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澶容放在树上的若清盯着下方聚集的兔子,心情十分复杂。
他没有傻到看不出脸色,能察觉到澶容心情不好,为此欲哭无泪地喊了一声:“夜深了!你是不是应该做些比抓兔子更重要的事?”
澶容坐在树下,将兔子放在火堆旁,没有接话。
若清不死心,他小心地从树上爬下来,又像之前那样黏在澶容身上,一心只想引澶容去做他想做的事。为此,他开始夸澶容做事很符合他的心意,以此来挽回之前嫌兔子瘦了的怨语。
“你能抓到这么多的兔子,真厉害。”若清先夸了澶容一句,然后盯着那只兔子,忍不住委婉地问,“像你这般厉害的人,平日里是不是很少自己做吃食?”
看澶容不说话,若清又说:“这兔子真肥。”
然后——
“是不是没掏内脏显得?”
“火候掌握的真好,油香油香的。”
“如果没糊就更好了。”
“你这兔子是烤给我的吗?好开心。”
“可我最近吃素,不是很想吃肉。”
若清一边夸,一边盯着澶容面前已经黑了的兔子,一时想不出别的话,最后见澶容转着兔子的手因为他的话停下,不得不对着面前的炭黑兔子,硬挤出一句:“烤得真好。”
听他说了这么多,澶容终于松开手中的兔子,转头问他:“你是不是不想吃兔子?”
如果他说的兔子是那块掉进火堆里的“黑炭”,若清确实不想吃。
他也怕澶容把兔子捡起来,疯狂地点头。
又一次提起他想和澶容做点其他事。
一些夜里应该做的事。
澶容明白,他起身,直视若清那双充满期待情绪的眼睛,带着若清回到马车中。
片刻后,和澶容躺在马车里,被澶容逼着睡觉的若清忍了忍,没忍住,小声说:“我们……还是出去吃兔子吧。”
澶容闭着眼睛,像是乏了,听他如此说只抬起手盖住他的眼睛,放轻声音道:“夜深了,早些安歇。”
他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若清有些不开心,他并不想就此睡去。可等若清拉下澶容的手,与澶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若清抿了抿嘴,觉得澶容今天可能是有些累了,心里想着今夜先不闹他,等明晚,肯定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来……
他要让澶容知道,他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然后,这个不是很好说话的人很快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傅燕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他说:“师父,蝎子动了。”
澶容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去了城中。
女人留下的蝎子在天黑后终于动了。
蝎子先是在原地转了几圈,接着来到城南一棵树下,一动不动。一炷香后,蝎子继续往前走,这次却出了城,停在了怀城附近的山林里。
李悬念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发现这处是自己之前察看过的地方。
因为早前查过,李悬念能确定这里什么都没有。
如此一看,今日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次日一早,李悬念与澶容说起这件事:“还是查不出来,不管是树,还是蝎子停了三个时辰的山道,都没有问题。”
澶容背对着李悬念,望着不远处的怀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会不会与时辰和阴气重的日子有关?”
澶容这么一说,李悬念倒像是想起了什么,点头应道:“有这种可能。只是……”
李悬念思索片刻,很快又否定了澶容的说法:“需要借助阴气,只能在阴气重的日子里出现的鬼魂异象不会很强,这个道理你我都懂,秦衡不可能不懂。如果对方真的是只能借助阴气才能出现的异象,根本不可能让秦衡高看一眼。”
这个道理澶容也懂。他稍作思考,带着蝎子再次入城。
若清今日状态不错,也不想一直留在城外,醒来后见澶容他们都走了,便拉着傅燕沉跟着进了城。
“你看看,你看看!还真的来了。”秦衡留在怀城的女弟子——赵合灵靠在酒肆楼上,指了指楼下路过的两人,冷冷地说了一句。
而说完这句,赵合灵等了又等,没有等到身后人回话,不悦地转头一看,发现师兄孟河正背对着她,盯着桌子上的信件发呆。
赵合灵叫他:“师兄,你在想什么?”
金发男子——孟河闻言将手中的信交给她,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呆傻。
赵合灵走过一看,“这是?”
孟河说:“那幅画一出,大家都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护着这个人。我也好奇,就查了查这个人的身份,你猜我查出了什么?”
赵合灵眼睛一亮,懒得看信,只坐下来等师兄说,“你查出什么了?”
“魔尊画中的人叫若清,是那个宗门女子素音的徒弟。”
“素音的徒弟?”赵合灵愣了一下,又说,“那尊上要我们护着他是素音的要求?”
“应该不是。素音对尊上确实重要,但她没有重要到能让尊上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孟河说到这里,靠近了师妹,小声道:“我刚刚从南境兄弟那里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知道,当年跟素音在一起的魔修是谁吗?”
孟河买了个关子,没有直说。
赵合灵配合地摇了摇头。
他们入门较晚,素音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们还不是魔域教众。
这时,显然在这几日打听到什么的孟河神神秘秘地说:“素音当年跟着的那个魔修是前任幽河官。”
幽河官?
魔域少主的别称?
赵合灵知道前任幽河官是谁,她一脸错愕地看向孟河,惊讶地说:“前任幽河官不是尊上他爹吗?”
如今的魔尊是上任魔尊的孙儿,前任幽河官就是上任魔尊的儿子。
孟河听她喊得大声,连忙嘘了几声,搬着凳子坐到了师妹身边,“你可给我小点声!别让外面的教众听到了!除了这事,我还听说前任幽河官与这个宗门女子在一起后,这宗门女子有了身孕,只是孩子没活下来……如今教内的人都觉得奇怪,都说如果这个叫若清的人只是素音的徒弟,尊上肯定不会如此照顾他。加上素音只收女不收男的规矩为他破了,有没有可能是……素音的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所以,素音才会收下这个男弟子,所以,魔尊才会传话照顾若清。
“……不会吧,如果若清真的是尊上的弟弟,素音不会把他扔在清原,尊上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弟是宗门人。”赵合灵不认为师兄的猜测是对的,可想着尊上那句伤不得还要护着的话,她又叫不准魔尊对这个宗门弟子不同的原因。
两人放不下这件事,想了许久,就是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许是心理作用,聊完这件事的他们再看楼下的若清,只觉得对方的侧脸跟魔尊有点像……
实在猜不出楼下的祖宗是什么身份。怕若清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两人悄悄跟在傅燕沉和若清身后。
若清和傅燕沉走到昨天蝎子停下的地方,发现澶容和李悬念没在这里。他们在这里停了片刻,正巧瞧见一旁的宅子里冲出一个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位气红了脸的女人。
女人眼含着泪水,一边追一边叫骂:“给儿娶亲的钱你都敢偷!你怎么不输死在赌坊里!”
夫妻俩说着说着,在门前吵了几句。
若清和傅燕沉不想管这种闲事,当即离开这里,在城里转了几圈。
午时一到,若清有些饿了。
想起白雨元的那句天阳像烧饼,他抬起头,见头顶飘来一片白云,有些失神地看着那片云,只觉得那片云走得好慢。
彼时,如棉如絮的白云来到若清的头顶,慢慢地挡住了太阳,又慢慢地离开。光线随着云来云去忽明忽暗。
没过多久,若清低下头,看了看四周的街道,抬起的脚意外绊到了一块石头。
好在背对着他的傅燕沉反应快,回身拦了他一下,没让他在大街上摔倒出丑。随后两人一起低下头,瞧着脚下碎了的石砖,以及多出的石块,一时没能想起刚才这里有没有这块碎石,只疑惑地对视一眼。
而离开了这处,知道澶容和傅燕沉这几日为了帮自己有多忙,若清也在思考。
此刻澶容不在城中,傅燕沉见若清闷闷不乐,回忆着若清昨日病发难受的样子,停下脚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趁澶容不在,偷偷用一下邺蛟的力量。
因邺蛟是百邪之首,用之前傅燕沉以为自己一定能有所发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他瞪着那双红色的竖瞳看向四周的时候,邺蛟骨并未给他任何提示。
傅燕沉无法,又换了一种问话方式。
他闭上眼睛,拿出怀里偷藏的头发,将若清的头发绑在手指上,指着前方,在心里问:“城内可有与若清有关的地方?”
红色的线在问话结束后出现。
邺蛟骨乐得送傅燕沉力量,当下给了他窥探天机的本事,让他手中的发丝立起,指着后方的一个位置。
看到有这个地方,傅燕沉松了一口气,当即抓着若清跟着发丝的指引,来到了……青楼门前。
站在门前的女人见他们生得俊俏,当即痴痴一笑,喊着:“郎君怎么只站在门前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