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因飞鹰队不要命地冲锋进攻,使得鲜卑兵阵在一开始便陷入了混乱,而等慕容辽好不容易指挥兵士将这些横冲直撞的黑袍军剿灭,还未来得及收拢军队,便见敌方的魏军兵阵前推出了十几架大型器械。

“弩车?这不是守城器械吗?”慕容辽隐约判断出那些器械的作用。

弩车射速小,且不易瞄准,按理说将其搬上战场并无多大用处,但才经历过方才那出人意料的连弩攻击,慕容辽已不敢再对这支魏军轻下判断。

既然步惊云大费周章地将其推上战场,他此物必然威力不小。

经过片刻思索,慕容辽理智地选择避开弩车攻击范围,再次遣两队轻骑分道攻击敌方兵阵左右。

进攻的旗帜扬起,因飞鹰队不合常理的突袭而憋了一口怒气的鲜卑骑兵立即策马出军,甫一靠近敌方兵阵,便张弓射箭,欲替死于弩箭之下的兄弟讨回性命。

一时间密集的羽箭飞向魏军兵阵,前排的步兵立即举盾抵挡,但仍有少数士兵中箭受伤。

鲜卑骑兵连射两轮弓箭,眼看即将冲入兵阵,就在此时,前方的弩车忽然调转方向,变换阵型为两列,操控弩车的士兵开始瞄准射击。

“糟了!”慕容辽骤然蹙眉。

这是专门用于对付骑兵的大型连弩!

他才看透这点,便见数支长矛般粗细的弩箭遽然射出,发出“咻咻”声响。

利刃从步兵的头顶划过,尖锐的箭头直接穿透鲜卑骑兵的盔甲胸膛,将人拖至马下,钉在地上,一击毙命。

而瞄准到位的,甚至一箭穿透二至三人,如串糖葫芦一般,齐齐翻下马匹,其杀伤力之强大,场面之血腥,令人生畏!

更恐怖的是,这弩车竟然还能连发,射速不低于小型连弩,丝毫不予鲜卑骑兵撤退时间。

眼睁睁目睹己方数百名勇士一批批毙命于那弩箭之下,慕容辽险些怒气上涌,吐出一口鲜血来。

知道绝不可再给敌方时间使用那连发弩,他当即下令,亲率全军进攻。

经过前两轮的射击,已大大削弱敌方兵力,此时,见前方鲜卑大军如蜂潮般扑面而来,步惊云终于拔出长刀,扬鞭策马,率领大军与之交锋。

顷刻间,尘土飞扬弥漫,马蹄声轰鸣,迅疾的鼓点仿佛敲击在人的耳膜上,引起心脏剧烈鼓动。

当双方主将兵刃相接,两方大军终于交汇,厮杀声充斥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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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盛郢城西城门的守军正迎来上千民众的围攻。

说是民众,这些平民却各个笑容残酷,不惧伤痛,人手一件锋利武器,其中不乏杀伤力强大的弓弩、刺刀等。

纵使慕容洸已按照父亲吩咐在城门加强了防守,但这次的袭击太过突然,组织者还是专挑城卫换防空虚之际偷袭,在上千人蛮横的强攻之下,西城门很快失守。

四测玩家一边兴奋地吱哇吱哇乱叫着,一边打开城门,放埋伏于城外的千名飞鹰队成员入城。

待到飞鹰队成员冲入城中,前来阻拦的鲜卑军正好赶到,双方迅速地交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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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城内局势已控制不住,请速速离开此地!”

面对下属的请求,慕容洸神色愕然:“控制不住是何意?从西城门失守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城内三千守卫,连区区一群拿刀流民都制不住吗?”

“禀殿下,那些流民不知从何而来,源源不止,杀也杀不尽,如今,更有城中百姓参与暴乱,仅凭城内的人手,难以遏制。”侍卫队主道。

慕容洸蹙紧了眉头,心中既惊惶又犹豫。

父王本就喜爱老二,出征作战回回都带着那庶孽,此番自己好不容易得父王首肯随大军来此,若是连守城这点小事都办不妥,父王今后将如何看他?

“不行,我不能走,父王回来,我要如何与他交代……”他攥紧袖子,口中念念有词。

侍卫队主见他犹豫不决,不由焦急道:“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谋士知晓其心结,见状便劝说道:“殿下,我军驻扎于猎狐关口,本不该有魏人攻城,今攻城之人接连不断,怕是前线局势不妙。”

慕容洸陡然抬头,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父王他们……败了?”

谋士低头默认。

“不可能,绝不可能!”虽口中这般断言,慕容洸眼中的情绪却是愈发恐慌不安。

思索纠结片晌后,终是对自身性命的担忧占据了上风,他起身下令道:“先撤退,去与父王会合!”

然而他这决定做得还是稍微晚了些,慕容洸才从后门而出,骑上马匹拐上前往北城门的道路,随后便有玩家认出他的身份追击而来。

聂风正率领着一支玩家小队前来清理刺史府,谁知还没到正门口,就在街道转角遇上了逃跑的鲜卑太子。

“卧槽,快拦下他,那是大BOSS!”

“我的天,运气无敌啊,刚玩士兵就被我撞上BOSS!”

“兄弟们上啊,包抄他!”

说罢,一群玩家便如土匪般扛着刀追了上去。

可惜四测玩家会骑马的终究是少数,最后就只有聂风以及中途撞上的龙特奥、张飞等数名飞鹰队玩家成功骑马追赶了上去。

发觉后方有敌兵追赶,慕容洸又惊又惧,几次险些摔下马匹,都被周围护卫的亲兵救了回来。

好不容易跑出城外,身后的追兵却一路紧紧跟随,侍卫队主屡次命人向后射箭,方拖慢了追兵脚步,渐渐甩开尾巴。

“妈的,这些个鲜卑也太能跑了!”眼看那一片红名在视野里缓缓消失,龙特奥遗憾叹气。

“胡人嘛,就是以骑射出名的。”贺红莲说。

既然追不上,玩家们也就慢下了骑马的速度,此时飞鹰队玩家们才发现他们这追赶的队伍里竟然还混了一名四测玩家。

“聂风,你就是那个老大钦定的四测玩家头领是吧?”玩家中有人问,“你和老大什么关系,名字起得这么基,现实里肯定很熟吧?”

“基?”聂风的游戏角色是个黑黑壮壮的青年,鼻梁高,鼻翼却很宽,显得人十分憨厚,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和步惊云是战友,同部队的。”

“哦,果然是国家队的。”

“你是自己抽中名额进来的吗,还是国家保送的?”

“聂大佬,我能这么叫吧?你能透露一下,老大在现实里大概什么级别吗?”

“步大佬这么牛逼,是不是特种兵啊?”

大约是聂风现在的形象太具有迷惑性,大家都忍不住向他打探步惊云的现实身份。

聂风自然不会因为在游戏里就放松了警惕,摇摇头道:“这些不能说。”

“不能说的意思是,老大的级别很高喽?”

这下聂风干脆闭上嘴,回也不回了。

见他这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众人知晓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内容了,只好散了心思,转移了话题。

“我们现在去哪啊,回城还是继续追?”名为任冲的玩家问道。

“追是肯定追不上了,回去的话,城里的红名大概也砍得差不多了。”

龙特奥划拉了两下地图,忽然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两军交战的地方并不远,便提议:“要不我们干脆去战场上看看,跑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和老大来个前后夹击。”

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随即,这十几人组成的玩家小队便跟随着地图导航再次骑马出发。

然而计划很完美,事实却出人意料,众人还未抵达战场,便在猎狐关被把守关口的鲜卑军队拦了下来。

好在留守此地的兵士并不多,众人又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反正在哪杀红名都一样,十几人分组配合之下,运用着游击战术与随身携带的连弩,竟将关口大营的两百守军都解决了。

当然,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最后只剩三人拖着半条命活了下来。

这三人正是聂风、龙特奥与张飞。

最后检查一遍大营,确定其中没有红名剩余后,张飞一边给自己打绷带,一边气喘吁吁地问:“咋说,二位,咱们还继续往前吗?”

聂风道:“关口是不是需要人留守?”

张飞:“就凭咱们三也守不住啊!”

聂风顿了顿道:“刚才战斗的时候,我看到有支小队跑出去了,应该是去前线通风报信。”

“那就糟了,要是老大这一战打赢了还好,万一平局了,鲜卑军可能还会返回来。”龙特奥摸着下巴寻思了片刻,忽而抬头道:“来都来了,要不,咱把他们的老巢烧了?”

张飞一听要放火烧营,顿时眼睛一亮:“好啊,当初匈奴烧咱们的营地,现在总算可以烧一回别人的了!”

聂风犹豫几秒,提醒道:“烧之前先在营地周围清理出防火带,注意火灾隐患。”

龙特奥觉得麻烦,但国家队的建议他也不敢不听,就点点头道:“行,没问题!”

·

魏军营地,原本接连成片的医者大营,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顶立于野地,而周围环绕的则都是青州兵的陈旧帐篷。

今日大军出战后,凌爸爸就疑惑地看着那些谢氏部曲将他们的军用帐篷、辎重粮草等通通藏到了山林中去,又单独挪出一顶医者营帐驻扎到青州兵未拆的营地中,随后连带着谢愔也搬了过去。

作为被步惊云单独派出执行任务的特工,他实在很想将这些反常现象禀告给老大,却又担心自己发消息会影响到步惊云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于是一直强忍了下来。

此时,搬离营地的工作终于结束,他终于可以向自己的任务对象讨个说法。

于是便掀开白色营帐的门帘走了进去,朝坐在案前正在提笔写着什么的谢愔问道:“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谢愔停下笔,抬眼示意身旁随侍的婢女出去,随即看向眼前人道:“你可否摘下面具?”

“啊?为什么啊?”凌爸爸对上他沉静的视线,忽然脸庞一红,心道难不成谢美人觉得自己的声音深沉动听,对他的长相产生好奇了?

“这不好吧,我们幽灵军有规定,不能在外人面前摘面具的,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破坏规矩的……”他摸了摸脖子,支支吾吾道。

“放心,步都督已将你们的秘密告知于我。”谢愔面色平静地注视他道,“死后重生,对吗?”

“原来你知道啊!”凌爸爸松了口气,“也是,你们这种高级NPC ,知道的肯定会多一点,那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你想看,我就摘面具给你瞧一眼好了。”

他说着,便将头上的兜帽和脸上的黑面具都拿了下来,还不忘理理头发,冲谢愔露出一个腼腆又稍显得意的笑容。

目前这个角色的脸,他自认还挺喜欢的,不知道谢美人看不看得上。

然而谢愔只是神情冷淡地打量了他两眼,随后问:“你可否扮为女子?”

“啊?”凌爸爸一下子愣住了,眨了眨眼说,“就算我要听从你的命令,但这命令是不是过分了点?”

“若是不愿,你现在就可离开。”

“不是,为什么要我扮成女人啊,你到底想干嘛啊?”

谢愔却不言,一派懒得多做解释的模样,又拿起了笔书写。

凌爸爸首次遇到这样的NPC,莫名其妙地给出一些过分的任务,告诉你做得了就做,做不了就走,偏偏对方还长得特好看,让他生不起气来。

纠结片刻,凌爸爸终究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想知道谢美人究竟想干些什么,于是咬咬牙答应道:“好吧,看在你是殊哥媳妇儿的份上,我忍了,这任务,我接!”

谢愔倏而抬眼:“媳妇儿?”

“就是对象,另一半的意思,你和殊哥是一对吧?”他不忘趁机问一嘴八卦。

谢愔略微点头,默认了他的称谓。

随即传婢女入内,拿来衣物、妆粉为凌爸爸更衣施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