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道侣

“我问你。”

“你有没有看到三魂?”

葛齐坐进马车里,握紧了拳头,说话的声音轻悠悠地,似乎想以轻松的语气隐下自己矛盾的心思,只当三魂跑了。

三魂?

披着一件外衣,面无血色的若清虚弱地靠在马车里。

他刚刚清醒,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听到葛齐问话不作他想,只以为对方没找到三魂,也没有瞒着葛齐。

“我没有见到三魂。”

若清如此说着,余光瞥见落在马车纸窗上的影子。

那影子颀长,背挺得笔直,身姿好似坚韧的翠竹,又带着一丝容易被压毁的脆弱,十分矛盾的立在那里。

其实落在车上的影子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可凭着相处多年的熟悉感,若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傅燕沉。

没缘由的,若清心跳的速度快了两拍。

这时,表情严肃的葛齐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三魂?”

三魂怎么了?

对上葛齐严肃的神情,若清隐隐猜到是三魂那边出事了,可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坚定地回答:“我没见到三魂。”

他说:“我入了李岛主的秘境,只见到了李岛主。”

葛齐沉默片刻,“那你有见过傅燕沉吗?”

“没有。”若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时,车窗上的影子晃了一下,坚不可摧的心房随之出现了裂缝。

这声没有清脆悦耳,不加予任何重量。可随着这句没有出现,车外响起了讽刺意外极强的鼓掌声。

若清竖起耳朵,恍惚间听到阴柔做作的陌生声音出现在车外。

有人说:“傅燕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宦官一脸阴笑,认定是傅燕沉对三魂下了手,不过碍于澶容还在,宦官没有直接出手去抓傅燕沉,只一边说,一边打量澶容的眼神。

“傅燕沉,如今三魂不止无罪,还是我们大靖的朝廷命官,你杀了人,总要给个说法,不要一直躲在澶容山主身后说话。”

给个说法?

给什么说法?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傅燕沉盯着对面空中那朵云的尾巴,细细看着云上覆盖的光,有些分不清云上的光有几种。

他总觉得,空中的云变得好乱,可他的头脑在此刻变得极为冷静,冷静地好似分成了两个人。

一人在他耳边吼着,若清为何说没有见到他;一人冷眼旁观,好似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只用薄凉的眼神嘲笑着他如今的处境。

谁都以为他听到若清如此说会暴怒到失去理智,会像往日一样不管不顾先发脾气,不曾想这时的他只是站在原地,一会儿想想地上掉落珠钗,一会儿想想若清平日对自己的好,而后,他握紧了拳头,没有理会阴阳怪气的宦官,也没有理会正在看着他的澶容和白雨元。

当着狻猊的面,他翻身坐上马车,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沉稳。他认真地问若清:“你之前有没有去过秘境山洞?”

若清听到傅燕沉杀了三魂,脑子已然乱了起来,他慌张地摇了摇头,刚想问傅燕沉发生了什么,又听傅燕沉说:“我给你的珠钗呢?”

若清摸了摸身上放着珠钗的位置,惊讶地发现珠钗不在了。

他没有找到珠钗,想起自己被树藤拖拽的画面,发现放着珠钗的衣物被树枝划破,心急地说:“丢了!”

傅燕沉的眼睛因为这句话放在了若清的脸上,他想了很久才问:“丢在哪了?”

若清急着问三魂是怎么回事,便没有细说:“我遇到了李悬念,珠钗在那时掉了。”

“好巧。”傅燕沉听到这里,忽地笑了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细品若清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侧首望向左侧,突然不再说话了。

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了若清之前从未看到的情绪。盯着傅燕沉,若清心里乱糟糟的,还未追问他怎么了,又听马车外的宦官说:“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还请傅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傅燕沉没有应声,他望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像是能从掌心看到那根落在地上的珠钗。

他冷淡地问:“走什么?”

他说:“人若是我杀的,怎么说都随你,可人根本不是我杀的,我为何要因不是我的过错受累?”

宦官闻言冷笑一声,“傅公子可以不认,但要随我先去中都,我会带着这人与傅公子一同去见太后,由太后来定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燕沉听到这里抬起眼睑,那双眸子里隐藏的暴戾之气再也压制不住。此刻,落在地上的发簪、山洞外的脚步、若清与李悬念亲近的态度、侍从的话、冷淡的澶容、以及重伤男子的污蔑一同压了过来,画面杂乱,逼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为何他很想笑,笑意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感觉不出来自己眼睛开始变红,手心出现了鱼鳞纹。

第一个发现傅燕沉情况不对的是澶容。

察觉到傅燕沉身上缠着不详的红色魔气,澶容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傅燕沉的魔心在此刻变得十分强大,只是在爆发之前,澶容一把拉住了他,用那双同样危险的眼眸看向他,一字一顿地问:“你。”

“要做什么?”

傅燕沉抬起头对上澶容那双毫无情绪变化的眼眸,第一次发现师父的眼睛黑得没有一点光,只像是一把泛着寒意的刀……

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为了确认是与不是,傅燕沉专注地看着那片黑,越发想笑了。

过往看到师父对自己冷淡,他只觉得是师父生性木讷,不善表达,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如今见自己遭受这番变故,师父的眼神还是没有变化,他便懂了。

这不是生性木衲,而是没有那么在意他……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十分慌张的若清,一时间觉得心里空的要命。

明明四周草木俱在,可他总觉得周围空了下来……

将傅燕沉推到一旁,澶容挡在傅燕沉的面前,对着那宦官说:“你要为三魂讨一个说法,我还想为李岛主讨个说法。先前三魂不知楚地会改口,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出逃,他杀了李岛主,而李岛主是千河宗掌门之子,是你大靖郡主之子,杀了他的三魂即便是你中都官员,你也不能说他无罪。”

宦官见澶容开口,心中害怕,却还是说了一句:“澶容山主莫不是忘了,是傅燕沉杀三魂在先,三魂杀李悬念在后。若不是傅燕沉杀了三魂,三魂不一定会杀李岛主,这事若是论起来,三魂和傅燕沉都有错,如今三魂死了,已为自己的错处受了该有的罪罚,那傅燕沉呢?难不成就因为是你清原山主的弟子就可以受你庇护,杀了人也无需偿还?”

宦官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许是想到太后那里他不好交差,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拿着巨剑的男子听到这里,眼神飘忽,心里想的不是别的,而是李悬念居然死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男字清楚这场闹剧的前因后果,而他没想到,废了那么多心思来害人的那位,居然没能看到他想要的结果就死了……

这事多少有些可笑。

男子这一生作恶多端,细细算来,也遇见过不少性子古怪的恶人。不过像李悬念这种伪善阴毒的恶人,他见得确实不多。

数日前,李悬念找上了男子,要男子与他合作。

李悬念清楚中都情势,知道太后十分喜欢三魂,料定太后肯定不会看着三魂去死。

太后心里也清楚,楚地不过是小小附属国,若不是长公主不喜欢三魂,也不会非要给楚地什么交代。楚地追责说来说去,不过是长公主有意为之,而她是长公主的生母,她若是硬救三魂,长公主也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救三魂一事麻烦诸多,天泽司的官员太后用不了,就只能自己去找其他地方的修士来帮忙。

正道修士看重正邪观念,听到三魂的做法定不会出手救这种畜生,为此太后能用的只有收钱做事的修士。

就是那些处于魔道之中,却鲜少理会正邪之争,只管自己的人。

猜到这点,李悬念盯上了那些可以被太后所用的修士,最后找上了这两个在魔修之中本事不小,且不参与正邪争斗,只管砸钱买灵药提升修为的魔修。

果不其然,太后也找上了他们。

李悬念押对了人,又在之后找上楚地皇帝,以千河宗掌门之子的身份许了楚地皇帝好处,让他松口不提公主被杀一事,再让这两个魔修配合他行事。

他想的很好,打着一箭三雕的主意,一定要若清如他一样失去些什么。为此,他买了一根和若清一模一样的发簪,为此,他让宁英把三魂送到澶容这里,为此,他买通了魔修和楚地皇帝,做好了一切的布置。

他很清楚,这事若是成了,傅燕沉和若清会离心,长公主会怀疑太后为了三魂勾结楚地皇帝,太后会恨上杀了三魂的傅燕沉,绝不让这件事简单过去。

而太后上了年纪,头脑不清醒又霸道惯了,到时肯定会要傅燕沉偿命。

为了保护傅燕沉,澶容必然要与中都闹起来。

进一步来讲,若是澶容保住了傅燕沉,中都和清原之间的情势会变得紧张起来,到时这事就不再是太后和三魂的事,而是清原不放人等于不敬皇室。有着这个发现。不管是出自面子还是出自安全去考虑,长公主都不会放任清原独大,成为仙首的事短期肯定成不了,那时情况会对千河宗有利。

退一步来讲,若是澶容没能护住傅燕沉,傅燕沉的下场不好说,这三人回不到之前,若清必然过不去这个坎,他本就多病,没准身体会因此变得更加糟糕,这笔账怎么算李悬念都不亏。

而李悬念算计了很多人,只是没有算到澶容一开始就没想要他活着,阴毒的男人更不知道,表面与世无争的澶容对待敌人的方式与他不同。

与李悬念这种笑里藏刀,一步一局的做事风格不同,澶容只信死人不会生事,所以斩草不除根的事澶容不会做。他这人要不不动手,要动手就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因此,李悬念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结果,可他要做的事却是成功了。

他趁着若清生病,拿走了若清怀里的发簪,买了一模一样的过来。

他把三魂弄来,又把这些人带入秘境,故意没带葛齐,留下对方过来询问。

他拿着与若清一样的发簪,来到山洞外,故意学若清的脚步,悄悄躲在石壁后。之后过来的老妇和男子之所以没理山洞外躲着的人,不是因为对方没有修为急着救三魂,而是老妇和男子都是他的人,所以他们只装作不屑理会他,好让傅燕沉误会外面的人是若清。

他算准了傅燕沉生性多疑,故意扔下发簪走了。

他是秘境的主人,自然能看到若清在哪里。

之后他去了若清那里,故意吓若清,让本就不信任他的若清踩住魔藤,被魔藤拖拽下山。等到对方昏迷过去,他再用树枝划破对方的衣服,扔掉对方怀里的发簪。

等做好了这一切,他让老妇杀了三魂嫁祸傅燕沉,让男子缠住傅燕沉,让傅燕沉无法拿住山洞外的发簪,最后等宦官拿着三魂无罪的手谕过来,男子他们会指认傅燕沉杀了三魂,说傅燕沉杀了三魂的时间是在他们刚见面那时。而傅燕沉以为那时若清也在。

为了自证清白,傅燕沉必然会让若清帮自己作证。

为了避免宦官怀疑若清帮他开罪,他不会直接问若清,只会让宦官出面去问。

可若清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自是没有办法帮他作证。

这时,看到那根发簪的傅燕沉必然会误会若清,纵然不知若清为何如此行事,心里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

若清心思敏感多疑,一直不信他,肯定会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而他不怕若清猜忌,知道只要傅燕沉说出的时间对不上他与若清相遇的时间,若清就没有办法解释那根发簪跟他的关系。

毕竟他遇到若清时,傅燕沉已经看到了那根发簪,而那时的若清还没有昏迷,若清的发簪还在若清怀里。

误会和分歧会因此出现。

届时,若清不会相信人是傅燕沉杀的,只会怀疑男子和老妇,可他没有证据,无法替傅燕沉脱罪。而发簪落在了秘境里,若清说他丢了,傅燕沉却看到了,他们永远也解释不清那根发簪是怎么回事。那根发簪会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两人心中,永远没有办法拔出。

时间一长,若清会觉得傅燕沉不信自己,傅燕沉会觉得若清变了,而他只需要挑个时间把若清和澶容夜里的相处说出去,傅燕沉就会觉得若清的变化是从这里开始的。

自此,两人的关系再也无法挽回。

若清永远都解释不清自己身上的问题。

棋下到这一步,李悬念真的觉得自己赢了。

只是他死了,是输是赢都变得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因为他的死,他的布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而男人想着李悬念过去的吩咐,为了自己的安全并没有改口。

宦官执意要澶容给个说法。

澶容确实是没打算交出傅燕沉,可他这种强势的模样却给了傅燕沉一种澶容认为人是他杀的错觉。

可凭什么为什么!

傅燕沉再也忍受不了如今的情况,他猛地站起来,看着宦官怀疑的眼神,看着葛齐不认可的神情,总觉得自己虽是离开了清原,却还在清原之中。

犹记当年刚入清原,傅燕沉也曾想过好好与同门相处,那时的他尚不知自己是清原养魔的污点,曾与几位师伯门下的师兄接触过。

彼时,师兄们叫他过去玩耍,他很高兴,也很怕他们不愿理他,就很听话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观察这些人的脸色。

师兄们比他高,步子迈得很快,在前边说说闹闹,从没有回头看他跟不跟得上。没过多久,师兄笑着让他们聚在一起,给了每一个人一个小葫芦,说是里面放着糖,要大家一起玩抓鬼,若是躲起来的人被鬼抓住,就要把葫芦里的糖给鬼。

当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听到师兄这么说,便乖巧地带着葫芦躲在后山等人来找。

那年是冬季,雪下得很大,他还梳着短短的头发,穿着并不厚重的衣裳。而他缩在树下的影子很小,很容易被树影藏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点,很久都没有人找到他。

他就在原地等着,等人来找他。大雪不停,落在他的头上,就像是给他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他长得好看,白净可爱的脸被寒风吹伤,鼻头脸颊红扑扑的,瞧着又可怜又漂亮,抱着葫芦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小雪人。

那年霓姮带着若清出去玩,把若清裹得像一个圆乎乎的球,没有让风雪吹到他。他的处境与傅燕沉完全不一样。

若清在树下看到了傅燕沉,见对方可怜兮兮地站在树底下,好奇地问对方:

“你在做什么?”

若清盯着傅燕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傅燕沉晃了晃手中的葫芦,皱着眉,没与他说话。

若清有些失落,就和霓姮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傅燕沉没等到当鬼的师兄,只等到了怒气冲冲的师伯,这时他才知道,被他抱在怀里的葫芦中放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糖,而是素音师伯给其他师伯的丹药。

他注视着躲在师伯身后的师兄,迟钝的懂得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解释,可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人信他。

生气的四师伯不会知道,自己不看好澶容小徒弟的闲言碎语落入弟子耳中,变成了让师父忧心的天大的事情,自诩正义的孩子想要帮师父赶走傅燕沉,便寻了不少事情。

傅燕沉不理解师兄的想法,却知道因为他有邪骨,所以在清原多数人眼中,错事坏事都是他挑起来的。除了若清,清原没有人愿意信他,可他不愿意担着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活着,即便知道没有人会信他,他也会为自己解释,绝不会因为他们不喜欢自己就接下这份委屈。

一如之前,一如今日。

老实说在傅燕沉眼里,今日之事与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宦官和葛齐的眼神与之前一样,他们并不信他。

澶容只想护着他,根本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他说的话做的事根本没有人看也没有人在意,所以这些人不会理解,他宁可被宦官带去中都审问,问出个结果,也不愿意就这样认下这份过错,活在澶容的羽翼下……

乏了。

傅燕沉闭上眼睛,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有了溺水者的窒息感。

“他不会做这种事。”

就在傅燕沉的身子变得沉重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拉住傅燕沉的胳膊,似乎想把不好的声音以及质疑的眼神挡住,来到了傅燕沉的身前,对着宦官和澶容说,“他不是这种人。”

若清没有松开拉着傅燕沉的手,他侧着身子,斜视澶容身前的宦官,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虽不知为何傅燕沉会觉得他看到了三魂死前的一幕,可想着傅燕沉问发簪的事情,他觉得问题出在这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他只顾着与澶容一起保下傅燕沉,根本无心关心傅燕沉是否误会了他。

为了帮傅燕沉,他脑筋转得飞快,抓住了傅燕沉如今唯一能站住脚的一点,理直气壮地说:“真是可笑,这人是个魔修,你们中都的人不会看不出来。”

听到若清的话,葛齐皱起了眉。

若清不依不饶,“我们不说太后是不是救人心切,也不提长公主插不插手两方的事,更不看修士之间的事与凡尘有没有牵扯,只说我们两方一正一邪,世人到底是信邪还是信正?而两位应该也知道,魔修与宗门势同水火,你们怎么能确定,太后找来的魔修对清原没有敌意?你怎么能肯定这个魔修不知清原澶容?怎么能肯定这人不会临时起意,想要杀三魂嫁祸傅燕沉,然后逼得澶容为了护着傅燕沉与中都起冲突?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傅燕沉误杀了三魂,而不是这人想要看清原和中都不和?”

他眯起眼睛,语气不善,把事情往大了说:“难不成就凭这人的三言两语,我清原弟子就要为了一个魔修的话去死?难不成因为一个作恶多端的魔修,我清原就要失去一个匡扶正义的弟子?难不成中都真要信了魔修的挑拨,对我们正道清原喊打喊杀?如果一人的话有这样的分量,我还真想问问你,要是我说是这人有意挑拨清原和中都的关系,你是信,还是不信?你若不信,又凭什么信他?两边都是口说无凭,怎么这个与太后虚与委蛇的魔修就值得你们如此相信?”

若清虽是如此说,可心里清楚这件事不好办。男子是太后的人,有着这点,太后就不会相信男子会杀三魂。而傅燕沉之前叫他作证,他却否认的行为更是让傅燕沉的情况变得艰难。

如今他之所以能够理直气壮地说这些话,不过这仗着正邪之争在堵对方的嘴,其实这招好不好用他心里也没底。近年来魔修鲜少招惹凡人,太后找的都是不参与正邪争斗的魔修,若是查起底子,怕是干干净净。而长公主厌烦修士,这些年有意寻找制衡的办法。

善于弄权的女人知道怎么做对凡人最好,她不会让魔修赢了宗门给凡世添乱,也不会让魔修完败宗门独大,以此达到制衡两方凡世太平的结果。

而中都那边的心思谁都清楚。

中都不看魔修和宗门之间的界限从不是秘密,只是不会放到明面上去说。

若清掐着这点,赌的就是多数世人站不到长公主的高度,听到魔修和宗门起冲突,多数会支持宗门。加之太后保三魂这事说出去名不正言不顺,有损皇室颜面,所以他敢拿这事压一压对面的气焰。

没有听若清说了什么,傅燕沉见若清挡在他面前,眼神缓和了许多。

那宦官见若清跳出马车,终于看清了若清的脸。之前一直说个不停的人在瞧见若清的脸后抬起手指,嘴巴张合几次,就像是被人拔掉了舌头,忽然傻住了。

葛齐比宦官看得远,之所以一直放任宦官要人,不过是看出了这件事必然会闹大。而他是天泽司的人,不是很怕澶容,听到若清这么说,为了维护中都的脸面,在宦官傻眼之后站了出来,对着澶容说:“澶容山主想护自己的弟子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件事到底怎么论、怎么定不能只由澶容山主一人决定,还要看看中都那边的意思。山主应该也懂,要是只有三魂一人死在这里,我们绝不会为了这么个物件纠缠山主,我们一直在意的也不是三魂死了,而是李岛主因为三魂死了。”

“李岛主一死,牵扯到了朝中旧部势力,作为齐亲王之女的郡主不会放过这件事,四大宗门之一的千河宗更不会放下这件事。事关千河宗,这件事已经不是小事,傅燕沉被问话也属正常。若我们在这里只听山主的话,由着山主把人带走,靖长公主的面子不会很好看,事情也不会太好解决。”都是要人,可葛齐说的话比宦官说的在理。

官宦只怕自己过不了太后这一关,不知这件事不好好解决,太后和三魂的事必然会成为使千河宗和中都闹起来的笑谈。到时长公主的脸面,中都的皇权都会因为这件事蒙上一层阴影。

是以,葛齐一定要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了解内情的人都带回中都,先交个长公主再做打算。

为此葛齐客气地说:“还望山主懂得我们的难处,是与不是,我先带着傅燕沉和这个男子上京,上京之后在做定论,绝不会草率行事,伤了两方和气。”

不知为何澶容并不松口,瞧着是不想傅燕沉去中都,他眯起眼睛,手压在剑上,森然道:“我若不放呢?”

葛齐想了想,看了若清一眼,很快改口:“中都与清原并无不和的意思,靖长公主的手里有天灵芝,若是澶容山主愿意暂时把人交给我们,我可向长公主进言,长公主许是会把天灵芝分给澶容山主这体弱多病的……小道侣。”

小道侣?

若清和傅燕沉同时愣了一下。

傅燕沉皱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葛齐一愣,坦诚道:“他们近日夜里经常……难道不是道侣吗?”

之后他看傅燕沉瞪圆了眼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道:“这件事我和李悬念还有白雨元都看到了,我以为你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