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地宫

因为陈掌门腾不开空管制,冲入禁地里的人越来越多。

单灵和季环生到这里的时候,魔修已经占了上风,长公主看时机差不多,又让长竟带着人冲了下来。打着救人的口号,再次削弱清原和魔域的力量。

怀若楼不怕长公主占上风,正要调准对阵的方式,忽见清原的陈掌门不动了。

接着陈掌门喊了李掌门一声,两人一同跳到临近不远的禁地之中,然后清原陈掌门双手合十,掌心凝聚出蓝色的真气,大喊一声阵起,紧接着清原禁地中突现一道道光束。

那光束直耸入云,像是一根根金柱子。

柱子连着几道线,从上面拖拽着什么东西往下来。

没过多久,云层中落下了一个极为繁琐,好似石盘一样的大阵,直接向清原禁地外的人压了过来。刹那间,修为不高的人吐血倒地,修为高的人被阵法以及光柱吸走了影子,动弹不得,原本占了上风的魔修,和刚刚加入的中都等人,都被这一招制服,动都不能动的停在了原地。

怀若楼见此有些意外,一直被怀若楼压着打的清原陈掌门则长出了一口气,站在禁地之中,听着禁地里传来的声音,不禁感叹了一声:“还是祖师想的深远啊……”

禁地内,那些原本闯入禁地中的修士躺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禁地之中,阿鱼狻猊他们守着禁地的各个入口,把闯进来的修士全都杀了。

陈掌门得了喘息的空闲,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黑着脸看着怀若楼:“现在我们应该算一算账了。”

怀若楼侧目,泰然自若地问:“这是什么阵法?”

陈掌门道:“清原压着饲梦,若是祖师不给留下半点准备,才叫奇怪。这阵就算给你这种小辈说,你也听不明白。”

“也对。”怀若楼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猜到了?”

“我做事前喜欢反复推算,以防止出现各种意外,你清原既然压着饲梦,就不可能只以几把云纹玉控制,如果关着饲梦的阵立在禁地之中,你若毫无准备,难道就不怕有人闯入禁地,毁了你的阵。因此我猜禁地里肯定有东西,你手里肯定也有其他准备。”

他算无遗策,这副从容的模样把陈掌门气得够呛。

而怀若楼说完这句,又告诉陈掌门他在外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要外山的引魂人出手,就能把来此的魔修瞬间转移出清原。

陈掌门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方才觉得找回了一点面子。

而怀若楼这时试了一下,发现外山的召唤被法阵挡住,竟然失败了!

这时,陈掌门满意了。

陈掌门说:“既然你猜出了我早有准备,为何还要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输是赢。”怀若楼笑眯眯地说,“正邪交手需要其他理由吗?我们交战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他并未因为自己的算计出了意外而生气,反而继续气着陈掌门。

“陈掌门是不是忘了,因为我们是敌手,所以我可以找一千个理由来杀你,也可以不找理由就来杀你,而不管是来杀你,还是抽身离去,我们都可以做得随便些,因为我们本就与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们做什么都行,也都可以。但你呢?”

他阴险地说:“如今你的阵法控制的不只有我们,还有其他正道宗门,还有中都皇权,而你把这个阵法放出来,你已经是退无可退了。现在宗门人士,中都皇权都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杀了他们,还是放了他们,你能不能告诉告诉我,你怎么处理才是对的?”

见陈掌门变了脸,怀若楼嚣张地笑了:“你以为你压制住我放出大阵你就赢了?陈掌门,你下的这局本就是死局,不管怎么做你都是错的。遇到我,算你倒霉,即便我今日不成功,你也赢不了,谁都赢不了。”

怀若楼说的确实有道理,陈掌门如今抓着宗门人士和中都的人,不管是杀,还是放,都是不对,怎么做都会给清原带来隐患。

而他今日之所以这么狼狈,全都是拜怀若楼所赐。

想到这里他恨得眼睛都红了,怒气冲冲地质问对方:“你这么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谋取天下需要其他好处吗?这个天下是我的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而且有哪场战争是没有死亡的?我若什么都怕,我还夺什么天下,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我死了又能怎样,我怀若楼以一己之力击溃了你清原和中都,单凭这点我就很开心了。”

陈掌门被他气得脸上青红交替,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输给了怀若楼。

当他决定放出这个阵法时,相当于清原保护饲梦的最后一道屏障暴露了。

他失去了自己最后的底牌,陷入了极度被动的困境中。

如今他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被怀若楼逼得退无可退了。

因为愤恨,陈掌门想要提剑砍向怀若楼,只是这个阵法是困阵不是杀阵,他不敢在这个阵中杀人,就让门下弟子拿着寒池链条,锁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封了他们的修为。

等做完了这一切,陈掌门和李掌门长出了一口气,双方四目相对,都有些愁意,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这时,季环生拖着单灵来到这里。

单灵离开齐南许久,从未来过清原。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清原。

而清原的陈掌门瞧见有个人拖着白老鼠走来,起初并未多想,直到那老鼠直勾勾地看着他,才惹得他再次侧目看去,这才发现那只老鼠似乎是开了灵智。

他心里一动,想起了师父留下的话。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把处理这里的事交给了李掌门,自己上前一步,上下打量单灵一眼。

若是平时,单灵一定会大骂一句看什么,但现在的情势紧张,根本就不容单灵叫骂。

而在单灵还没开口问对方是谁时,面前的陈掌门忽然拜了个手礼,问了一句:“可是齐南的老祖宗?”

单灵眯起眼睛,在外人面前也不像在若清面前那么活泼,冷声问这人:“你认识我?”

听到单灵的肯定,陈掌门眼前一亮,连忙说了一句:“这里有橘蟹,老祖吃不吃?”

单灵当然知道这不是在问她吃食,而是她和清潭交好的时候,清潭喜欢橘蟹,她不喜欢那味道,便总在清潭吃橘蟹的时候,嫌他身上的味道,把他赶走。

为此,她说:“不吃。味道怪,不喜欢。”

得到了肯定的信号,陈掌门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含泪光地看向单灵,在单灵的面前擦了一把眼泪,情真意切地说:“所幸老祖来了,晚辈蠢笨,没有管好清原,弄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他十分懊恼。

可单灵现在忙得很,根本就没心情听他自我忏愧,便没有好气地说:“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话的,我来是有事问你,你赶紧带我去个能说话的地方!”

陈掌门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说好,只是走前他看向季环生背后的若清,不知若清为何会与单灵在一起,也想问问澶容去了哪里。可看单灵表情不好,他咽下了疑问,对着一旁的弟子说:“你们把他带下去。”

“不行,他也要跟着!你废话少说些!”

陈掌门被她骂了一通,也不敢反驳,摸着鼻子讪讪地走了。

单灵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阵,与陈掌门避开那些处理着战场的弟子,进了禁地之中。

然后陈掌门与守门的绿腾打了个招呼,将单灵带到了一座地宫之中。

他说:“祖师就埋在这里,死前留了话,如果有一日老祖您来了,就让我们带你来这里,你问什么,我们答什么。”

地宫阴冷,弄得本就不是很开心的单灵心情更差了。

她板着一张脸,问陈掌门:“据我所知,饲梦一开始是埋在先陈皇宫的,怎么会跑到了清原来?”

陈掌门也不知道缘由。

其实他知道的不如单灵多,只道:“这件事祖师没有细说过,祖师只说……氾河在哪儿,饲梦就在哪儿。”

单灵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清原之中有氾河的人?”

陈掌门摇了摇头:“这点祖师没提过,祖师只说,他把一切都记在了他石棺的石壁上,若是老祖来,就让我们把你带到石棺那里,你一看便知了。”

单灵因他一问三不知心里起了怒气,又想到若清说过的话,心里的火气更加旺盛了。

“你这后生好生愚蠢!身为守阵人,你的弟子被饲梦引诱,跑到了饲梦那里拿了紫晶,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在前面带路,小心地避开地下陷阱的陈掌门听到这里愣住了。

他表情奇怪地转过头,对着单灵说:“老祖在胡说什么?”

单灵不明所以,怒瞪双目看向他。

他疑惑道:“晶石是收存灵气的好用具,饲梦本就没有肉身,遇晶石邪气更强,我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把饲梦关在晶石山洞中。”他见单灵不信,不免委屈,“老祖,我的弟子根本就见不到饲梦。即便见到了,也不可能从那里拿出什么晶石,因为那里除了水根本什么都没有!”

看他态度坚定,单灵慌了神:“你有一个叫做澶容的徒弟,你是不是把他当作下任掌门在培养?”

“是。”

“你是不是让他进了禁地?”

“是。”

“你是不是告诉了他饲梦的事?”

“是。”

然后陈掌门不等单灵来问,理直气壮地回答:“不知前辈为何提起澶容,但我收澶容入门的时候,我查过澶容的神海,他的身上并无异常。还有,澶容与禁地里看守饲梦的妖兽们有些渊源,那些妖兽绝不可能接受对清原不利的人,而且我只告诉了澶容饲梦关在禁地,没有告诉澶容饲梦到底关在哪里。澶容找不到确切的位置,根本见不到饲梦。饲梦被邺蛟的头压着,根本就出不去,又怎么会取到什么晶石。”

陈掌门虽是泥人性子,但不容单灵三番五次的污蔑澶容,道:“老祖怕是被传话的人给骗了吧!”他不知道告诉单灵这事的人是若清,也不知道若清看了澶容的神海,只认为有人存了心要害澶容。

单灵见陈掌门如此肯定,心里并没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你说……清潭用什么压着饲梦?”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掌门不懂她为何这样,为此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邺蛟的头。”

“我师父跟我说过,邺蛟是水蛟,生来就拥有不凡的神力,所以祖师觉得没有比邺蛟的头骨更坚固的牢笼了……为此,当年围剿邺蛟之后,祖师砍下了邺蛟的头,把邺蛟的头骨埋在水中,引了寒池水灌入地下,组成了两个围牢,困住了饲梦。老祖可能不知道,清原之中一直流传着禁地关着凶兽,凶兽能唤来水患的说法,而这凶兽指的其实是邺蛟……”

“邺蛟的头……”单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回忆起澶容的那句我可能是邺蛟,加上若清说的紫晶的事,瞬间察觉到不好的地方,身上的毛在这一刻因为莫名阴冷差点吓得竖起。

毛骨悚然的她大喊一声:“环生,把若清放下来,把装着澶容的晶石交给我!”

陈掌门被她的动作弄得傻了眼,但想到单灵是祖师说过的好友,又是罡目的弟子,不敢反驳她,就看着她慌忙地与季环生放下了若清,在若清身上翻找白冰晶。

……

黑色的靴子停在树后。

傅燕沉凝视着对面的梅姑。

神经兮兮的梅姑蹲在馥水居旁的山脚下,正对着河道对面的草丛挖着什么。

而她一边挖还一边说:“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她念得人心烦。

傅燕沉盯着她,心底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此刻有个声音贴着他,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去看看她在挖什么。

像是受不了诱惑,傅燕沉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梅姑的身后。

而梅姑却像是感受不到傅燕沉的到来,犹如中了魔一样,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一直挖着下方的土。

……

周围很冷。

若清好像正躺在一块冰上。冰上的寒气很重,冻得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让他怎么躺都不舒服,耳边也时常会听到怪异的哭声。

他不堪其扰,勉强着自己睁开了眼睛,余光正巧瞥见季环生伸出手,拿走了装着澶容的冰晶。

身体反应的速度要比脑子更快,他一把拉住了季环生的手,问对方:“你拿这个做什么?”

季环生的表情有些沉重,不如之前那般温柔和善。听到若清询问,他没有回答若清,并在单灵的示意下扯下了若清的手。

若清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不见了。

其实不只是手上,他腿上的伤口也不见了。

他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心里一惊,不知自己是怎么好起来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脱离危险的,他单纯的认为自己之所以好起来,以及那牛头不见是因为饲梦出手了,而看着季环生突然去抢澶容的动作,他哪有闲心去开口问季环生他昏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对着季环生说:“你要做什么?”

“若清。”单灵十分担心地走过来,将自己的小手放在若清的手上,对他说:“澶容不能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这话的时候,若清发现了清原掌门也在这里。

他仓皇地看向陈掌门,那双眼睛好像在问陈掌门为何不拦着他们。

陈掌门的脸色也不好看,可面对若清的目光,陈掌门别开了脸,没有帮澶容说话。

若清以为澶容是邺蛟的事让他们留不下澶容,当时就急了。他拖着有些不灵活,不知道为何变得十分沉重的身体去拽季环生的手,心里什么紫晶饲梦都顾不得了,只说:“还给我!”

“还不了!”单灵吼着:“若清,澶容不对劲!陈掌门说关押饲梦的地方谁都不知道,那澶容是怎么取到紫晶的?”

她不给若清任何侥幸的幻想:“陈掌门说了,关押饲梦的地方是水牢,有冰霜,没有晶石,我问你,澶容是从哪里弄来的紫晶?他在谁都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拿到了根本不该存在的东西,还与饲梦连接在了一起,这里的问题你想不出来吗?”

单灵言辞犀利,根本就不给若清喘息的空闲:“还有,陈掌门说了,饲梦关在邺蛟骨中,如果澶容真的是邺蛟,他很可能通过了自己的尸骨与饲梦连接在一起,这也是他明明不知道关押饲梦的具体位置,却能找到饲梦的原因,就连那晶石,恐怕也是他自己带下去的!而邺蛟当年被清潭困杀,肯定心有怨气,现在做了这些事,恐怕也是要与饲梦联手祸世。而他与饲梦有了接触,他就是饲梦逃出地牢的钥匙!我们决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