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读者们回忆起了当初被江老板的阴影笼罩的恐惧。
没人质疑BOSS和源千穆的兄弟关系了,这两兄弟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杀伤力一个比一个强,江老板拉满阴间滤镜的恶人颜何其可怖,却仍在这位BOSS的微笑面前相形见绌。
这就是身份加成,气场压制。
样貌相同不会影响读者混淆这两个人,千穆即使以江崎源的身份出场,也不会有这般力破纸张的强势。
BOSS就是最危险没有之一的那种人,不怪前·背景板二把手朗姆只是被召见了一次就吓得魂飞魄散,全程俯首听命,不敢抬眼。
众人受到剧烈冲击,需要时间来消化庞大的信息量,一时忘了关注BOSS的年龄问题——说好的老变态呢?如果这位真的是酒厂BOSS,怎么想也不应该这么年轻?
【新发现!大家快来看!列车篇那一格只有台词的黑屏突然消失了!!!】
【???因为BOSS已经露了正脸,所以前面的相关场景也解锁了吗?】
【……还真是!我看的是什么神仙漫画,太高级了这都能跟着变?!】
【我只看了一眼,鸡皮疙瘩瞬间就起了一身,完整版比纯文字版……救命!恐怖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江户川柯南得到巴达兽警官的帮助,听到了神秘幕后黑手所在的包厢内发生的一段对话。
就是这段对话,告知了所有人,江崎源和源千穆是同一个人,也在同一时间,幕后黑手对降谷零愤怒的质问置若罔闻,只轻声道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英文。
在今日之前,漫画中只出现了浮在黑幕之上的文字,说话人始终没有显露全貌。
如今,迷雾尽散,幕布下的面容不再是秘密,自然可以全部揭开。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
含笑开口的男人有着俊美的长相,亲切的气质,他可以将一切值得赞美欣赏的品质集中在自己身上,毫不突兀地表演出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完美的外表是假象,他的赤瞳晦暗如幽潭,就像恶魔在窥视人间,内里没有一丝温暖可言。
——我们要违背时间的洪流,让死者重返人间。
时间的洪流的确在他身上逆转了。
证据依然是这张年轻的面庞,一如刻意凝固在最完美时刻的永生花,遮掩起了腐朽的气息。
第一眼看着没什么,可看得久了,莫名止不住地心生战栗。
仿佛早该死去的亡灵在说话。
亡灵衣冠济楚,双腿交叠,单手轻点桌面,目光穿过世界的屏障,不带温度地直视他们,落在枯树上的乌鸦同时睁开赤红的眼睛。
——嘶!
被注视的人全体倒吸凉气,差点手抖把手机/鼠标扔了。
【…………妈呀!!】
【这是漫画?这还是漫画?文字在脑内自带配音,晃眼以为BOSS就在对面盯着我,吓得我在卧室尖叫!我爸妈还以为我疯了!】
【想当初对着江老板我也能胆大包天舔起来,现在对着BOSS……我不敢QAQ再帅我也不敢,好可怕一男的啊啊啊!!!】
【大佬们的推测又中了,这句话说的不只是柯南小哀和千穆,BOSS自己也逆转了时间!有没有死而复生过不知道,但他应该没有,如果早就解决了复活的问题,他不至于费大阵仗抓人做实验……】
【抖抖,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脑洞。你们说,我们之前在漫画里看到的江崎源,会不会不全是千穆本人——就是,有没有可能,江崎源这个马甲跟BOSS相似度太高,BOSS有时候也会顶马甲出现……?】
【………………不要讲鬼故事啊姐妹!这马甲不兴顶的啊。】
【我有疑问???BOSS和源千穆年龄差绝对不止几岁,亲兄弟是怎么回事?除非源千穆的年龄也有问题,不然他们亲爹再老当益壮也不至于?】
【年龄问题先放一边不重要!你们看BOSS要调给朗姆的人手,库拉索是谁不知道,白兰地我记得是那位惊天地泣鬼神的长野车神,格兰多纳是跟长野车神搭伙的狙神?波本……我特么,降谷零!明知他是卧底还把他塞进来,这家伙摆明了不怀好意,零危了啊!】
【完了,暴露身份的零零要被三瓶真酒包围了,零零——快跑——!!!】
作为被亿万读者担忧的对象,远在岛国的降谷零非但没跑,他还异常积极地主动往坑里跳。
按理来说,他这个卧底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该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没卧进来就被世界最大恐怖组织扒干净了家底,大概连他在警校欠了同期多少钱,挨了同期多少拳这些自己都不记得的小细节,都明明白白列在了敌方高层的清单上。
换别人大摇大摆自投罗网,早就骨灰满天飞了,然而,他硬是安然在里面卧了七年,被高层屡次泄洪,最后荣获了敌方BOSS面对面摊牌的至尊VIP待遇,还能在太子爷的保驾护航下安全脱身——还有谁能做到?
赤井秀一都没这待遇。
不管怎么说,太子已经明言该干嘛干嘛都别赖在别墅不肯走,关系户毒瘤降谷零的卧底之路走到了头,唯一的选择就是老实滚回公安部述职,想跟黑衣组织杠到底,也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能干的降谷警官果真不走寻常路。
别人拼了命往前开路,生怕在半路上被杀,他干脆扭头,往回辟了一条蹊径。
没错,他又回黑衣组织了。
降谷零当然不是脑袋一热一拍头就做了决定,他相当深思熟虑。
除了极少数高层,组织内没人知道“波本”是岛国公安派来的卧底——在审讯室遇到的神经病估计已经死了,能毫发无损走出审讯室的幸运儿,至今只有“波本”一个。
好,退一万步说,就算白兰地还活着,也没人会信他的鬼话。
降谷零敏锐地觉察到,Gin不将他的身份往外公布,便透出了一个不管不顾的态度。
BOSS的目的早已越过了物质能满足的层次,并且多半就快要圆满实现,所以,那个男人并不在意千疮百孔的组织会如何。
脱离组织就会两眼抹黑,陷入完全的被动局面,这是降谷零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更何况,舍弃“波本”的身份就能保证安全么?
当然不可能。黑衣组织尽悉他们这些警察的底细,相当于他们随时处在鸦群的挟制之中,怎么都跑不掉——既然如此,“波本”很有冒险回去一探究竟的必要,说不定彻底撕破伪装后,他的活动还能更自由。
降谷零同时意识到,关系户这个身份可以加以利用,不过,具体怎么利用,还要回去以后根据情况才知道。
光脚不怕湿鞋,他比一无所知时少了太多的顾虑,反而更无忌惮,黑衣组织让他知道真相必然要血亏。
很巧的是,降谷警官这边刚决定,他的小伙伴们就和他想到了一起去,一阵突发奇想表示自己也可以,强烈要求混成干部的波本介绍他们进组织卧底,从打杂开始也没关系。
降谷零:“?”
“你们可以个屁!”
原谅降谷警官被自己的傻逼同期气笑了,操纵自己的游戏角色就近给了跳得最高的研二一拳:“卧底是这么好混的?还是你们觉得组织是我们自己家的花园?没有假身份伪装,没受过专业训练,进来半天就没命了,你们当我是源千穆,可以随时给你们开后门吗!”
下班躲宿舍打游戏的萩原警官本人明明没被揍到,痛感却仿佛隔空传递到了后脑勺,可见生气的零有多凶悍。
“啧啧啧,还是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零好欺负,小千穆不在居然没人制得住他。”
他在现实中感叹完,下一秒就在游戏里飞快打字:“零,思路打开!我们不需要假身份,警视厅内部不是已经有一打被策反的高层了,嗯对,就以暗桩的身份进去,非常合理。”
降谷零:“……”
“你先给我找一个理由,黑衣组织为什么要费力在拆弹组里找暗桩,在搜查科里找刑警也一样。你们懂我的意思,目前高层叛徒的力量就已经可以轻易压下案件,妨碍调查的进度,他们不需要……”
“不不不,零,你还是没拐过弯啊。我们有别的叛徒绝不可能拥有的重要价值,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
“我们有个黑衣组织继承人朋友,其他人有吗?”
“…………”
思路打开了,还是很无力,降谷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骂这些异想天开的笨蛋,不说别的,千穆想尽办法才把他们送回安全之地,他们消停没几天就又要往里冲,仿佛生怕源千穆没被他们气死。
“别说我们,你自己冲得最快。”
“……我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
“一样的,在小千穆的变态大哥眼里,我们怎么扑腾都没区别。这是我们的劣势,但换个思路的话,完全可以变成优势。”
劣势变优势,正是降谷零的打算,可他显然没有同期们那么放飞。
松田阵平先不由分说地拍板:“红眼男见过我,我去最合适。”
他按键的手速极快,游戏打字两不误:“白天在警视厅上班,晚上抽空练习游戏,这一点没问题。但Rum怎么找?千穆的病怎么治?只在门外打转绝对不行,摆在我们面前的两个最大难关,都必须深入敌营才能寻找到线索,零别啰嗦,你又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怎么找?”
“好,我承认你们说得有道理,可还是那句话,不行。不要急着反驳我,你们能对无辜的人下手吗?你们——”
降谷零那边似乎停下来整理了片刻思绪,才接着打字:“这条路踏进去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千穆不会放你们乱来,我也不会。”
他坚持要固执到底,话里的沉重足以令同期无话可说。
然而。
因为七年前就上了组织的炮灰成员死亡名单,所以从一开始就被踢出退休返聘名单的诸伏景光幽幽:“都当上组织二号人物的关系户了,在消极怠工的同时横行霸道,说得过去吧。我记得贝尔摩德就是这样,神出鬼没,几乎不做任务,别人也敢招惹她。”
降谷零:“……景!!!”
“零,我们不是要乱来,我再给你分析一下。”沉稳的伊达航也开口了。
“应该没记错,组织BOSS对阵平和你都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大意是,他对俗套的发展没兴趣,更喜欢剧本之外的新奇转折,不介意你们自己闹腾。你觉得,被远远丢开的弱小棋子不退反进,主动投入虎穴龙潭,能让他出乎意料吗?”
“……”
“肯定能。在他被挑起的兴趣彻底消失之前,他都会放任我们,我们需要把握住度,骗过他的眼睛,找到破绽迅速行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这个方案免不了危险,但值得一试。”
诸伏景光插口:“直接找千穆吧,让他把我们全招进去,已经有零一个了,再多我们三个也不多。”
伊达航警觉:“是四个!”
“已婚有子人士自动排除!”
“好哇你们,过河拆桥?!”
“打起来之前先商量商量,谁去跟千穆提这事儿?有人把欠款清单列完了么?我提议出于安全考虑,让已经列完了的人去。”
“…………”
一群欠债人士同时陷入死寂。
游戏草草收场,大家一致决定放弃直接走后门的捷径,要凭自己的实力混进黑恶势力当恶霸、呸,卧底。
降谷零放弃说服同期了,此刻的他或多或少对BOSS——指深受猩猩所扰的那个真·BOSS——的痛苦有所体会,这群人强行蹭进主线后尽情放飞自我,一般人根本压不住。
他还是不打算把同期领进敌方老巢,又要按住他们,口头上自然不能直说,干脆对他们说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要先去探探路,亲身试试当恶霸关系户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行,那必须得行。”
同期们想得乐观,好歹暂时性消停了下来,转而商量起与“一个月”正式结盟之事。
据说他们早就跟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搭上了线,通过盟主宫野志保的审核批准,加入了一个加密聊天室。
降谷零拒绝和该死的FBI出现在同一列成员列表中,并表示不想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实在有必须共享的重要情报,景再告诉他也不迟。
“呼。”景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
“只有我们知道就好……景也真是,没事弄个挂零的名字的小号干嘛,被踢了就加不进去……”
“不要告诉零,不然……伤心……”
同期嘀嘀咕咕。
冥冥之中似乎飞来了好几把刀在扎他的心,降谷零如有所觉,动摇了一秒,还是坚守原则,在他可以腾出手,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收拾赤井秀一之前,绝不产生多余的好奇心。
就在降谷零筹划“波本”的回归,刚光明正大给名义上的“上司”发了一封邮件时,他忽然收到了一封回信。
邮件来自组织平时向干部派发任务的邮箱,过去他以为这是BOSS的邮箱,后来才得知,邮箱背后的发件人一直是Gin,只有Gin知道BOSS邮箱的密码。
但降谷零扫完内容就知道了,这不是回信。
发这封邮件给他的人,也不是Gin。
并非惯常可见的冰冷却叙述详尽的口吻,这段内容尤其简洁,甚至可以透过文字看到一个急躁的人。
【Bourbon,从今天起你归Rum接管,现在就去你的新小组报到!快点!time is money!】
——Rum!
金发男人的瞳孔微缩,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转瞬即散,他本能地开始深思邮件背后的隐藏信息。
根据他收集到的稀少情报,Rum就是一个没有耐心的急性子,这封邮件很有可能是Rum本人发的,也有可能是另有人借用了Rum的口气。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指向了同一个前提:邮箱使用权转移,Rum取代了Gin。
权利变更得骤不及防,降谷零无从找寻其中的原因,他只是莫名有种猜测,这一系列变动也许跟千穆有关。
遭到数年打压的Rum突然重获地位,组织内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防备,Rum势必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迅速重建起他的势力,将Gin留下的痕迹尽快消除到最小,还要卖力表现,获得超过Gin的成果,力求稳固住BOSS的支持。
Rum急缺人手,等到风驰电掣控制住内部局势,他对外必然还会有大动作。
波本原是独立的情报组长,有一定的自主权,过去只接受Gin的命令,而邮件要求他接受Rum的管理,加入新小组,相当于把他从组长降成了组员,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某些事带来的惩罚。
不过,他心念一转,至少拿稳了七八分把握,那封邮件不是Rum自己的手笔,而是有人专门交给他的暗示。
看来他选择回来是正确的,千穆——除了千穆没有别人——认可了他的决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安排,给了他一个接近Rum的机会。
降谷零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述职用的西装,换上波本专用的伪装。
待在别墅那些天被迫早睡早起,最明显的改变便是黑眼圈消失了,金发男人单手理好衣领,灰紫色双眸暗芒闪动,镜面倒映出的是一头藏锋敛锐的豹。
有目标,有希望,还有与自己同在的朋友,足以让一个长期疲惫的男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我答应了你的事,这次一定会做到。”
对不在这里的友人低声说完,降谷零径直离开了住所,没带多余的东西。
毕竟他又不是诸伏景光,出一趟任务什么都可以不带,就是永远也舍不得抛弃他的宝贝三明治机。
前往邮件内附地址的路上,降谷零的思绪始终不停。
小组成员一共三人,按照通常的配置,先占了一个位的他是情报人员,剩下两人至少有一个行动人员,如果待遇好一点,最后一个人应当是个狙击手。
用功劳换取高层信任的路已经堵死,他压根不打算再像以前那样认真卖命,威逼利诱还是武力压制都无所谓,总之要在第一时间抢走小组的主导权,让其为自己所用。
没错,他就是来当“恶霸”的。
降谷零,不,即将在黑衣组织纵横无阻的恶霸波本气势汹汹,提前了一个小时抵达安全屋。
波本越过外围的门墙往里看了看,冷笑,组织的资金有够充足的。
又是一栋环境极佳、装潢豪华的别墅。
虽然“别墅、任务、三人小组”等等字眼排列组合,冷不防牵出了他的某些回忆,但很显然,别墅里不可能再钻出一个刻薄的艾利克斯博士,对三个低眉顺眼的小新人一通训斥。
不过,要是真能见到那位“博士”,他反而更高兴。
波本抱着手等在别墅门口,鸭舌帽下的面容无比冷漠,心里却在默默想念不知是否安好的红发友人。
只等了几分钟,他的神色忽然微动。
有声响。
从左右两个方向传来,正往这边靠近。
波本缓缓抬首,眼神锋锐如刀。
他已选择好了最合适的表情,藏在腰后的枪提前上膛,以备不时之需,之后选择强势威胁还是过得去的招呼,就看来的是什么人了。
借着天边橙黄间紫的霞光,他看向必会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情压制的——
“……”
“……”
“……”
似曾相识的场景突然闪现。
身形干瘦的黑发男人慢悠悠走过来,哈欠打到一半,每一帧皆透着消极怠工的眼神突兀凝滞。
劳斯莱斯缓缓停在距离别墅几米远的位置,视线透过车前窗,红发男人微微皱眉。
算上两手空空杵在门口的金发男人,三个男人占据三个方向,沉默对视。
虽然一人未言,三人构成的空间却仿佛山崩地裂。
僵持没有止境。
然而,格兰多纳短暂沉吟,伸手按下了一声喇叭。
“麻烦让让。”
他礼貌地说:“你们挡住我去车库的路了。”