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算

若清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在此刻放大数倍,就像那些之前从未在意过的风,在意过的热度,在意过的气息,都在黑暗的推进下,逐渐加强了自身的存在感。

他不知道澶容把他带到了哪里,他只知道他坐得很不舒服,他缩在澶容的怀里,好像随着澶容来到了树下,耳边响起了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他不知道这种声音在往日听来是什么样子的,他只知道这种声音在现在的他听来,有种轻快舒缓的感觉。

心情变得愉快,他想要和对方说说话,可嘴巴刚刚张开,他就感受到对方伸出手,从后方盖住了他的眼睛和额头,他被迫仰起头,接受了落在耳朵下方的亲吻,藏在手掌下的脸因此红了起来。

这件事一直是他想做的。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开了窍,可他很开心对方愿意与他接触。

因为距离变近,他想要与对方说起自己此刻的得意与开心。不过比起说出自己有多喜欢如今的事,他更想控制脸上的热度,要自己看上去如澶容一般从容。

他最近实在太反常了。

澶容不与他接触,他会懊恼会伤心;澶容与他接触,他又会不争气的因为对方动作感到心跳加速,难以平静地接受如今的转变……

因为自己表现出的青涩,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之后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想着不露怯不露怯……然而想什么来什么。

自我安慰无效,若清只能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交给澶容。

澶容从后方抱着若清,轻轻的吻落在了若清的后颈上。而若清按着澶容的手,缩在澶容怀里的样子就像是落到猫嘴里的麻雀。

他看着十分无害。衣袖卷起,细嫩的手臂与澶容结实的手臂放在一起,显得柔弱可欺。

“痒。”而在澶容的亲吻向下时,他缩起脖子,忍住不舍,小声抱怨他感到不适。

澶容听到这句,右手从后方伸出,拖着他的下巴抬起,凝视着他被黑布挡住的眼睛,以及脸侧凌乱的卷发,含着一丝黑发的红唇,心跳的速度与白日时完全不同。

若清此刻慵懒又依赖的姿态带着无法忽视的色.气,给澶容一种他可以更加过分的错觉。

澶容贴着若清的侧脸,见此忍不住在若清耳边问他:“还痒吗?”

低沉悦耳的声音无须刻意也可撩动心弦。

十分喜欢对方以冷静的声音说出暧昧的语句,若清缓慢地点头,半抱怨,半开心地说:“嗯。”

他像是想认真警告对方,又怕对方生气不理他,声音拐了几个弯,小声撒娇,不忘警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澶容没说好与不好,只在听到这段话后移动眼睛看向下方。

树下,李悬念正和葛齐说些什么,阿鱼蹲在不远的地方,观察装着三魂的箱子。

抱着若清悄悄来到树上的澶容隐藏好两人的存在,一边贴着若清,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树下交谈中的两人。

处理好尸体,葛齐回来的时候顺手打了一些猎物。李悬念侍从在这里,无需葛齐动手,很快向葛齐展示了自己的好厨艺。

而在葛齐和李悬念对话的时候,澶容就压着若清,坐在他们头顶的树上,眼神平静却一直停在李悬念的身上。

等到肉烤好,侍从又毕恭毕敬的把肉交给李悬念。李悬念拿起侍从切好的肉望向马车,不知是不是想要顺着若清演戏,特意起身走到马车那里,在外面说了一句送些吃的。

澶容进了马车有段时间。马车里的人就算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李悬念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看马车里面久久没有人回话,深觉不对,笑呵呵地往里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这两人去了哪里?

李悬念收起脸上的笑,对着空下来的车厢左右移动着眼睛,似乎想要穿过木板看到澶容和若清的去处。

一旁树上,若清被澶容闹得头脑发昏,完全不晓得自己和澶容不在马车里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他人懒下来,换了个姿势,把被背对澶容改成了正对澶容,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窝在澶容怀里,压根就不想离去。

澶容抱着他坐了一会儿,等李悬念疑惑地眯起眼睛,重新往树下走过来时,他用自己的外衣盖在若清的身上,然后隔着衣服按住若清的头,像是抱孩子一样,当着李悬念的面轻飘飘地跳了下去。

眼前白影闪过,拿着肉的李悬念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像是不认识澶容一样的看了过去。

澶容是从他身后的大树上跳下来的。

可之前他一直坐在树下,他怎不知道澶容是什么时候离开马车,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的树上,又抱着若清在树上做了什么?

而他看着澶容怀里的人,见那人伸出手臂环抱着澶容的脖子,一副极为亲密的样子,不难发现对方是谁。

在场的人中,这般“柔弱”的只有病弱的若清。而白衣下的黑色卷发更是对方身份的说明。

可这算是什么?

因为震惊,李悬念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

之前看若清和澶容之间的相处细节,再看若清靠近自己的意思,李悬念从未想过这两人有这种关系,他一直都以为澶容也好,傅燕沉也好,在如今的若清眼中都不是可以在一起的对象,因此他感到了愉快,也乐得看这两人求而不得,暗暗闹别扭的样子。

甚至可以说,只要澶容不和若清在一起,只要这三人闹别扭,就是他喜欢看到的事。

他会为此感到高兴,同样也会为此感受愤怒。而且在他眼中,想要以靠近他来害他的若清过于天真,天真到近乎可爱。

他看得出若清是故意接近自己,而他之所以放任若清接近他,不过是想看若清在他身边机关算尽却一事无成的可悲嘴脸。

不过若清有多可怜他还没看到,他就发现是可怜的人从若清变成了他……

眼看着澶容抱着若清往马车旁走去,这时的李悬念很难笑出来,他觉得自己被若清戏耍了。

在这一刻,他想要叫住澶容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想拦住这两人直接将这一幕撕毁。可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压住了火,什么也没做。

可抱着若清走了一半的澶容却不放他好过。

“那肉你自己吃好了。”澶容也不管后方的李悬念听到他的话会不会生气,慢声说:“他不喜欢吃白肉,而且他身子不好,吃不得太油的东西,你若下次想送,不妨送些好东西。”

澶容以疏离的语气说出毫不客气的话语,又似乎不藏半点私心。

他十分淡然,道:“还有,下次进马车前先问好能不能进,毕竟若清的脸皮薄,若是见你进来闹了笑话,一定会生气的。”

李悬念品了品这句话的意思,彻底笑不出来了。

白天故意当着澶容的面与若清亲近的他,因为此事忽然变成了一个惹人发笑的蠢货。他开始想在澶容眼中,不知澶容和若清已经在一起的他是不是特别傻?

——他被羞辱了。

想到这里,李悬念握着盘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心里十分清楚,不管是澶容还是若清,都在用此刻的行为羞辱着他什么都不了解,还要接下若清的戏。

老实说,他不了解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了解这两人此刻的行为是在针对自己。而他确实被针对到了。

眼下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在意澶容此刻到底抱着若清做了什么,却不能不在意这两人坐在他身侧的树上,看着他在树下还黏在一起的行为。

这种明知他在树下,还躲在树上亲热的做法太狠了。想他白天做的那些他以为很恶心人的事,在澶容的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