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预定搭乘的修罗场游轮于下周一从横滨港发船, 在公海上停留五天后抵达俄罗斯,在俄罗斯的港口停留一天返航,在公海上再停留五天后回到日本。
这航班坂口安吾登上过无数次, 在他更年轻时禅院甚尔陪伴他一同登上这艘船, 也正是在这艘船上,他传出了第一则绯闻。
——饲养家犬的, 与禅院甚尔间的绯闻。
由于登船已成每年惯例,羂索并未对这趟行程怀有疑虑, 或许他的直觉在警示自己,但由于最近太多次卷入坂口安吾的后宫修罗场中,他的直觉已经坏掉了。
如果说被五条悟盯上会让他的警铃作响, 那每天他的警铃都在响起。
比起躲避危险, 挑选能让自己在后宫中脱引而出的战袍才更重要吧?
不、不对,我在想什么!
羂索猛地摇头,哪怕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是如何偏到战袍上的。他谨慎思考,比起衣服, 想要打动坂口安吾还是要靠利益。
而他正是能给坂口安吾带来利益的人。
想到这, 羂索不免气定神闲了些,他甚至有闲心展望未来, 想他在新宿的谋划,想死灭洄游一定会成功,想到未来当普通人皆知咒术师的存在后, 政府的反应, 羂索就更高兴了。
在国家陷入混乱时, 必须要有人来力挽狂澜, 维持最基本的稳定, 羂索的目的是促进国民的进化,进入全民咒术师时代,而并非毁灭这国家,因此,他需要顶梁柱,而坂口安吾是他选定的顶梁柱。
很快,他与这男人的关系就会有新一轮的进展,想到这,他嘴角甚至噙着笑。
他实在是太期待下周的到来了。
……
再说夏油杰,在五条家找不到手札,他强闯入京都校也没找到,东京校就更不用说了,那里就没什么书,他不得不惋惜地想,那本手札可能在历史中遗失了。
五条悟听说他惋惜的点,不仅没有共情还嘲笑他,他笑说:“这有什么,只是老古董的日记而已。”
“如果你有想知道的,问安吾不是更快?”
夏油杰不得不解释说:“安吾前辈跟我说了一些,但我对森鸥外很好奇。”
他说:“毕竟是绕过死神成功转世的阴阳师,又表现出了对羂索的敌意。”他略作停顿,又吞吞吐吐说,“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五条悟问:“什么很奇怪?”
夏油杰道:“他就像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里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帮助我们。”
五条悟听见他说的话终于没嘲笑了,相反他笑了,牙齿洁白到能反光,还不停拍夏油杰的后背,他说:“我跟杰果然是挚友,连担心的点都一模一样。”
夏油杰看他这举动,忍不住吐槽:“所以,你是去调查过了是吗?”
五条悟道:“当然咯杰。”
他还表示:“毕竟我不是后知后觉的杰,早就行动了。”
夏油杰:“……”
我竟然是被五条悟嘲讽了吗?!
他满脸怀疑人生。
……
不知是因为无法接受被五条悟比下去还是别的什么,他拒绝了五条悟一起去挑选战袍的邀请,并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回应盘星教是绝对不会亏待他这个教宗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干脆在自己的日程中挑选了一番,找了个名正言顺去横滨的理由。
等到横滨的地盘上,详见森鸥外就容易了。
如果对人好奇到了极限,还是见面比较快吧?
他也采取了快刀斩乱麻的方式。
让夏油杰没想到的是,他来横滨的时机很不凑巧,竟然有人比他先行一步,而且占据了森鸥外绝大多数时间。
为什么夏油杰会知道呢?因为咒术师往往不讲武德,像他这样的特级咒术师又格外信任自己的能力,即便没有跟对方约见,也会用其他不正当手段追踪到人吧?
于是便看见同坐在一辆车内,面对面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森鸥外与坂口安吾。
夏油杰:。
坂口安吾:。
尴尬。
坂口安吾的表情冷冰冰的,你从他的表情中完全看不出这人究竟在想什么,至于森鸥外,他看上去倒是挺和蔼的,还专门往前探了探,对夏油杰说:“是夏油君吗?”
他有把不错的嗓子,当他脖子向前伸时,整齐的发丝还一晃一晃的。
“是来找我吗?”森鸥外问。
坐在他对面的坂口安吾外表宛若被冰封一般,内心却很火热地吐槽:快逃!你根本玩不过森鸥外!
在他眼中,夏油杰是被太宰玩得团团转的男人,森鸥外的段数不比太宰低多少,拿捏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安吾还是比较善良的,他此时干脆扭头对夏油杰道:“你若有什么问题,晚上我会解答的。”至于现在快点跑啊!
可他对面的森鸥外却道:“让夏油君从东京远道而来,应该是关于我的事吧,恰好我今晚有空,一起吃顿便饭如何。”还对坂口安吾笑笑道,“安吾桑应该不介意吧。”
“竟然露出了一幅请你割爱的表情!”安吾战术后仰,“可恶,这样的话根本无法拒绝!”
他以眼角的余光瞥夏油杰:“如果放任他跟森鸥外相处的话,一定会连底裤都被对方问出来吧,森鸥外可是微表情阅读大师,在这方面他是太宰的启蒙老师,夏油杰的假面还不够坚固,对付寻常政客是够了,对上森鸥外……”
“算了,会被秒成渣渣的。”
考虑到还要利用盘宗教打破现有的咒术界垄断格局,无情的冰人终于发话了,ice man表示:“晚饭可以加一个位置吗,森先生。”他轻描淡写道。
森鸥外先定定地看了坂口安吾一眼,夏油杰略有些不安,他敏锐地判断出,这一刻,森鸥外身上散发着某种让人不愉快的气场,像是打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可下一秒,他脸上就带上了完美的微笑,是比夏油杰微笑完美十倍、几十倍的笑面具。
只听他说:“当然、当然。”
他还打趣道:“我是不会对夏油君做什么的。”
这仿佛是对坂口安吾的宣告,而安吾,他本应是政府小小的打工仔,却被迫拉到了与森鸥外对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
这段时间他已经锻炼得喜怒不惊了,明明在心中喊着牙白,面上却能维持冰冷政客的气度。
听说种田山头火私下感叹他成长得很快哦!
……
【首领宰的世界】
“安-吾-桑——”
首领宰双手呈小喇叭状撑在坂口安吾的耳边。
在安吾观影入迷后,他也不隐藏了,大摇大摆地坐在坂口安吾身边,还时不时发出恶魔的低语:“很了不起吧,异世界的自己。”
“哎呀,万万没想到我们这里的社畜安吾桑也能成长到这地步。”他歪头,对安吾发射纯洁眼神光波道,“就连安吾桑自己都没想到吧。”
“成为了立派的,让种田先生都会警惕的政客哦,安吾桑——”
坂口安吾睁着他超过36小时没有合上的双眼,面无表情地打量太宰,奈何他黑眼圈太重,人看上去太疲惫,社畜的气质弱化了他瞪眼的威力。
偏偏首领宰还要点评道:“果然,安吾桑的眼神就是没有气势。”
说完后还扭头试图将织田作拉入战局道:“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织田作,安吾的气势就是没有隔壁的安吾桑来得强哦。”
织田作正在给自己泡咖啡,他当然不会做需要咖啡机加工,经历无数道工序的手冲咖啡,织田作是速溶咖啡坚定的拥趸,他泡了两杯,分别给自己跟太宰。
坂口安吾已经不能再喝了,过去几天中,他摄入了过量的,织田作拒绝给他岌岌可危的心脏增加负担。
“不能这样说。”纯白的马克杯被太宰双手捧着,后者乖巧地道谢,织田作喝了一大口,又将马克杯放在吧台上说,“安吾有这个潜力。”
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让他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而且安吾也没有那么强的表现欲,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他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织田作说:“就像太宰你一样。”
这贴切的类比并没有让太宰很高兴,他向来不愿承认自己为他人的付出,仿佛承认了自己为了拯救织田作而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他就会掉价似的。
——其实是,他不擅长展现自己的好意。
好在他的好意,他为别人所作出的一切,都被织田作完完全全接收到了。
坂口安吾吐槽道:“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他拒绝直接回答太宰刚才的问题,反而迂回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
太宰不满地拍沙发垫,那动作甚至有点可爱,像一只海豚。
“说什么呢安吾,你明明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
安吾眼镜片反光道:“我是说,投射异世界影像的载体。”
“是书吗?”
太宰扭头吹口哨,一幅心虚不想回答的模样。
安吾:“……”
“真是的。”他吐槽,“不要把我卷入这种事啊。”
太宰道:“但明明安吾你自己同意帮助一条君拯救世界了吧?答应后又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异能力,特意来找我解除,噗,真可爱啊安吾。”
坂口安吾:“……”
他强按镇定道:“所以,你浪费我宝贵的洗澡与睡眠时间,将我绑架来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太宰作夸张的表情,“当然是让你欣赏异世界ice man的丰功伟绩啦!”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某针孔摄像头所在位置道:“留下了不少照片呢。”
坂口安吾:“……”
完全无力吐槽,大费周章一圈只为了恶作剧吗?!真不愧是你啊,太宰!
不过……
他看向那个与森鸥外面对面不落下风的自己。
“原来我在压力之下,也能成长到这地步啊。”
坂口安吾想到。
……
横滨,夏油杰、坂口安吾与森鸥外并排坐着。
会谈吃的高档料理无非就那些,怀石、蟹料理、12贯为一餐的寿司店或者铁板烧和牛,似为了维持着三人能并排坐的姿势,森鸥外选择了一家只有吧台可坐的小型寿司店。
三人的排序相当微妙,夏油杰坐最左,坂口安吾夹在中间,森鸥外坐右端。
第一贯寿司是金枪鱼,选用腹部油脂充分的肉,这家店森鸥外很熟悉,他暗示师傅放慢上菜速度。
夏油杰倾诉了自己的烦恼,他故作苦恼地表示自己找不到五条家的手札了,安吾保持沉默听他诉说,在安吾看来,这是能说出来的烦恼,它几乎像个阳谋,光明正大地打听森鸥外的过去。
森鸥外并不介意,相反,他做出思考的模样,并表示五条道真——五条家祖先的名字是他颇有潜力的学徒。
他说:“我想想,若他有下本手札,大约在说我跟两面宿傩的事吧。”
说这话时,森鸥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像是在说让自己颇为得意的一件事。
“两面宿傩也是名留史书的诅咒之王的,从这角度来看,正是因为他的强大,我们这些与他同年的咒术师才能开花。”
“不对,在我们那时代,应该说是阴阳师。”
夏油杰不由自主道:“两面宿傩被袚除的时间较早,应该在平氏衰退之前。”
森鸥外点头:“是这样没错,他在天元结界加强后的三年就被封印了。”
“那真是漫长的战斗。”
·
时间回到平安京,正如一条森所想的那样,翠子在来到平安京之前死于一次围剿。
妖怪对他的围剿。
那是笼罩平安京结界被修补后的第二年,某天一条森接到了翠子的死讯,此消息是翠子指导过的见习巫女带来的。
翠子的心思想当纯净,对路上遇见的巫女、阴阳师从不吝啬指教,自己会什么、对方想要学习什么,她就教导什么。
这让她有了一大批拥趸,很多巫女认为翠子是自己的老师。
当她的徒弟带着翠子的遗物来到森鸥外这里时,他表现出了惊讶跟惋惜,微红的眼圈显得挺有人情味,这让巫女更加相信他跟翠子是挚友。
曾经的一条森做不到如此唱念做打一应俱全,好在他召唤的森鸥外是经历过常暗岛战役,输得一败涂地还为政府背锅的森鸥外,他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能屈能伸。
翠子的遗物只有一件,它被命名为四魂之玉。
一条森认为它是一件咒具,而且是在当时时代非常少见的,能让任何人变得强大的咒具。
听说他已经在妖魔中出名了,在被送往平安京的过程中,不少妖魔试图劫持它,但都失败了。
进入平安京之后,笼罩平安京的结界提供了一定的保护,起码小妖魔无法深入平安京。
一条森故作惊讶道:“你确定要给我吗?”
那名巫女点头道:“如果师傅在,也会这么决定。”
“出了您之外,我们不知道有谁能够保护好它。”
多亏了一条森孜孜不倦刷名望,他已经是名动日本的阴阳师了,他不仅能加官晋爵,在袚除咒灵上也很有一手,出了曾经不敌两面宿傩外,他没有任何败笔。
让他来镇守四魂之玉,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条森推辞了好几轮也没有推辞过,便结果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强力咒具。
他对翠子的死亡原因略有些疑惑,总认为她被妖魔围攻,可能想要翠子血肉的平安京贵族也出了一份力,但人都已经没了,自然不能去讨论。
一条森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只要自己动作够快,暂时没有人会知道四魂之玉在他手中,可这无人所知是有时间限的,很快就会有妖魔闯入平安京,甚至这里的贵族也会对翠子的遗物感兴趣。
怎样处理她的遗物,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一条森想,对他来说,所谓最大化的利益不过是钓出羂索,此外还有能一次性送走两面宿傩。
他看向四魂之玉,在阳光下,它散发着柔光。
……
这顿饭的最后一贯寿司是鳗鱼,森鸥外将其慢条斯理塞入口中,他回头看夏油杰,只看见这位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有些心不在焉,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只想听他快点说下去。
他的视线又越过坂口安吾,后者在他滔滔不绝讲述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很是沉稳。
看着他,森鸥外就像在心里点头,他习惯话不说完,于是跟夏油杰说:“之后的故事,就如同你知道的那样。”
看着夏油杰迷茫的眼神,他还提示道:“实在不清楚的话,可以去查查两面宿傩成为诅咒之王的始末。”随后便结束了这段对话。
他只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安吾君可真信任你啊,夏油君。”
“要好好回馈他的信任才行。”
其实他想说的是,安吾也太宠你们了吧啧啧啧。
这种保护欲,莫非真的有什么吗?
森鸥外:假戏真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