶碗,抬眼看向他问:“段氏鲜卑那边,你可有派人?”

“段氏鲜卑?”尹云影略微蹙眉,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需要我马上派人潜入吗?”

“恩。”姜舒神色严肃地应声。

凌爸爸帖子里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如今慕容辽失踪海上,慕容洸为宇文鲜卑所控,而慕容锋若不出所料,定是已经逃去了段氏鲜卑的地盘,随时可能带着段部军队杀到大潼城,找慕容洸报仇,届时段氏、宇文两部鲜卑必起纷争。

谢愔的计划从来不只是让慕容部覆灭,而是将慕容部作为引子,借机挑起三部战乱,令盘踞于东州的鲜卑三部同盟彻底破碎。

对于鲜卑内部的混乱,姜舒自然乐见其成,然而一旦段部攻向慕容鲜卑的都城,身处混乱中心的谢愔的安危,也实在叫他担忧。

他指尖轻点着桌沿,沉声道:“接下来重点留意段部情况,一旦他们有发兵迹象,立即通知我。”

尹云影点头:“好。”

“还有,培林郡那边也要加强留意,邢桑的军队一直在招收人手,可以多派几人过去,趁他还未真正起势时潜入。”

尹云影诧异于他竟然对邢桑这么个小势力如此重视,不过回想起那羯族青年鹰一般凶悍锐利的气势,此人今后说不定真能搞出一番大作为,提前防备总不会有错。

“好,这两日我会尽快从预备役中挑选出合适的人手派去两地。”他毫无犹豫地应道。

说到间谍预备役,姜舒倒是想起一人来:“对了,你这是不是有个叫姬无忧的?我记得她似乎很有天赋。”

“小忧啊,”尹云影淡淡一笑,“她是我最早派出去的一批,现在应该在想办法混入匈奴王的后宫吧。”

“原来如此。”姜舒本想提议让她去段部发挥,听闻此言也只好遗憾作罢。

·

匈奴国,曼岷城外。

呼延蛮蛮带领着手下数人,驾驭马匹在旷野上奔腾骑射。

当看到一只黑鹰飞过低空时,他立即举起弯弓,拉弓射箭。

箭只宛如疾风飞出,一箭正穿透黑鹰的翅膀。

望见空中的猎物落下,周围的部下皆大声叫好,呼延蛮蛮亦扬起嘴角,心中分外畅快。

自回到王廷,他先是除去了意图夺位的谷蠡王一派,继承了大单于之位,之后又花费数月,肃清了王庭中隐藏的反对派,好不容易安定内乱,这时却收到消息,雍州地盘已将被荀氏全部收回。

虽说心有不甘,但匈奴国内部经过此次的大洗牌,军事实力确实有些空虚,需要好好地休养生息。

呼延蛮蛮于是便索性放弃了雍州剩下的几县,撤回全部军队防守边界,接下来只要荀氏不主动入侵,他也不会再挑起战争,以求领地内能够安宁一段时间。

过去数年,呼延蛮蛮一直在不停地辗转于各个战场,一睁眼便是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疲惫不堪,如今空闲下来,他发现如今平淡的生活也挺好的,每日带着随从到猎场上结伴狩猎,在茫茫旷野上纵横驰骋,无拘无束,很是痛快。

只是,若是影儿还在身边就好了。

想到那一身鲜艳红衣缓缓倒下的身影,呼延蛮蛮不由心感悲痛,忽然一甩马鞭,朝前驾马狂奔而去,试图以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时,他视野前方的草丛中忽然冲出一白衣人影,似是被迎面而来的马匹所吓,惊恐地摔倒在地上。

呼延蛮蛮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收紧缰绳勒住马匹,差一点就撞到了那人身上。

呼延蛮蛮含怒的视线投向前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一鞭子抽打在女子身旁的地上,扬起一阵灰尘:“何人在此,不知此地是猎场吗?”

姬无忧也是真的有些受到惊吓,急忙求饶道:“我,我是来采草药的,看到马匹才知误入了猎场,我不是故意的,请大人饶命。”

呼延蛮蛮打量她身上所穿的魏人服饰,不知为何,恍惚间似乎隐隐看到了些许影儿的影子。

他出声询问:“你叫什么?”

“小女名叫银耳。”

“银耳?”呼延蛮蛮生出兴趣,跳下马走到她身前,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姬无忧犹豫了稍许,缓缓抬头。

恰逢此时微风乍起,吹拂着她鬓边的发丝,将女子的脸庞衬得清纯柔美。

呼延蛮蛮双眼微眯,忽而伸出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来。

姬无忧疼痛地蹙眉,双眼顷刻间储满迷雾般的泪水,显得愈发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然而呼延蛮蛮在仔细打量她片刻后,却是说了句无情的话语:“你没有她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