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信息量巨大的一天后,一条总结出几点:
【1、太宰治并非本世界人物,他现在的身体应该是以太宰治为蓝本创造的,并且得到了本人的同意。】
当然,他说不定正盯着自己看,看会上演怎样一副拙劣的剧目。
不管怎么样,真是多谢你了,太宰君。
一条几乎要双手合十表示感谢了。
【2、他不能以任何形式透露已知的未来。】
此外还有好几点,暂且不一一赘述,一条思忖,目前最让他疑惑的,是森先生究竟知道多少,他是怎样的定位,难不成是攻略游戏中提供信息的老爷爷?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森先生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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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点,一条准时睁开眼睛。
说是经过一夜休整,实际上他睡得并不好,灯光关闭的刹那,黑暗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仿佛身处幽静之海,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浪花一阵接着一阵。
他在水中漂浮,脑中不自觉地荡过记忆碎片,有昨日扭曲的绳人,有东京结界中支离破碎的大厦,有共患难的咒术师同伴,也有死于术式下不瞑目的一张张脸。
那一张张脸如简笔画一般,不断抽象、扭曲,简化成了薄白的面具,他们仿佛缠绕着自己,可一条却一点儿也不知惧怕,只面无表情地与他们对视。
当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映在地板上时,一条也醒了。
洗漱时他盯着镜中白皙的脸,发现没生出黑眼圈,如此低质量的睡眠还能不生黑眼圈、不心悸,简直是天赋异禀。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打招呼:“早上好,太宰先生。”
“非常感谢您,太宰先生。”
【被帮助的话,一定要诚心道谢。】
曾有人这么对他说。
随即他在脑中更新太宰的资料。
【10、浅眠、多梦。】
一条自己,是从来不做梦的。
早餐不可能在家吃,冰箱照旧空空如也。昨晚吃了什么?想起来了,是7-11便利超的海鲜合味道,特别喊了广津的下属跑腿。
等回家时时间已经很晚了,自然没空填充空荡荡的冰箱,况且以太宰先生的性格,也干不出这事吧?
一条端正心态,现已知,太宰治是异世界的、真正存在的人,哪怕出于对他借给自己强力术式的感谢,也不能ooc。
话虽如此,肚子空空如也地去上早课,又有折磨肉/体之嫌,需照料好这具躯壳。
得保证最低限度的生存才行。
因此,20分钟后,一条出现在了距离学校300米之远的便利店内,此时距上课时间已近,在簇拥的上班族中偶尔能看见三两里樱中的学生。
7-11里挤满了人,一些是学生,更多是往来的西装革履人士,一条眼尖地挑出熟人。
“早上好。”他尾音永远是上扬的。
“顺平君。”
顺平吓了一跳,他已经很久没被打过招呼了,扭头看太宰,脸上写满了这家伙真是太自来熟诸如此类的想法。
他好像迅速跟班上人混熟了。
“早、早上好。”他捏紧了鲑鱼子饭团,像笨拙的企鹅,在货架间的窄道内穿流,一条紧随其后。
他买了北海道产的蟹棒。
一条本想再加盒土豆泥沙拉,可太宰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只得作罢。
便利店的大门开开合合,顺平不由放慢脚步,等待一条,后者侧身,与身穿卡其色西装的男人错身而过。
咒术师。
……
咒术师是朝八晚五的职业。
警察封锁完现场已至零点,受害人遗体只能暂存至附近保存,他们尽量多留照片取证,力图还原人景象。
与监督前往现场前七海建人已浏览过照片。
小林吕士刚从培训班毕业不久,尚未适应监督身份,光照片就让他犯恶心,他看七海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崇敬极了。
小林:“有什么头绪吗,七海先生?”
他借着后视镜观察七海的表情,只可惜后者太不喜怒形于色,他未捕捉到任何信息。
七海的推论跟一条一致,认为多半是诅咒师所为,可他同样抱有疑问。
“若无特殊目的,诅咒师极少在东京都内犯谋杀罪,受害人所在地与通报警察时间也同样可疑。”
东京港并非荒无人烟之地,哪怕夜间都会有人巡逻,发现时间不同寻常。
“关于这点。”小林后知后觉地补充,“我听说过一些消息。”
“受害人所在的仓库区与本地黑手党有关,发现遗体后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向警方求助。”小林插道,“黑手党的话,应该很排斥警察吧。”
七海脑子转得很快,企业主中不信任总监会,转而寻求盘星教庇护、或雇佣诅咒师的实属不少,更别说黑手党。
报给总监会,恐怕是为减少人力资源消耗。
这样的话,是诅咒师的机率大大提升。
麻烦的工作。
最致命的点是……
七海推了推眼镜架,诅咒师为何会跟黑手党人冲突?
不过,黑手党吗?
【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
“啊,果然。”
一条抱膝坐在树荫下,体育课他换上了统一的蓝色条纹运动裤,上半身内穿白t,外罩一件同色系运动服。
他订的校服偏大,太宰的腿太长了,标准号的校服裤腿会短一截,长5cm的版本更好。
他校服敞开,借外套的遮挡隐秘而快速地在手机界面上按着,微长的袖口随他行动晃荡。
吉野顺平抱着排球来看太宰,看清他在做什么时崩溃极了,若不是双手捧着排球他就要抱头了。
“你到底是怎么把它带出来的?!”
校园里偷用手机的并不少,可一条这样,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一条但笑不语。
顺平看他这样,也只能在太宰身边抱膝坐下,眼下是自由活动时间,同学们两两做搭档练习,话虽如此,真练习的也只有好学生罢了,偏差值低于58的那一批早已晃荡至小卖部,又或找处吸烟,小翼等女同学三两一聚,谈论指甲油一类的话题。
至于伊藤,早跟他的拥趸不知去哪了。
顺平一直没有搭档,他捧着球总觉得自己的模样蠢透了。无端便想起一条,像只孤零零的、想要亲近人的小黑猫似的,凑到他身边。
顺平:我可没寂寞,只是看他在做什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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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君的本能非常之强,一条受其恩惠,被赋予了天性般的直觉。
诅咒师受雇佣与黑手党人发生冲突,又在仓库区,他们是想夺取什么吗?
于是派遣广津调查,昨日结果颇微妙,是海外走私货,多半是古董花瓶、字画类物品。
一条轻飘飘道:“给我具体的货单吧,广津先生。”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道,“卖家、产地、介绍,还有买主。”
“我知道的哟,有不少是定好的货不是吗?”
港口黑手党有这样的业务,买主提供信息,由海外派遣人员搜寻,定制化服务背后是高昂的服务费。
由于背后的信息过于驳杂,等全整理出来已经是今天,广津马不停蹄地发给一条。
眼下他所看的正是这份名单。
“找到了。”他轻声道。
【商品A312——黑绳:来自南非某部落,由几代祭祀共同编织而成,此物有断口,推测为一根黑绳的小段。】
“太宰同学……在看什么?”顺平终于忍不住问道。
“工作上的事。”这似乎是某种托辞,昭示着对话结束,吉野顺平尚未哀悼难得主动的出师未捷便听对方从善如流地接道:
“似乎是某种非洲的祭祀产品,果然是古董吧。”他以清悦的声音喋喋不休自己的工作,那显然不是高中生应做的。
“是买家卸磨杀驴?不,并非如此,买家是谁……我来看看,三井会社的社长,他恐怕是从哪儿听说有这样一种咒具,大费周折地弄来讨好某人,却在中途走漏了风声?果然,诅咒师是另一边派来的。”
“太宰同学。”顺平不安地叫他名字,“你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买家、诅咒师,完全听不懂,三井会社?那不是在东京都颇有盛名的株式会社吗?太宰同学如此轻而易举地提起他的名字……
若换成伊藤,他侃侃而谈有名人只会让顺平厌恶,可在一条口中,那些名字突出的流畅而自然,他甚至能从一条每一次轻微的乍舌中品出不甚在意的嘲讽味。
他几乎要难堪地承认,这让他很受诱惑。
想要去探究、想要去挖掘、想要看见更多面的太宰同学。
“没什么哦。”一条却戛然而止,他像是给吉野顺平掀开一条缝,幕布对面是后者全然未知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勾引起对方的兴趣后,却没为他展开的意思。
他起身,将手机揣入口袋中,不远处的山口奈奈才注意到这似的,迫不及待地本来,喊着“太宰同学!”声音里的爱心都要飞出来了。
“不过,果然我没看错你呢,顺平。”
后者本以为一条要离开,却不想对方尖刻的轻柔之语飘入自己耳中。
“又弱小、又敏感,却有与自身不匹配的好奇心。”
“这样很容易被恶意找上门哦,顺平君。”
——
【黑匣子】
11、过分聪慧,转瞬间看透人心。
这是太宰先生眼中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