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百骑长的喊话,乌延猛然起身,趴到城墙上一看,下方插着一排排粗壮的木杆,果真如他所说,是助魏军攀登城墙的梯子!
然而此时反应过来已是为时已晚,纵使知道这些木杆的作用,他们一时之间也难以将其毁坏,只能在敌方派兵攻城之时加以阻拦。
可敌军那么多人,哪里能拦得住?
乌延心跳如飞,眉头紧皱,环视着四周的一切,试图能找出阻止魏军进攻的法子。
这时,他忽而注意到后方正在烧着滚烫热水的汉人奴隶,一个狠毒的想法倏地冲进了脑袋。
大单于曾言除非万不得已,莫要屠杀魏人百姓,否则恐引起民众反抗之志。
可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
望了眼远方浩浩荡荡的万人大军,乌延终究下了决定,转身向身边的百骑长吩咐:“去,把底下干活的奴隶都押上来,越快越好。”
他用的是“押”这个字,百骑长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低头应是。
没过多久,百骑长便带着一队士兵押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到了城墙上。
乌延下令让士兵抓着他们站到城墙边,用刀抵在他们的喉口,随即命传令兵喊话。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那一排颤颤巍巍的奴隶,道:“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城内的魏人百姓,今日魏军若有人胆敢前进一步,吾便杀一人,前进十步,吾便杀十人,杀光为止。”
士兵闻言汗如雨下,但还是遵照命令如是朝城下敌军放了话。
由于两军相距过远,即便是最前排的神机营也难听清喊声,荀凌望向城墙那一排多出的人影,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喃喃自语:“他们意欲何为?”
不一会儿,城下哨探跑过来道:“报都尉,匈奴以城内百姓要挟我军,言进一步,则杀一人,进十步,则杀十人!”
“这群奴子!”荀凌顿然蹙眉,抿紧了唇。
今日攻城可谓稳操胜算,可若是以城内百姓性命为代价,此战得胜也必遭诟病。
正于愤怒踌躇之时,又一传令兵前来传话:“都尉,张主簿请求投射烟雾弹。”
荀凌稍稍犹疑,回忆起张子房曾解释过的烟雾弹的作用,心想此物或许可以破解敌方龌龊之计,便道:“准。”
城墙之上,微风拂过墙头,带来兵刃、尘土气息。
乌延发觉底下军阵变得沉默,便知自己的计谋生效,不禁心生得意。
此时,见底下士兵又开始调整那些器械的发射角度,故意冷哼道:“魏军废物至此,这许多长杆还不够其爬上城墙吗?”
误以为这次投射的依旧是帮助攀爬的木杆,他便未作防备,还吩咐人冲城下喊话,若是他们再往城墙上发射弩箭,他便要大开杀戒了。
只是还未等士兵将话传完,神机营就已准备完毕。
乌延看到他们往那些将要投射的武器上点火,这才陡然察觉到不对。
现在再用汉人百姓的性命威胁敌方停手显然已来不及,眼看着一个个黑色物体朝己方迎面撞来,他立即张口叫所有人蹲下,可惜这并不管用。
眨眼间一颗颗加强版烟雾弹被弹射到城墙上的高空,有的在空中便已炸裂,有的落地之后才爆炸,炸裂之时迸发出无比熏人耳目的辛辣粉末与混淆视线的黄色烟雾,一时间城墙上到处充满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城门下,几轮烟雾弹发射过后,神机营暂时退场。
而早在第一轮烟雾弹发射之际,上千士兵便已在众武官带领下冲向城墙,趁着匈奴军无力抵抗,抓紧时间踏着木箭往上攀登。
遥望着第一批士兵行动迅疾且毫发无损地爬上城头,荀凌心情大好,询问退到后方的张子房道:“此攀爬之器甚为牢固,不知名为何箭?”
“回都尉,此为踏橛箭。”
“踏橛箭,甚好,这与那烟雾弹皆是张先生所做?”
“是我在前人基础上改进的武器。”
“好,甚好,甚妙!”荀凌连夸数个“好”字,只可惜华辛在端门把守,无人和他一起长见识。
“张先生在此乃我军大幸!”
最后赞叹了一声,荀凌转回注意力望向前方。
烟雾散去后,能看到己方士兵正与匈奴守军在城头作战,他们的军队士气勃发,而敌方之兵却是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折腾得疲惫不堪。
荀凌扬起唇角,毫无疑虑,这咸抚城他今日便可一举拿下!
终于,在日头升上高空照耀城墙之时,那道紧闭的城门在无数冲锋士兵的努力之下,朝着城外大军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